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战将至

因为担心弄虚作假的事穿帮，两人都是一夜未睡。早上天刚一亮，苏炎就把黑妞换了回来。

黑妞后背的皮肤都磨破了，陆离给她上创伤药。自从跟了谢长安著书、炼丹后，陆离像这种创伤药是不缺的。陆离心想：“幸好黑妞皮糙肉厚，如果是个细皮嫩肉的，就不止是磨破皮这么简单了。”而上药的过程中，两人谁也没觉得尴尬，黑妞没把陆离当男人，陆离也没把黑妞当女人。

黑妞被折磨了一夜，睏得要命，要回去睡觉，陆离便送她回去。等陆离回来，却看见苏炎躺在他的床上。

陆离正色地说道：“你现在应该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我的床上被他们弄得脏得要命，满屋子都是腥臭味儿，我半刻都不愿意呆。”苏炎抱怨道。

“你应该庆幸你的人没被他们弄脏。快回去！如果此事穿帮了，被弄脏的可就不止你的床被了。”

苏炎一听有理，事有轻重，大局为先。于是不情愿地下了床，往床下钻。

陆离瞟了眼她跪着哈腰向床下钻的身姿说道：“怎么大白天的也钻地道？”

“我来的时候就是从地道钻过来的。”

陆离一听，这个地道没白挖，利用率还真高！把苏炎送走之后，陆离便到谢长安那儿帮忙去了。

到了晚上，黑妞依旧从地道钻过去，把苏炎换过来。陆离从谢长安那回来的时候，苏炎已经躺在他的床上了。

陆离洗了手脸，又洗了脚。这是要上床休息的前兆。

不管是陆离和白冰寒一起在床上的时候，还是陆离和苏炎一起在床上的时候，都一直保持着一个习惯：那就是如果一个人躺下，那么另一个人必是坐着的，不能同时躺下。这就像是个没有说出口，但心照不宣的约定一般。三人虽都是江湖儿女，没那么多讲究，但都隐隐地觉得：如果一男一女两个人同时躺下，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就不妥了。至于为什么不妥，三人心里也不清楚，也没细究过。

但陆离这段时间确实太累了，挖地道、挖沟埋树叶，从地道里往外运土。幸亏有白冰寒帮他运土，他把土装在麻袋里，再用绳子从地道里向外拉，很是费时费力。而让白冰寒这样仙女般的人物帮他干这种又脏又累的粗活，他觉得很愧疚，但他又没办法补偿白冰寒，白冰寒不吃饭菜，只是偶尔吃一点水果，而水果，陆离在神月谷内可没办法弄到。而这件事又不能跟苏炎讲。

苏炎也知道陆离很累，她能看出他的疲惫，但她也很累，出外执行任务本就不轻松，昨晚上又一夜没睡，白天因为她的床是脏的，她爱干净，也不能上床休息。所以她现在很需要美美地睡一觉。于是她把身子向里靠了靠，把自己的短刃放在了床的正中间，对陆离说：“你也躺上来休息吧，但这把短刃就是界限，你半夜不能过界，否则我就宰了你。”

陆离虽不相信她真会宰了自己，但也没有躺上去，而是坐床边，盘膝打坐，练起功来。半夜，陆离睏意上来，也想躺下，见苏炎在里面睡得正香，于是把那短刃拿开，放到桌子上。这短刃毕竟是金属的，触手冰凉，怪不舒服的；而且锋利无比，万一碰到身体哪块儿，割个口子就不好了。他不想惊动苏炎，轻轻地躺了下来。可他刚躺下，苏炎一个翻身，把一支胳膊搂在他的脖颈上。陆离一动也不敢动，可更糟糕的事发现了，苏炎的一条腿也盘在了陆离的身上。

陆离顿觉浑身发热，暗叫一声：不好！不带这样考验人的！此时，决不能想男女之间的事，否则，无形之真精就会转化为有形之精虫，一日之功就没了。但是，人，越是不想去想一件事，就越是偏会去想这件事；所以人要想控制自己不去想一件事是很难的，尤其是少男少女不去思春这件事。但陆离有办法，要想不去想一件事的方法，就是另外找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来想，而且不停地想，这样就没有机会，没有时间去想那不想去想的事情了。注意：前面的不想为心，后面的不想为意，所谓心猿意马就是这么回事儿，很难控制。

那么，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对陆离来说，当然是练功。他存神练气，运转河车，降龙伏虎，取坎填离，进阳退阴，往复不息。但他不敢睡着，清醒的时候可以控制自己的思想，而睡着之后，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了。

这样过了一夜，陆离虽未曾真睡，但却精神饱满，疲惫尽消。早上，苏炎醒来，见自己的短刃在桌子上，也没多问，收起来后，便去换黑妞了。

这样过了一个月，每天晚上苏炎都是和陆离同床共枕，之所以说共枕，是因为苏炎的枕头够大，足够两个人枕了。而且，苏炎几乎每次都是搂着陆离，还把一条腿盘在陆离身上，有时甚至把头枕在陆离肩上。陆离无奈之下，每晚都是整晚练功，他的功力也随之突飞猛进。

接下来，黑妞怀孕了。苏炎就当作是自己怀孕了，把门上的白布条换成了红布条，从此晚上不接客了。

神月谷的孩子，都是只知母亲是谁，不知父亲是谁的。但黑妞的孩子，普遍被认为父亲就是陆离。因为有人看见黑妞经常往陆离房子里跑，而且还彻夜不归。虽然这不太符合规定，但黑妞这样的小角色，也没人在意她。

陆离当然不知道自己被误认为是黑妞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他还以为这回自己能清静清静了。晚上洗了头，泡了澡，舒舒服服地躺到床上休息，就听见床底下有动静，他知道肯定是苏炎来了。苏炎出来后，脱掉了沾了土的外衣，洗了手脸，又洗了脚。陆离一看，这是要上床的前兆，忙说：“不洗澡不许上床！”

“洗澡了，因为爬地道沾了土，所以才又洗一遍手脸，爬的时候头发都包上了。”苏炎嘴里说道，心里恨恨的，“这家伙竟然嫌弃我脏。”

等苏炎爬上了床，陆离才想起来问：“怎么还来我这睡呀？你那不是已经安全了吗？”

“还不是怪你！”

“这事儿怎么又怪我了？”

“这一个多月，习惯了有你在身边，没了你反而睡不踏实。”

“一个人睡几天就习惯了。”

“干吗要再去习惯？总之我一个人睡不着。”说着，躺了下来，一只手臂搂住了陆离，一条腿也盘了上来。

以前都是睡着了之后欺身上来，现在已经是清醒的时候就上来了，越来越没教养了。陆离没办法，只好随她。但有一件事，萦绕于心，陆离一直没想到好的解决办法。

陆离试着与苏炎商量：“最近，你能不能再出一次任务？帮我找几本道书回来呗！”

苏炎说道：“你当任务是随便想出就出的吗？首先，马上腊月了，大雪封山，外派的人员都会调回谷内，准备过年。这期间不会派人出去，因为雪地里容易留下脚印，暴露神月谷的行踪。其次，每次出任务之前，都是由精情部做好调查，哪个门派出了哪位武学奇才，或是年轻一代中出现了哪些资质极佳者，住在何处，实力如何，这些情报都打探清楚了，才会让我们暗影部准备刺杀。所以每次都是暗影部与精情部联合完成任务，暗影部也不是我一个人出，我会带几个属下共同完成刺杀任务。”

苏炎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要以为刺杀很好玩，没那么简单的。不是我们是刺客，死的就一定是对方。上次去执行任务，就反而中了人家的圈套，我带去的五名手下，都死光了，只我一个人逃了回来。当然，主要原因是精情部打探的消息有误，我估计，是对方故意散布的假消息。刺杀已经进行了近两年，中原各大派都警惕起来了。刺杀，真的很锻炼人，所以我当初希望你进入暗影部，如果你能在暗影部锻炼两年，再去报个杀师之仇，易如反掌。——但现在就不要进来了，现在的刺杀任务是越来越难做了，一不小心，反而被杀。”

陆离没有想到会引来苏炎的这一番话。大战在即，双方实力相差悬殊，中原各派联合对付一个神月教，以有心对无心，可以说是开战之前就胜负已分。所以陆离只想在开战之前把苏炎调离神月谷。

看来此法是不行了，陆离很沮丧，但又不能对苏炎明说。他本想在开战之前，将苏炎点晕，然后，带她离开神月谷。但他意识到开战之时，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提前离开神月谷。

“等等吧，等过了冬，我就出去帮你找道书……”苏炎迷迷糊糊地说着。

苏炎睡得快，睡的香，果然在陆离身边真个睡得踏实。可陆离就睡不着了。一是，苏炎的身体柔软地缠住他，就像个火炉一般，暖得他半边身子热乎乎的。二是，他有心事，他心底是希望神月谷的事早点儿结束的，自己就可以脱身去报师仇了。但另一方面，苏炎怎么办？大战一起，不是战死也会被战后处死。据白冰寒说，神月教所有习武之人都要死，尤其是苏炎，各派指名要杀她报仇，整个神月教谁存活的机率都比她大。不会武的村民们则会被集体迁往别处。

陆离的右手略微动了动，他想伸展一下，睡梦中的苏炎头颈略向上抬了抬，陆离的手臂轻易从她的脖颈下面穿了过去。苏炎的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的右手抚在她的腰处，而向上一抬，又能抱住她的后背或是香肩，触手处均是柔若无骨、舒服至极。左手可以抚摸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和小臂，真是手若柔夷，肤如凝脂。

这分明是柔弱的青春少女的身子，哪里像是舞刀弄剑的女侠？真不知她浑身使不完的劲儿是从哪来的。尤其黑暗中看不到她英气逼人的脸颊，无法把现在的她与白天狠厉的暗影大人联想到一起。

陆离的右手在她后背微微一按，她就会向陆离靠得更紧一些；陆离觉得闷热的时候，将她的香肩轻轻向外一展，她紧挨着陆离的身子就会向外松弛一些。躺在床上，依偎在自己身边的苏炎，如此小鸟依人般顺从乖巧。这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吗？陆离怎么忍心这样的她被杀？

陆离不禁又想起了白冰寒。白冰寒的身子是不是也这样柔软呢？亦或是比这个更柔软？以后有机会要把玩一下才知道……

陆离暗骂自己浑蛋，怀里抱一个，心里居然还想另一个。

这还怎么睡得着？

彻夜不眠与彻夜练功，陆离早已习惯了。

现在正是冬闲，他一如既往地每天出入洞府，帮助谢长安炼丹、绘画。

大战的日子，就在陆离的矛盾的心情中，一天一天地临近了。

十二月十二日早上，苏炎刚走，白冰寒就来了。

两人梳理了一遍明天晚上进攻的详细计划。亥时由白冰寒带领众人开始根据陆离提供的地图清除外围的岗哨，然后进入谷内，清除谷内村庄中的岗哨和居住在窑洞中的神月教弟子，最后攻击洞府。通往洞府的地道入口有两个，众人会兵分两路进入洞府，洞口的守卫森严，陆离准备了两枚神月令，分别是从苏炎和谢长安那偷来的，反正这两个人平素出入洞府也不用神月令，不会被发觉。有了这两枚神月令，就可以大模大样地靠近守卫，并乘其不备干掉守卫。如果顺利，大部队就可以悄无声息地一直进入到山腹中央的方圆七八十丈的大殿，在大殿中与神月教的弟子进行一场决战，彻底消灭神月教。

洞内机关重重，陷阱无数，但有陆离绘制的地图在，都形同虚设。但有两处机关需要陆离在大部队进攻洞府的前一刻破坏掉。

通往中央大殿的两条地道都约有一里长，是主通道。在主通道中间位置，也就是进入通道半里处，有一段狭窄处，只能容一人通过，在此狭窄处洞壁的侧上方，有一块圆球状一人高巨石，被称为“关门石”，如果里面的守卫发现有外敌来攻，就会放下关门石，阻止外敌入侵。关门石一旦落下，就阻断了内外的通行，要想重新打通，要么就是沿着通道推动关门石，或者是打碎关门石，但面对万斤巨石，估计哪种方法都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

过了主通道的中间狭窄处，再往里走，地道变得复杂起来，像蛛网一样纵横交错。地道两侧有很多石室，是内门弟子的住所。

陆离的任务就是在大部队进入主通道前一刻到控制关门石的机关室，破坏启动关门石的机关，使神月教的弟子即使发现了有人来攻，也无法及时放下关门石。

两人的任务都已明确，陆离又想起一件事来，问道：“我方一共来了多少人？”

“三百。”

“什么？”陆离惊到了，“我早就说过神月教的习武弟子有大约五百人，五——百——人。”

“那又怎么啦？”

“怎么了。兵法有云，两倍而攻之，十倍而围之。中原那么多门派，起码得派个一千来人啊！”

“兵不在多，而在于精。这是江湖厮杀，你以为是行军打仗吗？”

“不是行军打仗吗？”

“你知道这次行动的目标吗？”

“……”

“是不折损一人而全歼神月教。”

“那就更应该多派人来呀！”

“来的不是精英，就是来送死。”

“那就多派精英来呀！”

“你以为精英是过江之鲫吗？一个数百人的大派，能派出一、二十个精英就不错了。还有许多门派是一脉单承，像我这样，只有一师一徒。而且，会有几个门派肯把派中所有的精英弟子都派出来呢？——所以，能凑到三百人，已经很不错了。再说，都现在这个时候了，想增加人手也来不及了。”

“是不是总共有多少人你不清楚啊，你只看到了三百人。”

“不瞒你说，我就是前线总指挥，共有多少人我怎会不清楚？”

“这么大的计划，准备了这么长的时间，唉！”陆离本来以为必胜的战役，突然感觉渺茫起来。

“正因为派不出那么多人来，所以才精心筹划了这么久，所以才派你来当细作，做到知己知彼。——你的作用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