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今天大年初一,村里从半夜三四点开始,鞭炮一直没断,整个上午都是一片震耳欲聋声,到处一片喜庆。
孩子们走家窜户拜年讨要糖果,来程宇家不一样,他们要的全部是鞭炮,因他们看到过年前两天,文豪与六子送来两车尾箱的烟花炮竹,这群鬼马小精灵,挑这个日子都来要。
琪琪搬一大箱出来,一下子就分光了,后面又来一群,琪琪希望拿点好吃的来代替,他们还不要,非得鞭炮不可,开始还没什么?到后来程宇都有些急了,再这样下去就没了。
六子与文豪他们约好,明晚过来烧烟花,程宇心中暗暗叫苦,两位哥们,原谅我吧,我护炮不周,都快没了,看来还是提早打电话,让他们再买几箱来。
第二天晚上六点多,所有人来道,六子一下车就叨唠个不停,抱怨程宇没有看好那些烟火炮竹,害得他今天又跑去买,程宇只好连声道歉。
晚上一行人来到草坪上,开始燃放烟花,一下子寂静的夜空飞舞着一朵朵盛开的烟火,时而像满天繁星,时而像飘浮在上空的杨柳,时而像一群飞跃在天边的流星,时而像一朵朵开放在天际的鲜花,时而像下坠闪着光环的精灵。
所有人都陶醉在这样美丽而又绚烂的烟火里,痴迷地遥望着夜空,只有不远处有一个人,程宇忙碌着把手里的小烟花,插在河边沙石里。
“要帮忙吗?”
程宇望着来人道:“谢了!”马上把手里其它小烟火递给文豪。
“你打算怎么插?”
“地上有我洒的白灰印,你照着印往下插。”
“嗯。”
青云也怔怔地注视着上空,她的脸上带着微笑,在闪烁的烟花中变得更光彩照人,今天她很美,一大早琪琪起来帮她梳妆打扮,还为她换上祝母托人带来的羽绒服,现在的青云,除了小慧可以碰她外,也就只有琪琪了。
每天,琪琪都会帮她梳理零乱的头发,但她还是固执地不愿扎起,而是要蓬乱散落在肩膀上,今天她答应扎起来,并且还穿上琪琪帮她挑选的衣服。
“真好看,这些都放完了,再点。”丽娟叫喊道。
“好,文豪,唉?文豪呢?程宇,程宇也去哪了?”六子看着四周,寻找俩人的踪影。
“我们在这里。”不远处传来程宇的叫声,接着黑暗中亮起两个火把,文豪与程宇各拿着一个奔跑在河边,他们身后随即亮起闪闪星光,河边仿佛成了闪着星光的火海。
看着燃烧闪烁的烟火,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前方,接着都望着青云,青云静静地站在草坪上,眼睛遥望着那一片正在燃烧的烟花,在快速闪烁的烟火中,她的眼睛里隐约有着发亮的东西。
“青青,你看到了吗?”小慧指着前方道。
“姐姐!”
“青青!”丽娟与琪琪都走到青云身边望着前方,所有一切都停止了,在动的只是那熊熊燃烧的烟火。
远远望着烟火可以清楚看到,一个大大的心形,中间写着“青青,我爱你!永远!”
青云慢慢向河边走去,在烟火照耀中,她的眼眶里闪动着晶莹的泪光,她来到那燃烧的烟花面前,突然一声爆响“啪!啪啪!”。
草地上所有人都吓得大叫一声,程宇与文豪同时冲到青云面前,程宇伸出手扶起摔倒在地的青云,青云马上甩开向后退去。
烟火还在燃烧,原来是程宇插烟花时大意带出一节鞭炮,有一支烟花在燃烧过程中倒在地上,正好点着地下的鞭炮,这小节鞭炮应该是早上家门前放的。
先前与小烟花放在同一个箱里,脱落后一起带出来,伤人倒不会,但响声很大,又是趁人不备之时,青云有些惊魂未定,小慧、丽娟与琪琪跑过来扶起青云。
程宇一番苦心准备的浪漫气氛,却被一节小小的鞭炮破坏,程宇有些恼怒,更有不甘,却也无奈,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文豪走到程宇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六子也走过来把手放在他的背上道:“你做得非常好了,今天是大年初二,走去草坪上放烟花吧。”
“嗯,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走吧。”
大家都向草坪走去,青云也在小慧的牵引下走回草坪,只是偶尔回望那正在渐渐熄灭的火焰,六子重新点上大箱的烟花,夜空又开满了火树银花,大家很快忘记了刚才的一切,只是青云眼中,再没那闪闪发亮的光芒。
古人说民以食为天,什么最大,填饱肚子最大,终于程宇暂时不用再为生活为金钱发愁,现在他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医学研究,不过不变地是会每天出去走走,只要青云可能去到的地方,他都要好好检查。
看看路要不要修补,杂草需不需要割,那些桂花树长得怎么样,草坪的草长得可好,有时也会与琪琪背上药箱,帮老人和一些贫困村民,免费检查身体与病情。
时间一长,方圆百里的人们,都知道有一位程医生,人好、医术好,一些久治不愈的疑难杂症,也会百里之外来求助程宇。
来寻求医治的病人,随着时间越来越多,但程宇都会耐心一一接待与检查,写下意见与药方,让他们自己去医院或地方医疗站打针,村里医务所的医生,也常为一些久治不愈的病人,来请教程宇,程宇都会坦诚相告相教。
并且,程宇每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分文不取,有时出去转一圈回来,家里会有许多病人坐在客厅等待,部份病人为了答谢程宇,会送来礼物,程宇告诉琪琪,一概不能收。
村民见程宇常下地锄草种菜,他们送来自家种下的蔬菜与杂粮,这些实在拒绝不了,也就只好适当收下。
程宇常道:“千万不要花钱买东西送来,乡下人赚钱不容易。”
时间一久,上门求医的病人,不是提着自家的水果,就是鸡蛋、蔬菜,甚至还有提上活生生的家禽,让程宇哭笑不得。
厨房每天都放满了病人送来的当地特产,自己吃不完,琪琪就会送给舅妈,与村里一些孤寡老人,现在村里到处都夸琪琪贤慧、好姑娘的声音。
这几天,连绵细雨,菜园里的豇豆长得飞快,昨天刚摘过,今天又挂满。
“琪琪,怎么这么多?好久没有来摘了吗?”上午刚到来的小慧对琪琪问道。
“昨天才刚摘了一篮,下雨天长得快,本想煮熟晒干存起来做干菜,但这天,总是下雨,没办法晒。”
“那怎么办?”
“送人,一会和我一起,送给村里老人吧?”
“嗯,好的。”
小慧望着聚精会神摘豇豆的琪琪,轻轻道:“琪琪,对不起!”
琪琪回头诧异地望着小慧,笑笑道:“小慧姐,你怎么这样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
“我是说以前,我内心对你有很多偏见。”
“哦,没关系,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样的,我知道你只是关心姐姐。”
“琪琪,你打算一直这样过下去吗?”
“嗯。”
“万一有一天,青青清醒过来了?”
“我会走的。”
“你真的?”
“我可以,我知道,放心吧,我绝不会伤害姐姐的。”琪琪打断小慧的话,道:“所有人都觉得我糊涂,但我自己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比谁都清醒,也许你们会说我傻,但我开心,我快乐,是不是不能理解?
真的!我从来没有这样幸福过,人生每个人追求不同,这就是我的追求,就算有一天要离开,我也无怨无悔。”
“可是,你这是何苦?你可以过更好的生活,女人的青春是有限的,而且,这样的生活里,是三个人。”
“我不乞求可以得到什么,其实我已经得到了,不要说我傻,在这里谁又不是一样痴,一样傻呢?文豪哥、你、程医生、包括姐姐,所有的人都一样。
只是大家都很善良,愿意奉献,愿意付出,就算心里很伤很痛,却情愿忍受着情感的折磨,也不愿意去伤害任何人,更不会为了私欲而不择手段。
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去哪里还能找到这样的人生,与这样的一群人。”
“你把我们都想得太好了,不是不想得到,不是不想自私,只是大家都很无奈,天意弄人吧!”
“也许吧,可我真的爱这里的一切,我喜欢每天在这个家里生活,喜欢帮姐姐梳理她的头发,喜欢来到河边草地上望着姐姐的身影,喜欢像这样在菜园里摘菜。
喜欢跟随着程医生走村窜巷去医治病人,喜欢等待你们到来那一刻的团聚,太多我喜欢的,就是哭泣的时候,我都是喜欢,因为我觉得我每一滴泪水,流得都有价值,每滴都打落在我的心坎上。”
“琪琪,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这里是我的家,小慧姐,你知道吗?其实这是我第一次有家的感觉,小时候爸爸、妈妈都很忙碌,我更多时候是孤独一人,这个月是在外婆家,而下个月可能就在奶奶家,有时还会是叔叔家。
到处住,家里的亲戚,我都住过,后来上初中后,我就住进学校里,当时是我自己要求的,我觉得住在学校会更好,因为有同学一起,可现在我有自己的家了,真的好幸福。”
“琪琪,但这不是你的家,你要清醒点。”
“不,这是我的家,我永远都这样认为,就算有一天我走了,这也是我的家,因为这里有我爱的人,有我留恋的一切。”
“你真是一个傻丫头啊!”
小慧望着河边,青云正在河里洗衣服,青青,原来我很不理解,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忧郁,这么伤感,为什么总是喜欢下雨,总是遥望远方,但现在我知道了,我体会到了,青青,你的世界还好吗?
青青,我好想念你,虽然你在我的眼前,可你却离我如此地遥远,可我却这么怀念你,怀念过去,泪水淹没了小慧的眼睛。
“雨停了,小慧姐,这篮子放满了,我回去拿多一个吧。”
“我去拿吧?”小慧急忙擦去眼泪。
“嗯。”琪琪忧郁地看着小慧道:“姐姐在河边,她总是这样。”
“我去拿了,很快就回来。”
“好的。”
当小慧提着菜篮走回地里时,却不见琪琪的身影。
“琪琪,你在哪里?”呼喊中并没有人回应,小慧转身向河里望去,看到琪琪与青云蹲在河边,小慧急忙跑过去。
“琪琪,你怎么来这里了?”小慧边说边走来,但琪琪没有抬头,只顾埋头洗脸,青云在一旁担忧地望着琪琪。
“你怎么了?”小慧走近问道。
“没什么?”琪琪笑了笑。
“你的头怎么流血了?”
“没事,一点小伤。”
“还说没事,怎么弄伤的?”
“你走后,我看到有几个小孩子,在河边用石头故意打姐姐面前的水,我就想来阻止他们,跑过来时,一个小孩子正好扔来石头,就打在我的头上了。”
“那人呢?你没有抓住他们吗?”
“都跑了,不过有一个被我抓住,训了一顿。”
“应该去找他们的父母来,这些小孩子,太调皮了。”小慧看着青云问道:“青青,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青云摇了摇头。
“算了吧,他们不是故意打我的,姐姐,你不能总是由得他们这样欺负你,是要找找他们的父母了。”琪琪担忧道。
“太可恶了,青青,他们常常这样吗?”
青云还是摇摇头。
“你还是这么宽容,为什么你不改改你的脾气?为什么你不凶狠一点?青青,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人,并不是都和你一样这般善良的。”
小慧扶着琪琪回家擦药,青云不愿意走,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河边,怔怔地望着河面。
人生有没有梦,人生的梦又在何方?天又开始下雨了,越下越大,一切被千丝万缕的雨水笼罩着,在远处,依稀可看到一把伞,伞下站着一个人,伫立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