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弥留之际
那个闷热潮湿的夏夜,绮红的病症突然恶化,弥留之际,她向女儿心华告知不必继续医治她,如果她还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将自己的器官捐献给医院,如果将来有需要的人,也算死得其所了。
心华平素不露情感,以理性冷静著称,此时也不禁哭得泣不成声,因为她唯一的依靠即将离她而去,那么她在这个冷漠现实的世界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她不敢闭眼,只要一闭眼,母亲仿佛就会突然离世似的,她一直守在母亲的寂寞的病床前不离不弃,衣不解带不眠不休,尽管知道她一定会离开自己,但就是不愿相信,她十分害怕那一刻的到来,那将会是她彻底孤独。
这些天来,她似乎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尤其回忆起从前与母亲的点点滴滴的往事,快乐的,悲伤的,哪怕是一番争吵,一句关心的问候,全都一股脑儿的涌上心头,汇成一片苦涩的泛着辛酸的泪水,倾泻而出。
幸而有远帆陪伴左右,知冷知热,体贴入微,令心华灰暗的人生里注入一丝光明,给她沉重的命运带来一抹希望,驱散了阴霾,点亮了黑暗,亦温暖了这彻骨冰寒的孤独冷寂……
他们最终还是没能挽留住绮红,在一个晨曦微露的清晨,绮红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病房中的仪器全部呈现一条条直线,这表明病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体征,已经离开了大家。
冷冷清清的病房里唯有心华远帆两个告别绮红,心华哭得撕心裂肺,远帆在一旁默默安慰,场面催人泪下,令人动人,那些医护人员亦默默垂泪感怀这对母女的悲惨遭遇。
“红姨捐赠了器官,她是以另一种方式开始她的人生,或许她会在什么人身上重获新生的!”远帆安慰着平日坚强如今却柔弱的心华,女性的那份坚强和柔弱此刻在她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她好像是那样坚强,又好像那样脆弱,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
他们在一个落雨的黄昏祭奠了绮红,将绮红的墓碑葬于林清策与秦兰烟一起,从前的恩恩怨怨因为逝者烟消云散,希望他们在天上可以不再仇视,永远像初见时分那般纯洁美好。
祭奠完绮红,远帆问心华,“接下去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好好发展自己的事业,争取在短时期内做到年入百万。”心华在昏黄的墓园下期期艾艾,一片黄叶掉落在她深沉的丰润的肩头,恰似一只枯叶蝶,四周静美的光晕环绕在她周身,令她整个人无比凄美苍凉。
“你有一份雄心壮志,其实女人是要娇柔一些才好,你这样坚强,令人心疼。不打算找个合适的对象把自己嫁了?”远帆幽幽莹莹的眼光似睁非睁,忧郁的眼睑遮蔽了晦暗不清的容颜。
“结婚?暂时没有这个打算。何况我还在守孝期,更不可能考虑这个了。”
“你这般独立,叫我自愧弗如。夏非不错,他为你至今独身,何不试着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可我不爱夏非,勉强栓住一起,只能造就一对怨偶。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情从未变过!”
“是吗?自从在宋嘉玲的婚礼上离开后到栀子自杀,我好像对婚姻感到恐惧,还有愈静远去后更是不愿面对它,也许我会一直抱独身主义,你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呢。”
“你,我,夏非,我们都有各自的执念,就不要说服谁了,人生嘛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我绝不会在情情爱爱上面花费太多时间,因为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完成,比如——干一番事业。等我归来,也许已经功成名就,福慧双修了。远帆,祝福我吧!”
他们在凄凄凉凉的墓园分别,依依不舍的,带着各自的伤感与悔恨,走向各自的人生轨迹。
“小江总,我是傅荻啊,你还记得我吗?”电话那头传来许久不见的傅荻清脆的声音。
“是你啊,有事吗?”他没精打采的问。
“我决定了,跟着你干!那个破杂志社我不回去了。”
“什么,跟我干?”远帆被傅荻的惊世骇俗的举动吓了一跳。
“没错,就是跟你干。没关系,我什么都能干,哪怕跑腿打杂都行。工资薪酬我也不在乎,你看着给吧。”
看傅荻说的如此楚楚可怜,远帆怎好再忍心拒绝,只好答应她的情真意切的请求,让她明天去工作室报到。
傅荻大喜过望,信誓旦旦的说,“只要能待在你身边,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
对于傅荻的到来,远帆工作室的员工极度不适,尤其是沁梅,对这个楚楚可人的女孩子满怀偏见,“傅荻,你怎么这么贱!竟然勾引远帆!就凭你有什么资格追求他?”
傅荻被她羞辱的不敢还嘴,忍着泪水不让它滴落,苍白的嘴唇咬出了一滴殷红的鲜血,艳丽如梅。
倒是莉娟心善,每每出语相助,令傅荻十分感激,却惹得沁梅越加的的不屑一顾,“你别可怜她,别看她表面纯良无辜,其实一肚子坏水。她就想装可怜,博同情,你可别上了她的当!保不准哪一天她在远帆那里说我们的不是,让远帆嫌弃我们,她好坐收渔翁之利。她这种女人我见多了。”
“我看她没有这样的心机,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莉娟不以为意,对沁梅的挖苦置若罔闻。
“你真是食古不化!”沁梅翻翻白眼,扭动着她纤细柔软的水蛇腰风摆杨柳似的离去,留给人一个妖媚的背影。
傅荻依旧做着最苦最累的活,但为了远帆她甘之如饴,哪怕被沁梅她们欺辱排挤亦无所畏惧,因为她相信远帆一定会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只要有他在,各种流言蜚语也打不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