第21章
“王爷,前面五里就是栖凤山了。”尧汉英拱手报道。
离开时还是初春,归来时却已深秋,满山红叶随风飞舞,绚烂而又萧瑟。
“知道了!”靖王与赵墨骑马往前又走了一段,勒住缰绳,看向赵墨道:“赵小姐救命之恩李琰无以为报,来日若有用到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王爷客气了!”赵墨拱手告辞,与豆蔻策马而去,待行的稍远一些豆蔻问道:“小姐,为何靖王殿下不称呼您为皇嫂?而是称呼您为赵小姐?”
“或许是他们皇家的什么规矩吧?”赵墨也不知缘由,不过她现在没有心情思考这些,这几天让她痛苦纠结的是越来越近的皇家别院!
她那个深不可测的醇亲王对她这个不告而别的王妃会怎样处置?
他们皇家会不会怪罪父亲?
祖母会不会受连累?
当初急火攻心,不顾一切地跑出去,满心只想救擎儿,根本顾虑不了这么多,如今平安回来,反倒越近心就越虚!
“小姐!”豆蔻突然大喊一声。
“嗯?”赵墨回过神来。
“你再不看路就撞树上了!”豆蔻被赵墨刚才放任马儿乱跑的行为吓的不轻!
“啊?哦!”赵墨强迫自己专心看路。
“小姐,你不舒服吗?”豆蔻看她脸色不好,关切地问。
“哦,我有些头疼,下来休息一会儿。”赵墨就坡下驴道。
“好!”豆蔻给小六递了个眼神,她俩也弄不清赵墨是真不舒服还是在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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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
追影今天第三次外出探查回来。
“嗯!”醇亲王笔下的“静”字收尾处顿开了岔,伸手扯下,随手扔在地上,久保默默地捡起来,和刚才写坏地那些纸落在一起,已是厚厚一沓。若是以往,王爷一个月也不会写坏这么多张纸!
“王妃已到栖凤山脚。”追影回禀道。
“她不是早就到栖凤山脚了吗?”醇亲王蘸饱墨的笔落不下去,悬在纸上滴下一滴,墨汁在尚好的宣纸上洇出一团正圆。
追影也是一头黑线:“是!王妃她......一直在栖凤山脚下休息,未曾再前行。”偏偏王爷只让他暗中探查,不许他上前迎接,否则,一个时辰之前王妃就该入别院的大门了!
“靖王那边安排好了吗?”醇亲王强迫自己的心绪回到政事上!
“已经安排好了!”追影不见醇亲王回应,又道:“属下这就再去看王妃娘娘。”
“嗯!”醇亲王重新拿出一张宣纸,重新提笔、蘸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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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一马当先,自他与赵墨分开之后便没再开口,任由自己的汗血宝马“飞雪”按部就班地带前行,阳光洒在他脸上却照不进他的眼中,前方,帝都城门已隐约可见。
“嗖!”一把利箭从远处射出,正中靖王本该乘坐的马车上。兵士取下利箭跑至队伍前方,双手呈给靖王,有一张纸附在箭身之上。
靖王四下张望,未见异状,将箭上信纸取下展开,迅速阅览纸上内容,面色即变得凝重,立刻将其收进怀中。
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远比不上朝堂上的血雨腥风!
看来,他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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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山脚,抬头便可瞧见皇家别院朱红色的院墙。
“小姐,眼看天都要黑了,你在这里编出来十万大军也没有用啊!”豆蔻忍不住催促一旁用狗尾巴草编小动物的赵墨。
“我知道,你再等一下,等我把这只猪将军编好,咱们就回去。”赵墨脚边十二生肖快凑齐了,个个惟妙惟肖,就这手艺在城南大街摆摊也能养家糊口!
豆蔻重新蹲回她身边道:“您如果实在害怕王爷怪罪,咱们就先回府里,求老爷和太夫人先同王爷求求情,可好?”
赵墨连连摆手:“不行,不要去麻烦家里,擎儿今日回去就够他们闹一出了,我才不要回去火上浇油!”
“那你就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啊?”豆蔻劝得嗓子都快冒烟了。
“小姐,您若是担心被堵在别院门口进不去的话,我倒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行不行。”小六换了换蹲麻的腿,开口道。
“那你说说看!”赵墨的目光还在她手中的猪将军上,对小六的主意显然没抱太大希望。
“大门咱不好进去,就您这身手,这后墙咱还不好翻进去吗?”小六眨巴眨巴机智地小眼睛道。
赵墨扔下手中的猪将军,起身道:“走,翻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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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书房
“王爷!”追影一脚踏进书房,正看见久保在剪灯芯,让光线更亮一些,好让王爷手上这看了一下午的《心·经》能翻上一页。
这一整日过的,王爷糟蹋了半箱子的郴州特贡生宣也没能写出一个满意的“静”字!转而弃笔看书,书倒是看得很省,大半天也没翻一页!
看醇亲王已经懒得回应,追影便接着禀报“王妃已经回卧房了。”
“啪!”金装本的《心经》从手中滑落在地,醇亲王全然不知,只是盯着追影问道:“她,何时进来的?”门房为何没有通报?
久保弯腰将金光灿灿的《心经》捡起,用拂尘扫了扫,放到王爷面前。
追影提了口气,才回禀道:“王妃是......从后花园翻墙进来的。”
“噗嗤!”久保在一旁笑出了声,自知失礼,赶忙用手捂着嘴,浑身乱抖,都快憋出内伤了。
这边有人坐立不安地等了她一整日,她那边倒好,悄摸摸地翻墙进来!论作怪,久保只服王妃娘娘!
醇亲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看向追影,正要开口,发现追影的手紧紧握住佩剑,似乎也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沉声开口道:“暂且不要理会她,本王不知道她回来!”
“是!”追影的声音有些怪异的波动,连忙退了出去,门外响起“吃吃噗噗”窃笑声。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追影在门外禀报:“王爷,王妃做了宵夜,请您回房用膳。”
“跟她说本王不饿!”醇亲王连门都没让久保开,直接回道。
“遵命!”追影看向豆蔻也不说话,豆蔻尴尬一笑,转身回去找赵墨复命,她还是头一遭在王爷这里碰壁呢!
不过,她也不意外,小姐这次闯的祸着实不小!王爷应该不会轻易饶了她!
“久保,本王今晚睡书房!熄灯!”左右是看不进一个字,索性将《心经》合上扔在书案上,赌气似地往软榻上一躺。
“王爷!天凉了······”久保刚要开口便收到醇亲王射来的寒光,只得乖乖闭嘴。
正房里,俩人吃的热火朝天,“小姐,王爷好像真的生气了,咱们还这么大吃大喝是不是不太好?”豆蔻把一个鸭腿塞进嘴里问道。
赵墨咬了半个狮子头,含糊道:“吃饱了才有力气道歉嘛!等明天一大早我就跪在王爷的书房面前诚心认错!”
豆蔻点头,喝了一大口汤道:“我陪你一起,还有小六!咱们三个一起跪拜,人多些,王爷可能会消气快一些!”
赵墨又往嘴里塞了两片青笋:“好,快点吃,吃完好好睡一觉!明天早点叫我起来!我要给王爷做早餐!咱们带回来的奶皮子干还有吧?”
豆蔻觉得小姐饿的有点傻了:“小姐,咱们现在把西域特产拿出来给王爷吃他会不会更生气呀?”
赵墨想了想道:“好像也对!”
“所以你明日还是做些普通菜式吧?反正你做什么王爷都爱吃!”豆蔻建议道。
“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躺进久违的象牙床,原来也不觉得这床如此柔软舒适,连日奔波,风餐露宿的倦意袭来,赵墨连被子都没盖好就急不可待的找周公下棋了。
她睡梦中,梦到自己在漫天风雪中迷了路,穿着单衣罗裙,冻得瑟瑟发抖,忽然,从天上降下来一朵厚厚的云朵,正落在自己身上,哇,好暖和!
醇亲王借着房中微弱地烛光贪恋地看着睡梦中的精致模样,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妮子,是想把自己作生病了求可怜吗?”
久保在书房门口的廊下值夜,眯眼看着醇亲王悄悄地出去又悄悄地回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嘴,这笑憋的比今晚在书房里面还难!
赵墨和豆蔻在厨房忙活一早上,端着托盘站在书房门前,恳求了半天书房门也没开,索性两人就跪在书房外,放了话,王爷不原谅两人就长跪不起了!
不多时门开了,出来的却是久保。
久保躬身为难道:“娘娘,不是老奴不放您进去,实在是王爷他.......”
赵墨听着久保语气不对,问道:“王爷怎么了?”
久保带着哭腔道:“王爷他病了!”
“病了?”赵墨呼地起了身。
二话不说,绕过久保迈步进了书房,醇亲王躺在软榻上,脸色有些发青。
赵墨走到近前,将他手腕托起为他号脉。醇亲王想要挣脱却被她不容分说地握住,闭上眼睛继续自己地动作,须臾,睁开眼睛道:“无碍,就是感染了风寒,喝两副驱寒散即可。”
“王爷,太医到了!”追影在门外禀报,赵墨才猛然想起“人家是亲王!生病都是宫里太医给诊治的!她这个江湖郎中也敢充大头菜?”想到这里懊恼地伸手敲自己脑袋一下。
哪知醇亲王突然拍着软榻旁的几案大吵大闹道:“我不要太医,不要喝药!”呼呼啦啦把案头的茶杯、茶壶全数扫在地上。
久保出门向太医赔礼道:“宋掌院,对不住了,今日怕是不行,还请您改日再来吧!”
“无碍,那老臣改日再来给殿下请平安脉。”宋掌院大老远的白跑一趟也不敢有半点微词,这个醇亲王可是皇上的心头肉啊!
听着房内醇亲王还在大喊大叫,宋掌院毫不迟疑地转身走了,听这动静进去非死即伤,还是改天再来吧!
“王爷,宋掌院已经上车了。”追影此言一出,醇亲王立刻安静下来。
赵墨刚才诊了脉之后就钻进厨房忙活去了,这会儿又端了个托盘进来道:“王爷,您先进了早膳再服药,康复的会快些。”
“你出去吧!本王不需要你伺候。”醇亲王别过头去不看她,声音极为冷淡。
“我犯了错,还能回房里歇着,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早知道这样,我就天天犯错!”
见醇亲王不接招,赵墨反问道“哦~难不成,伺候您才是恩赏,回房歇着才是处罚?您这处罚也太善良了!如果是我,才不会这样便宜了那个惹我生气的人!”
“你!”醇亲王被气的语塞。
“所以说,我辛苦做好了,你就吃一点儿,身体好起来才有力气罚我嘛!”
赵墨眨巴眨巴杏眼,打开炖盅盖子,一股姜汁喝红糖的辛辣甜香混合着一股黄豆独有的香醇弥漫而出,毫不客气地挑逗着醇亲王的味蕾。
久保抓住时机出来打圆场道:“娘娘,这是何物?闻起来甚是香甜。”
“这啊,是我昨晚就泡上的黄豆,今早又是磨又是煮的,费了好半天才做出来的——豆腐脑!”赵墨用小手扇扇风,让香气再往醇亲王那边散一散,接着劝解道:
“王爷,看您染了风寒,刚才又浇上了红糖姜汁,趁热喝上一碗,出出汗,连风寒散都不用喝!睡一觉包您活蹦乱跳了!”赵墨用汤匙搅了搅,白嫩嫩的豆腐脑染了姜汁红糖变成梅红色分外明艳,舀了一勺轻吹两下送到醇亲王唇边。
“本王......”李瑄还想要再坚持一下,却被汤匙抵在唇上。
赵墨小脸一绷又嘻嘻笑道:“太医都被骂回去了,我就是王爷唯一的郎中,要谨遵医嘱!快喝,这姜汁凉了效果就不好了!”
久保何时退出去的?房间里为何只剩下他们二人?
醇亲王只得张口喝下,甘甜滑嫩间还有一丝丝热辣,根本不用嚼,豆腐脑滑得像条泥鳅,跐溜一声自己滑进喉咙里,直暖得五脏六腑一片温热。此味真的是他从未领略过的美妙,不由得期待下一勺的来临。
追影看久保赶走了来送药的下人道:“久公公,王爷的病?”
久保一脸老怀安慰道:“咱们王爷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