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那一晚

寂寞的霓虹在静默的暗夜里一闪一闪，空荡荡的街角已经没有多少行人，只有伤心人独自飘零在这冷漠无情的烟火人间，品尝世间冷暖。

暮色四合中亮起万家灯火，温馨旖旎的灯光下是每家每户其乐融融的憧憧剪影，竟叫怡月万分艳羡，原本她也可以拥有这样一份夫妻和睦子女承欢的美事，但命运偏偏不眷顾她，让她饱尝母女分离之苦。

更令人揪心的是，女儿亦那样冰冷无情，骂她是个坏女人，字字句句如一把把利刃剜着她的心，撕扯的血肉模糊，连最后仅剩的一丝脉脉温情都被消磨殆尽。

她孤独，寂寞，忧伤，彻骨冰寒，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沿着极道走着，仿佛要走至天荒地老似的。

沉沉暮色中，她消瘦纤细的身影湮没在一片黑暗中，唯有一双眼睛散发出亮光，在黑夜里突兀的闪烁，忧浥的仿佛千年枯井般幽沉无波。

回到酒店已经很晚，却睡意全无，此刻多希望能有人可以听她倾诉一番无名的心事，却也是奢望，孤寂奢华的酒店客房中冷冷清清，墙壁上的液晶电视机兀自叽叽喳喳的响着，她根本不知道上面演着什么故事。

“喂，莫然吗？睡了吗？”

不知怎的，她竟鬼使神差地拨通了莫然的电话，也许只有他才是了解她的心事的人吧。

“你过来酒店，我在413房间等你。”

莫然莫名感动，不顾夜色已深，天寒地冻，前去酒店赴约。在这个冷漠势利的都会，人人戴着面具表演，而唯有怡月是真挚，纯粹，诗意的，她多舛的命运亦让她更添了一层悲剧意味。

……

而从生日宴上归来的远帆一家亦各怀心事，尤其是蔷薇，她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妈妈竟然是一个低贱的卖唱的歌女，在听浩浩的讽刺下越加的自卑，不可控制的与浩浩争吵起来。心华极力从中调和，也是无甚效果。

大吵之后，蔷薇将自己束之高阁，任谁都无法再打开她孤寂冰封的心扉，她清秀的面庞上再也见不到一丝笑容。

那一晚的猝不及防的偶遇，令远帆心驰荡漾，前尘往事再次袭上心间，他拼命想要忘记的，却再一次赤裸裸的展现在他面前。

那一晚后，他总会收到来自怡月的书信，每一封都满含深情厚意，诗情画意的笔触触动他心底最深处的弦。

“那一晚我的船推出了河心，

澄蓝的天上托着密密的星。

那一晚你的手牵着我的手，

迷惘的星夜封锁起重愁。

那一晚你和我分定了方向，

两人各认取个生活的模样。

到如今我的船仍然在海面飘，

细弱的桅杆常在风涛里摇。

到如今太阳只在我背后徘徊，

层层的阴影留守在我周围。

到如今我还记得那一晚的天，

星光、眼泪、白茫茫的江边！

到如今我还想念你岸上的耕种，

红花儿黄花儿朵朵的生动。”

他默默的读着她写给他的信，心中汹涌澎湃着一股强劲的已经被浇灭的火焰，如今又死灰复燃，一直抑制的情感再度复苏，他的心亦跟着复活。

他们再度见面，秘密约会，多少幽期蜜意的天光云影下诉之衷肠，诉不尽的缠绵悱恻情意绵绵。

愈静深觉这对心华极不公平，不想心华天性豁达，态度平静，大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风度。

她不吵不闹，打算和平分手，“如果你想离婚，挑个日子就行。”

这让远帆始料未及，面对心华的大度容忍他深感自己无比残忍，这样深深的伤害这个一直深爱着他的女人，“我不会离婚，我与怡月已经过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我现在的妻子是你——郑心华。”

“我虽然是你的妻子，但这个位置只是一个摆设罢了，你真正爱的人只有怡月。既然得不到你的心，还要这具躯壳有什么用。”心华冷艳心碎的说，她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再爱了，早已心如死灰。

“心华，你懂事的叫人心疼！你不必对我如此委曲求全。这反而让我觉得亏歉你。”

“我并不委屈啊，我只是成全罢了。”

“谢谢你的理解，心华。你放心，你的地位永远都不会变，江太太的头衔只能是你。”

心华端庄的大眼睛雾霭沉沉，她平时不是个有心事的人，在与怡月的这场战役中她们似乎两败俱伤，她得到人却失了心；而怡月赢得了心，却一直是见不得光地下情人。

“江太太”，一个冷冰冰的称呼，对她来说却是引以为傲的资本，不管远帆有多少女人，只有她才是妻子，不可撼动。

她凄然一笑，默然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