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灵墨
一百七十七灵墨
北宋元丰年间,河东路太原城外驿站侧,有一座荒废弃宅,主人因避战乱,南逃内地,院落破败不堪,东厢房两间,正房三间,房顶皆荒草丛生,门窗脱落歪斜,摇摇欲坠,虽年久失修,然可遮风避雨,暂居之。
忻州有一书生,姓杨名典,饱读经书,并善丹青,尤擅画像,所画人物栩栩如生,如真人般,方圆百里,名声籍甚。
秋闱将临之际,杨典收拾行李,独自进京上路,行至驿站,已近黄昏,天气突变,骤然狂风大作,欲暴雨来临。杨典恐行李被雨所淋,见前有一破败残宅,匆忙近前敲门,欲进门避雨歇之。
杨典敲门良久,不见有人应,见门虚掩,索性推门而入。正房一明两暗,其进东内屋,虚掩屋门,将行李卸之。天渐阴暗,其于屋内寻一油灯燃亮,破屋内顿亮。屋内虽陈旧,灰尘满屋,然桌椅床皆有,似有人曾居住。窗前有书桌,其拂尘拭净,持书阅之,遂置笔纸砚,欲书写,寻遍行李,怪哉,竟唯缺墨块,不知遗落何处。
冷风从破窗吹进,呼啦作响,杨典起身寻一木板堵窗,正此时忽闻咚咚声,门外有人敲门。其起身开门,见门外立一老妪,手提灯笼,灯笼上书写一胡字,未等问话,老妪毫不客气入内,将灯笼挂于山墙之上,后转身,凝视杨典,久而不语。
老妪身穿灰袍,头绾青丝,乌黑发亮,似年轻女子。杨典开口曰:“吾乃赶考途径此地书生,姓杨名典,因遇风雨,故于此暂避一宿,请问老人家,汝亦来此避雨暂歇乎?”老妪仍不语,巡视四周,见书桌摆放纸笔,方开口曰:“老身姓胡,吾并非讥笑汝,汝竟喧宾夺主。此宅院,乃老身安身立命之处。”杨方知冒然入人家门户,向老妪深施一礼,道歉曰:“晚辈不知主人至,请谅之。”
宾主已定,老妪持佛尘清洁屋内,口中喃喃曰:“老身出远门省亲,屋内竟蒙生许多灰尘,真讨人厌也。”经其略整理,破屋焕然一新,竟有生气。其视书桌置有纸笔砚,然白纸无字,遂问:“杨书生因何不书写之?让老身赏汝墨宝。”杨曰:“吾本意书写,然墨块丢失,临行出发前,吾亲眼目睹墨块放入行李,不知因何遗之。”老妪曰:“巧也,吾偶得一墨块,收藏于厢房,可赠送汝,吾至厢房取之。”言罢,步出正房,入东厢房取之。
老妪手持一大墨块回,杨接过,见此墨块沉甸甸,鎏金面,厚半寸,宽寸半,长约六寸余,一上等之墨块!此墨块上刻“胡氏制作”,墨坚如玉。其滴水于砚内,持墨研之,研取墨出,墨香馥郁扑鼻。其即刻坐稳持笔,蘸墨书写,笔走龙蛇,得心应手,酣畅淋漓,写数字,字甚显靓丽也。
老妪于一侧观之,夸赞字体苍劲有力,不失力道。其手指墨块,问:“此墨如何?”杨赞曰:“此墨上品,好之极也。”老妪曰:“吾亦喜用此墨泼画,然画技似三岁顽童,不知杨公子绘画如何?”杨曰:“不瞒老人家,吾擅长画像,非大言不惭也。”老妪曰:“既如此,请公子为吾画像,以显真功,如何?”
杨欣然允之,遂从行李中取长纸,曰:“请老人家持佛尘坐于床,片刻即成。”其铺纸研墨,挥毫画之,寥寥数笔,老妪画像跃然纸上。
画毕,老妪起身阅之,竖大拇指赞曰:“妙!果名不虚传也。”盛赞之余,其向杨施礼求曰:“吾有一事相求,不知公子可愿助否?”杨曰:“何事?尽管言之,晚辈定尽力所为。”老妪曰:“烦请公子为吾儿与儿媳画像,可否?”杨点首允曰:“吾以为何事,此区区小事,何言求之。”
老妪拍手呼曰:“儿与媳速出,拜见杨公子。”言罢,从屋外走进一男一女,女貌美如花,男英俊潇洒,然女无右足,男无左足,行路相互扶持,相依方可行之。老妪曰:“公子画像时,请公子画全其双足,能各自行之,则可。”杨惊讶曰:“二人男靓女丽,不料各缺一足,撼也。请二人并肩而立,吾按求所画,即可。”
老妪研磨,杨典持笔蘸墨,挥毫按所求画之,补全二人之足,片刻之后,画像成。老妪吹熄壁上灯笼,扇灭油灯,屋宅顿陷入黑暗,待重点亮后,不见其儿与儿媳,老妪将画像拎起,向画像呼曰:“汝二人速出,拜谢先生造足之恩。”见二人从画中翩翩走下,竟如正常人般,不再缺足,行走自如。二人双双跪地,叩首谢之。
老妪亦谢曰:“老身孤守此宅,天天期盼,能有似汝等书生前来借宿,然来者皆懒汉,与乞丐,愿望总落空。今日终借汝贵笔,治愈吾儿与儿媳缺足之疾,实乃幸事也。”
此时,已近三更,屋外仍狂风暴雨不停,杨闻老妪之诉语,似梦非梦,不禁靠于桌上,手托下腮,迷糊眠之。
猛一霹雳巨响,杨震醒,睁目视之,见老妪,其儿与儿媳皆无踪矣,桌上大墨块亦无踪矣,有一小墨块置于砚旁,杨识出,此乃其遗失之墨块也!
风停雨歇,杨收拾行李,步出荒宅。行至驿站门前,觉口渴,求水饮之。其指远处荒宅,问驿卒:“此荒宅可曾有人居之?”驿卒曰:“此荒宅已多年无人居之,近日,常见一老狐携二瘸狐出没其间。”
杨恍然喻矣,昨夜所见老妪乃狐仙也。其遗失小墨块,后失而复现,定狐仙所为也。其知大墨块因何获用之,大墨块显灵通,乃狐仙精制灵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