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除柳树精

二十除柳树精

民国初年，山东博兴县华沟村，村内有一瓜农姓华名强，一年轻者也。其父母早逝，独自于马蹄湖畔种西瓜数亩，搭茅舍以居之，恐贼偷食瓜，持一火枪而防之。

华强年轻力壮，勤劳田间，所种西瓜，沙瓤甜脆，甚受购者喜欢。其不仅种瓜好，并善乐理，吹一手好笛。其田间活计忙毕，回至茅舍，每歇时，取竹笛吹奏之，笛声悠扬婉转，悦耳动听之极，树上百灵闻之，毕鸣而静听；五颜六色花蝶闻之，聚而翩翩起舞。夜晚寂寞长夜，其取笛吹奏，湖内青蛙闻之，休聒噪而竖耳听；草内蟋蟀闻乐声，停歌唱而细赏之。

夏一日夜，华强兴致勃勃吹奏，大地寂静，动听笛声冲破夜空，于旷野飘荡。其吹罢收笛，关窗闭门，正欲卧床歇息，忽闻窗外响起低沉语声，瓮声瓮气曰：“后生，请再吹一曲，汝笛声好听之极也。”其闻之大惊，心思：于此荒郊野外，漆黑夜晚，何人至此？其速吹灭油灯，手忙持火枪警之，屏气趴于床，竖耳细听良久，窗外声息皆无后，不敢出舍巡视，战兢兢待之。

熬至天明，华强手持火枪于茅舍外搜寻，细搜瓜田内，竟无异常。其忐忑不安，不敢再吹笛自娱，数日夜未闻低沉声，怪哉？此何人也？

华强将此怪事详述于村内诸老者，诸老者闻罢，其一曰：“此必妖邪无疑也，汝须加小心，持火枪长备不懈，若再来，开枪击之。”另一曰：“北山有一道士，法术高超，可请其做法驱之。”又一曰：“若再遇，可点火吸烟，妖邪惧烟火，烟呛能驱之。”

一日夜，天气闷热，无一丝风，闷热难奈，华强难以入睡。其不自主又持笛自娱，悠扬笛声飘于瓜田之上，顿觉凉爽许多。此时又闻窗外低沉之声，曰：“后生，汝之笛声让人陶醉，好听之极也。”其闻大骇，壮胆问：“窗外何人言语？”窗外回曰：“吾与汝相识，汝焉能不识？吾乃汝邻也。”其心思：村内众民，吾尽识之，此音不熟，难知何人。遂疑问：“汝言与吾相识，汝贵姓？家居何处？”回曰：“吾姓柳，家居湖畔。”其闻罢，大骇，因湖畔无人居之，村内老者所言确也，吾遇鬼矣。

华强从窗缝向外窥之，果见窗外有一披头散发妖精，面色棕黑，须发成绺，似手指粗，口如簸箕，双目似炬，闪耀绿光，身长出数枝，枝有碗口粗，已将茅舍围之。其大骇，浑身颤抖，慌乱之中，思起村中老者曾言，若于夜间遇妖邪，可速点火吸烟驱之，鬼邪见烟火，必惧而远避之。其忙取烟袋，速装满烟锅，点火吸之，向窗缝吐烟，然窗外鬼邪却问：“后生，汝不吹笛，于屋内何为？”其回答：“吾疲倦，抽烟稍歇之。”鬼邪竟求曰：“吾闻烟香，能否装一锅，让吾吸之？”其心思：吾吸烟，鬼邪竟不惧，反而求同吸，吾如何将其驱之？情急之中，其思一策，回答：“呃，可也，请稍候，吾即刻装之。”其放下烟袋锅，速取火枪，将枪管从窗缝探出，续曰：“吾已装好烟，请咬住烟袋嘴，吾即刻点火。”鬼邪张口，咬住枪管口，其用力拉枪管试之，见枪口确被咬牢，其轻扳机头，手指扣动扳机，砰一声巨响，听窗外哎呀一声惨叫，瞬间窗外寂寥无声矣。

次日晨，华强出屋，四处寻之，见瓜田仍无异常。其寻至湖畔，见湖边有一磨盘粗老柳树，树身有一树洞，树洞内树皮脱落，有遭火枪击打痕迹，铁砂眼密布，从沙眼流淌血水。昨夜遭火枪击，必此老柳树无疑也，此柳树不知长有多年，已成精矣。决不能让此妖精再作崇吓人，其返回草舍，取一大板斧，欲砍倒灭之。

华强抡斧猛砍，数斧之后，见从树身流下鲜血，其挥斧不停，一鼓作气，终将大柳树砍倒。其稍息片刻，心思：树精被砍倒，树墩与树根犹存，不几日将发芽，数年之后，将长出新树，百年之后，又会成精，不如斩草除根，将树根挖出，彻底灭之。

思至此，华强返回草舍，取出铁锹挖之。其挥锹挖树根，正此时，忽有一道士飘然而至，上前止之曰：“无量天尊，妖精虽可恶，然此柳树精未曾害人，只喜笛乐声而近施主，施主应不斩无罪之妖，请手下留情，停此举而免之。”华强住手，疑问：“大师可北山道长？现出此善心，斩草不除根，日后树根再生苗，百年后又成精，则如何处之？”道士曰：“贫道确来自北山，早闻马蹄湖畔有柳树成精。现施主用火枪击打，又砍倒树身，已灭其五百年修行，若再长成精，尚再需五百年，此后人之忧也，现施主勿需虑矣。世间万物皆有灵，切勿杀生，求施主放生以求善也。”

华强依道士所言，收斧停挖，道士言声善哉，飘然而去。自此，华强再吹笛自娱时，无妖扰之。村内诸老者闻之，叹曰：“唉！北山道士言之有理，妖虽扰之可恶，然其无害人之罪，确可免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