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海州市郊区，戒备森严，防化部队、武警、特警、公安民警的车辆井然有序地布防着，各个警种的成员时刻处于戒备状态，随时准备出击。在他们身后是一个巨大的工厂库房，已被设为临时指挥部。
临时指挥部里，突击队员李文希龇牙面对着上尉女军医问：“这玩意儿能起多大作用？”
军医戴淼一边给他注射，缓慢地推着针管，一边说：“聊胜于无吧。”
李文希不由得疑惑，戴淼继续说：“如果情报准确，对方掌握的是RF病毒，目前还没有对症下药的疫苗。”
“那这意思，就是我们要去送死了？”李文希调侃说。
戴淼嘱咐道：“千万不要射击装病毒的容器。”
脸上画着伪装迷彩油的突击队员们都望着戴淼，戴淼严肃地道：“如果容器泄漏，RF病毒会通过空气传播，一毫克的病毒会在十秒钟内扩散到五立方米的空间中，后果不堪设想。按照本市的人口密度，容器当中有一百五十克RF病毒，当场感染人数将在三万以上。一旦感染，死亡率极高，几乎没有机会挽救。所以，千万不要射击装病毒的容器。”
李文希听了，不禁脸色发白。
薛建宝拽起了李文希：“你好了，下一个。”
这时，训导员沈长城牵着警犬雷明顿坐下：“我的狗，有疫苗注射吗？”
戴淼说：“它不需要。”
沈长城严肃地说：“它也是我们的突击队员。”
“RF病毒只对人类起作用，我知道它也是突击队员，但那病毒对它没用，它天然免疫。”
沈长城笑了，摸摸雷明顿：“对你没用，我就放心了。”
在临时指挥部的另一边，参谋长杨斯亮和省厅反恐总队侦察队队长张斌在指挥台前时刻注视着局势，张斌按动着遥控器，屏幕上出现一张阴鸷、有刀疤、留半长发的亚洲面孔。
张斌道：“闫森，华裔，境外国际犯罪组织K的得力干将，江湖人称魔影，曾经在欧洲某国特种空勤团服役。五年前带着自己的特战分队集体反水，投靠K。这股精锐力量非常可怕，转战多年无敌手。”
屏幕上出现一排样貌各异的悍匪，共有七个部下，黑人、白人、黄种人都有。
杨斯亮问：“这都是他带来的人？”
张斌肯定地回答：“对，都是他的老班底。根据情报，他们持有枪支弹药，现场可能会有激战。”
就在这时，投影上出现了刘闯的头像，杨斯亮注视着图像，刘闯桀骜不驯的硬朗身影走进了视野。
刘闯的胳膊上有着刺眼的文身，他开着霸道到达一处废旧车场，紧随其后的另外两辆霸道也跟着停下，三辆车上的人纷纷下车。刘闯旁边的长毛左手提着一个三防手提箱，并且把手提箱的手铐铐在了手腕上。
刘闯和十个打手护卫着老大胖哥从后座下车，朝废车场宽阔处走去。
骄阳似火，胖哥擦着汗说：“这也太晒了，他妈的怎么找了这么一个鬼地方？”
不远处，有七个人排成一排，正等着他们。
刘闯戴上墨镜，看了看这七个人，每个人都背着一个迷彩背包，或穿短风衣，或穿夹克。为首之人正是魔影。
七个人出现在了指挥部的投影上，刘闯用墨镜中间的隐形摄像头拍下了他们，让指挥部清楚地看到了这七个人的面目。
反恐侦察队的民警戴着耳机识别着，将魔影七人的头像截取排成了一排，女民警高璇注视着屏幕道：“魔影、黑风、大B、虎头、小猫、少爷、龟仔……是他们，少一个。”
张斌连忙问：“少了谁？”
高璇答道：“白狼。”
张斌再次确认：“狙击手白狼？”
民警徐阳回答道：“对，是狙击手白狼。”
杨斯亮皱起了眉头，拿起对讲机：“刀削面，你听到没有？完毕。”
“五号，刀削面收到，他们的狙击手不在。完毕。”
薛建宝边回复边带着孙涛、陶然，持枪在废车场隐蔽处小心前进。
此时，韦岸抱着高精狙，朱明峰抱着狙击枪已行至大厦对面正在重新整修的电视塔前。韦岸停下，低声回复：“狙击组收到，完毕。”
朱明峰看着电视塔道：“最好的狙击位置就在这个电视塔上。”
韦岸扫视了一圈，又低头看了看台阶，忽然发现满是白灰的台阶上有清晰的脚印。他跪在地上仔细看过之后道：“是刚刚留下的。他就在上面。”
两个人利落地把长枪背在身上，拔出手枪，取出消音器，旋转上膛，动作一气呵成。朱明峰持手枪在前，韦岸紧随其后。两人循着脚印上了楼梯，脚高抬轻放，顺着楼梯慢慢往上摸索。
废车场的另一边，李文希带着沈长城和雷明顿正接近楼梯位置。
李文希说：“无人机还在空中待命，我来看一下。完毕。”
朱明峰说：“盐水鸭，看是你的无人机快，还是我的眼快。完毕。”
临时指挥部里，高璇申请：“盐水鸭申请接手无人机。”
张斌立刻说：“同意他接手。”
城市高空悬停的无人旋翼侦察机开始运动，李文希操控的屏幕上也传输来了无人机的侦察画面，开始慢慢寻找目标。过了一会儿，李文希笑道：“抓住你了！”
李文希操控的屏幕上显示出电视塔顶部的阴影里有细微的反光——有人抱着狙击步枪潜伏在用纸箱子做成的掩体下面。李文希惊喜地说：“我看见了，叉烧包，在顶层的阴影里藏着，有一堆纸箱子做伪装。完毕。”
电视塔里，朱明峰和韦岸还在气喘吁吁地爬着楼梯，朱明峰擦擦汗，回复：“收到，盐水鸭。完毕。”
韦岸却在思索：“没有那么简单。”
朱明峰一愣，笑道：“你把他们看得太专业了吧？”
韦岸道：“他们是职业特种兵整建制叛逃，黑白通杀——我们还在读中学的时候，他们就在丛林里杀人了。”
朱明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韦岸示意道：“警戒前行，不要冒进。”
废车场，双方隔着五六米站定，互相对视着，戒备地打量着，谁也没有说话。
魔影站在逆光当中面无表情地看着胖哥他们，而后目光移到刘闯身上，盯着他。刘闯也不说话，同样盯着他。
胖哥擦着汗，不耐烦地说：“喂，假洋鬼子，东西到底还要不要了？”
魔影开口了：“我闻到了卧底的味道。”
胖哥说：“哟，中文说得倒是不错啊！卧底？你说我是卧底？你太不了解中国了，他们是不可能吸收我这种人做卧底的！我倒是想做卧底呢，谁愿意过刀尖舔血的日子！可人家警察不要我啊，法院判我枪毙个来回都富余！卧底？亏你那脑子想得出来！”
魔影伸手指着盯着他的刘闯，胖哥回头看看刘闯，刘闯依旧不动声色。长毛这时说话了：“胖哥，他可是我的发小，要说他是卧底，那我算什么？”胖哥又看了看长毛，长毛质问道：“怎么？胖哥，你怀疑我？”胖哥想了想，回头望着魔影：“你凭什么说我的兄弟是卧底？”
魔影盯着刘闯道：“你当过兵，特种部队的。”
胖哥紧张了起来，看了看刘闯，又看看长毛：“你小子怎么搞了个特种兵来？”
长毛纳闷儿地说：“胖哥，你不是要身手好的吗？我发小儿身手绝对了得！”
胖哥拔出手枪对准刘闯：“那也不能找个特种兵来啊！”
魔影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刘闯，而刘闯依旧很淡定。
临时指挥部里，大家看到这一幕都很紧张，张斌担心地问道：“他穿帮了？”
杨斯亮表情笃定地道：“镇定，他会处理的。”
埋伏在废车场的孙涛有点儿沉不住气了，陶然也很紧张地看着。薛建宝连忙问：“糍粑，你们什么情况？完毕。”
电视塔里，朱明峰和韦岸已经停止了爬楼梯。朱明峰持枪警戒，韦岸的狙击步枪已经架好，稳稳套住了胖哥：“糍粑报告，已经锁定威胁。完毕。”
薛建宝说：“胖子不是威胁。完毕。”
“明白，我盯住魔影。完毕。”韦岸挪过枪，瞄准了魔影的眉心。
另一边，狙击手白狼果然不在电视塔顶层，而是隐藏在顶层下面的一个房间里，身上披着废墟迷彩的伪装破布做的吉利服，架设好了外军制式狙击步枪，用丝袜防光罩罩在瞄准镜上，食指轻轻搭在扳机上，做好了一切准备。
“魔影，我锁定他了。完毕。”白狼肯定地说。
魔影的部下都已经暗暗握住了枪，随时准备拔枪射击。
“你不也当过特种兵吗？”
魔影听刘闯这么一说，先是一愣，然后一笑。
胖哥看着魔影：“怎么回事？你他妈的才是卧底？钓我鱼的？”
“你怎么知道我当过特种兵？”魔影疑惑地问道。
刘闯带着点儿狡黠回答：“你又不是无名之辈。”
魔影又问：“你知道我是谁？”
“魔影。”刘闯很肯定地说，“一个诡秘的传说。”
2
“魔影曾是忠诚战士的代称。”刘闯注视着他说。
魔影默默地看着刘闯，回想起了在热带丛林里，带领部下与武装贩毒分子激烈枪战的往事。又想起，在一望无际的荒漠中，与恐怖分子枪战，子弹如雨，毫不畏惧。身边的战友中枪倒下，他嘶吼着喊人救护……
“他出生入死，赤胆忠心，从来没有被成功收买过。”刘闯接着说。
魔影又想起，他带领部下消灭了一个大毒枭的手下，在一个地下通道里包围了一堆货物。部下揭开遮盖的帆布，是一件件码放整齐的毒品。白狼倏地拔出了匕首，蹲下刺穿货品，尝了尝匕首上沾着的白粉，道：“四号，纯的。”
毒枭跪在地下哭求道：“都是你的，魔影，这些都是你的，只要你能放我一条生路！”
魔影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动摇。
“是什么导致大名鼎鼎的模范战士魔影，偏离了自己的人生轨迹？”刘闯问道。
魔影脑中一闪，又一个画面浮现出来：
东欧某国军队的护送车队疾驰而过，车头悬挂着联合国旗帜，队伍中间是由魔影的部下开着的三辆黑色福特全尺寸防弹SUV。其中一辆车的车厢里，战犯白头鹰被手铐脚镣锁着，他的对面是军装齐整的魔影，周围则是魔影的部下。
坐在魔影身边的国际刑警Gibbs说：“白头鹰，海牙国际法庭在等着对你进行神圣的审判，你涉嫌多起屠杀罪行，并且要对东欧生化武器被盗负责。如果不想被判处终身监禁的话，你现在最好告诉我，那批生化武器在哪儿。”白头鹰笑而不语。Gibbs继续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介绍一下，这是魔影，最忠诚的特战队长，你该听说过他的名字。”白头鹰看着魔影：“久仰大名。”魔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Gibbs又说：“你该知道，这次的护送是多么严密，你休想逃掉。”白头鹰一笑：“是吗？”
“是的。”Gibbs刚说完，一把匕首已缓慢扎进他的心脏，他满眼的不可置信。魔影的手从他的脸上滑过：“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Gibbs慢慢闭上了眼睛。
魔影从Gibbs腰带上解下钥匙，给白头鹰打开了手铐脚镣，道：“别废话了，跟着我！”
就在这时，三辆防弹越野车突然急刹车，前后的护送军车也停住了，士兵们正纳闷儿地看着。突然，三辆车顶部的天窗同时打开。前后车天窗伸出魔影部下的半截儿身子，都扛着RPG（火箭筒）。两枚火箭弹直接命中前后军车，烈焰升腾。三辆防弹越野车加速，撞开前面燃烧的军车，甩下Gibbs的尸体后扬长而去。
想到这里，魔影的脸上浮起笑意。
刘闯说：“在特种部队时我就一直在研究你，你是特种部队的教材典范，又是特种部队的头号敌人。”
“你的结论是什么？”
“我们惺惺相惜，我能理解你。”
“理解我什么？”
刘闯回答：“理解你为什么会叛逃。基层的战士再怎么辛苦、再怎么卖命，得到的却是什么？上面只是希望你别惹事，你越能干，越会被打入另册。他们根本不关心你对信仰有多忠诚，不关心你为了誓言所付出的代价有多大，他们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升官，越能干的部下越会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也受够了！我出生入死，反而大会小会点我的名，生怕我惹事！我帮他们挣了那么多的荣誉，这五年来却只给了我两次三等功！两次三等功！狗屁不是！荣誉，荣誉没有；级别，级别没有。当年做我小兄弟的，现在都正团了，我却还是个正营！分房子都排在幼儿园老师的后面！一身武艺，满腹忠诚，最后是他妈个局外人！你该知道我的选择了。”
胖哥听得摸不着头脑，问道：“你说的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一直不语的魔影忽然对胖哥道：“杀了他。”
胖哥一愣：“杀了他？在这儿？”
魔影注视着刘闯道：“我要你杀了他！”
刘闯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胖哥的手枪，飞脚将他踹了出去。长毛等人呆住了，拔出手枪对着刘闯。长毛懊恼地说：“你别让我难做！”
刘闯左手已经拔出自己的手枪，双枪在手，一支对着地上的胖哥，一支对着长毛。他下命令道：“让他们放下武器！”
胖哥战战兢兢地说：“放……放下枪！”
刘闯一枪打在胖哥腿上，胖哥惨叫一声：“快放下枪！你们想我死啊？”
长毛等人急忙放下枪，刘闯趁机一枪打中了长毛的胸口，长毛应声倒下。刘闯右手又开了一枪，打断长毛手上的手铐，左手收起手枪，提起手提箱，走向魔影。
魔影的部下举枪对准了刘闯，不许他再往前一步，刘闯道：“你就这样对待投奔你的老兵吗？”魔影看着刘闯，笑了笑，让他把箱子交给他的手下，等到了境外大家再一起坐下来谈谈。大B去接箱子，谁知刘闯将枪口对准了高举的手提箱。他对魔影说：“我对你神往已久，这东西要交，也只能由我亲手交给你！”刘闯又大声说，“你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这算是我的投名状！”
魔影反问：“你的部下现在正用狙击枪对着我的脑袋，你让我相信你？”
刘闯立刻说：“狙击手放弃。”
韦岸收到命令后在远处的电视塔里站起来，向魔影摆了摆手。魔影通过望远镜看到了这一幕，可是却没发现朱明峰已经消失不见了。
“现在，我的诚意够了吧？”刘闯注视着魔影。魔影露出笑意：“你这么做，不怕后果吗？”刘闯笑了：“后果？当我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还怕什么后果？我的人会跟我走。”魔影道：“那好吧，那我就接受这个礼物。”他朝刘闯走了过去。
电视塔里的白狼继续瞄准刘闯，丝毫没有放松，消失的朱明峰却换枪持刀出现在了他身后，谁知角落里藏着的红外线袖珍探测仪响了，白狼猛地转身，一记格挡挡住了朱明峰的突袭，高喊：“假的！”
魔影已经拿到箱子，听到白狼的声音脸色突变，刘闯一把抓住他的手，两人格斗起来。
“有诈！”魔影的部下大喊。这时，武警突击队员从四面八方杀出来，包围了他们，薛建宝大声说：“中国武警！停止抵抗！”
魔影的部下们开始射击，突击队员们边躲避边还击。双方打得胶着时，中弹的长毛忽然一下子跳起来：“我是自己人！”薛建宝把长毛让到盾牌后面。
魔影的手下甩出烟幕弹，烟幕弹瞬间爆炸，只听到魔影喊了一声“走了！”，他们便迅速四散而去。刘闯起身高喊：“不能让他们逃掉！”
虽然废旧车场烟雾很大，让韦岸一时难以辨清，但他还是一枪射中大B胸口，大B立刻倒地。雷明顿斜刺扑来，直接把小猫扑倒在地上，沈长城一个腾空扑来，肘部打在小猫胸口。小猫吐出一口血，沈长城将他控制住。少爷转身将枪口对准了沈长城，幸而被李文希看到，一枪打在了少爷的膝盖上，少爷一下就打偏了，雷明顿扑过来，咬住了他的右手，少爷惨号着。
黑风这时抄起霰弹枪，一阵狂射，陶然用盾牌掩护，孙涛连续射击也没有结果了他，他们发现他穿了防弹衣。黑风又丢出了手雷，薛建宝忽然腾空而起，抓住手雷丢了回去。薛建宝、孙涛、陶然连忙躲避，手雷爆炸，黑风被炸成了黑人，身上都是伤口，吐着血倒下去了。
虎头和龟仔想护着魔影逃跑，被飞奔而来的刘闯踢翻在地，又被孙涛和陶然一人一个击毙。
电视塔房间里，朱明峰与白狼正在缠斗，白狼的泰拳招招狠毒，被死死勒住的朱明峰渐渐失去了呼吸……于是，白狼放开朱明峰，躺下缓了一会儿，气喘吁吁地起身。这时，朱明峰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一把抓住白狼的裆部。
“啊！”白狼被击中要害，惨叫一声，“我还没孩子呢！”他捂着裆部倒在了地上。朱明峰拔出手枪说：“不是死刑就是无期，你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魔影一边跑，一边按下了遥控器。刘闯在后面追逐魔影时，突然听到嘀嘀声，回头一看，安置在报废车里的炸弹已经启动，“砰”的一声巨响，刘闯在爆炸中飞身卧倒。
刘闯抬头看到魔影身形一闪，来不及多想，持枪继续狂追，追到下水道旁就不见了魔影的踪迹。只见下水道的铁盖没完全盖上，刘闯掀开跳了进去。下水道内漆黑一片，刘闯打开手台，低声前行：“虾酱，虾酱收到没有？我现在在下水道，魔影从这里跑的，马上封锁方圆五公里的出口。”
武警和特警正在打扫战场，薛建宝在废车场里只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声音：“喂？我听不清！卤煮！卤煮收到请回复！”刘闯耳朵里面也是“刺啦刺啦”的无线电噪声。刘闯无奈，低声道：“虾酱，有无线电干扰！他肯定在这里布置了信号干扰器，你能收到吗？我在下水道！”可是连无线电噪声都没有了。刘闯不再呼叫，持枪搜索前进。
薛建宝将只听到的“下水道”三个字报告给了指挥部，指挥部立刻调出市政下水道图纸，分析魔影不会出城，一定会往人多的地方跑——市中心，这样活下来的机会更大。于是，指挥部立刻调动所有警力驰援。突击队员们得到命令，也火速离开了废旧车场。
下水道的拐弯处，魔影手持冲锋枪藏在后面，听到刘闯走来的声音，立马跳出来射击，“嗒嗒嗒……”刘闯一回身躲避到隐蔽处：“魔影！你完了！你逃不出去的！”魔影挑衅道：“有本事你就开枪吧！”说着又是一梭子，起身就跑。刘闯从隐蔽处闪出，纵身去追。
下水道的一个出口在体育场，魔影掀开井盖跳出，拿出手雷，用大力胶粘在井盖上，在保险扣上绑上鱼线，挂住井盖，只要一掀开就会爆炸。魔影做完饵雷，提着手提箱就跑了。
刘闯追到这儿，手刚要接触井盖，忽然停住了，直觉感到会爆炸。他从兜里取出一个类似橡皮泥的块状物，贴在井盖的边缘，插上了雷管。刘闯跑回暗处按下了遥控器，捂住了脑袋。“砰”的一声巨响，井盖飞起往高处翻去，手雷的保险扣也掉了，又是一团烈焰，井盖又被一下子掀翻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
魔影回头笑了笑，转身跑向一辆越野车，在轮胎下摸到了车钥匙，刚准备打开车门，追击过来的刘闯举起手枪瞄准了他：“我告诉你，我说打你左眼，绝不会打到你右眼，连你左眉毛都不会碰到！”
“在我中枪的同时，这箱子也会被打穿！你知道后果！”魔影持枪对着箱子说道。
“你这叫耍无赖知道吗？男人不带这么玩的，亏我还把你当个男人！”
魔影冷笑道：“你的激将法是没用的，赶紧滚开，否则我开枪射穿箱子，我们就只能同归于尽了！”
魔影持枪对着箱子，慢慢后退。
“我给你五秒钟时间，把你手里的箱子放下，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那就让几十万人给我陪葬吧！你比我更清楚这里是市中心，旁边就是学校、商场，人口密集！”魔影用手枪敲敲箱子，“这里面可是RF。”
无人机悬在空中，锁定了他们的位置，他俩的对峙都传到了指挥部里，张斌和杨斯亮立刻进行了布置和安排，武警、公安纷纷朝体育场进发。突击队员们驾驶四辆武警特战越野车从车流当中穿梭而过。
刘闯看到无人机，骂道：“孙子，你已经被包围了！别折腾了，图啥啊？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铁拳，一拳打下去，保证你连渣儿都不剩！”魔影冷笑着，突然转身就跑。刘闯不敢贸然开枪，只好纵身去追，同时赶紧报告：“马上包围体育场！他往篮球馆去了！”
刘闯冲进了篮球馆，一群打篮球的孩子已经在魔影的威吓下围成了一个圈，将他包围在其中。刘闯高喊：“魔影，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争取宽大处理，他们都还是孩子，是无辜的，有什么事冲我来，把他们都放了！”
此时薛建宝带领突击队员们也已到达体育场，冲进了篮球馆，持枪对准魔影。魔影用手枪抵住手提箱。
“你想干什么？”刘闯喊道。
“让他们都出去，不然我和你们，包括这些孩子，一个都别想活！”
“我们的人都听着，全部撤离。这下你满意了吧？”刘闯说。
体育场已经被包围了，生化救援车辆云集，消防队的生化特勤队员们奔忙着，张斌、杨斯亮和其他警察、武警穿戴上了防化服、防毒面具和手套，没有一寸肌肤裸露在外。
奉命撤离的薛建宝带领突击队员撤回到临时建立的前方指挥部，杨斯亮看着他们命令道：“戴上防毒面具。”
“可是我们的队长在里面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戴！”薛建宝心急如焚。
“这是我的命令！”
薛建宝应声：“是！突击队都有，戴面具！”
防毒面具罩住了突击队员们眼含泪水的脸庞，坚定的目光透过防毒面具投向篮球馆的方向。警犬雷明顿好奇地看着大家，沈长城蹲下摸摸它的脑袋，默默无言。
薛建宝着急地请示参谋长杨斯亮：“参谋长，请您下命令，让我们突击吧！”
杨斯亮表情严峻地说：“全部到自己的战斗位置就位，等我命令！”
薛建宝带着队员们分散到篮球馆外各自的突击位置，随时等待杨斯亮的命令。
篮球馆内，魔影依旧用枪对准手提箱，对刘闯说：“把枪放下，踢远点儿。”
刘闯照做了：“没有上级的命令，我是不会出去的。”
“我也没打算让你走。”
“那你想怎样？”
魔影阴沉地笑道：“我要出境，到安全的地方，带着这些孩子。”
刘闯强硬地说：“痴心妄想！中国警方是不会和恐怖分子谈判的！”
“我不是恐怖分子，我是雇佣兵！”魔影怒吼。
“那要看你怎么解释了，你劫持人质，手里还拿着生化武器，你不是恐怖分子是什么？是你自己放弃活着上法庭得到公正审判的机会。”
篮球馆外，全副武装的武警和特警们严阵以待，仿佛是绿色和黑色的磐石建成的城墙，天上的无人机围绕篮球馆盘旋着。
刘闯的耳机里传来杨斯亮的声音：“卤煮，你干什么呢？跟他谈判，摸摸他的底牌，执行命令，完毕！”
刘闯对魔影道：“说说你的条件吧。”
“一架直升机，带三个小孩儿做人质，飞到我认为安全的地方，我就会放人。”
刘闯将魔影的原话通过对讲机报告给了杨斯亮。
“不可能！”杨斯亮果断拒绝。
“我上级说了，不可能。”刘闯挑眉说道。杨斯亮又命令道：“卤煮，你去给他做人质！”
“我做人质？”
“这是命令，你必须执行，没的选。”
刘闯望着魔影说：“我上级说了，放孩子走，我来做人质。”
“不行。”魔影说。
“人家说了，不行。”刘闯又向杨斯亮报告。
“卤煮！你是干什么吃的？一定要稳住他。”
“什么叫我干什么吃的？要不你进来？我不谈了！”刘闯佯装要走。魔影突然朝天花板开了一枪。刘闯转身笑着说：“兄弟，别冲动，冷静。这样啊，我来分析一下局势，现在我们都陷入了这个僵局，都到了对方的底线，就看谁先让步。你不想死，我也不想死，这一点我们有共识。我们有了这个共识，就可以谈一下人质问题。你需要人质，但这些小孩儿绝不能做你的人质，你很清楚，中国警方决不答应。”
魔影坚决地说：“我也不能接受你或你的突击队员来做人质。”
“你总需要个飞行员吧？难道你会开飞机？”
“我不会，但我也不需要你做飞行员。”
“你别无选择，因为我上级不会给你提供别的飞行员，你只能选我。好了，这事我做主了，我开直升机，我当人质，我带你走。”
“卤煮！你搞什么鬼！不能给他直升机！”对讲机里传来杨斯亮的质问。
“这是什么事，我把条件都谈好了，这差事没法儿干了。”刘闯抱怨道。
魔影又朝天开了一枪。这时，杨斯亮的耳机里传来刺刺啦啦的电波声。
“我要知道里面的情况！”杨斯亮怒道。
“收到！”薛建宝回复，同时命令陶然和孙涛用盾牌作掩护，一行三人缓步来到篮球馆外一处出口旁。薛建宝趴下，取出窥探软管，从门缝慢慢伸进去，广角的地面探头将篮球馆内的画面传输到前指大屏上，杨斯亮、张斌紧张地注视着里面发生的一切。刘闯已经将隐形耳麦紧紧握在手里，所以他们不知道魔影和刘闯在说些什么。
“你想和我聊什么？还不想让你的上级听到？”魔影看着刘闯问。
刘闯一脸真诚地道：“心里话。”
魔影疑惑地道：“心里话？”
刘闯握着隐形耳麦，说道：“你之所以差点儿相信我，是因为我说的是真话。”
魔影注视着刘闯的眼睛。
“你应该能感觉到。”
魔影审视着刘闯的神色和表情。
刘闯坚定地说：“我跟你走。”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刘闯面无表情地说：“你只有这一次机会，我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魔影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逃出生天，一起。”刘闯坚定地说。
“声音？声音什么时候传过来？”杨斯亮着急地问。
刘闯注视着魔影，等待着魔影的决定，看到魔影点头，刘闯松开手，又戴上耳麦。
“卤煮，刚才怎么回事？谁开的枪？”杨斯亮问。
“这不废话吗？你说谁开的枪？”
“你小子！好，我答应给他一架直升机，你告诉他，不许伤害孩子，一个孩子都不许带走。”
“现在知道答应了，早干吗去了？”
杨斯亮忍着怒火说：“那RF呢？”
“你说呢，RF当然是他带走了。”刘闯一副玩世不恭的语气。
“不行，RF绝不能让他带走，这条件我不答应！”
“我给你做主了，RF他带走。”刘闯继续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答道。
杨斯亮怒斥：“卤煮，你疯了吗？你信不信我撤了你的职，处分你！”
刘闯笑了笑，道：“我一点儿都不留恋这个鸟队长，出生入死、背黑锅的都是我，你撤吧。我不谈了，来来，你跟他谈吧。”说着，刘闯把耳麦递向魔影。
“你！”杨斯亮气得说不出话来，慢慢长出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情绪，问张斌：“公安的同志有什么意见？”
张斌说：“我……没有别的意见，恐怕我们只能答应。”
杨斯亮拿起对讲机：“我马上调直升机过来，你告诉魔影，不许伤害孩子！不许带走孩子！”
此时，借着递耳麦靠近魔影的刘闯距离目标即将只有一臂之远，警惕的魔影却突然说：“站住！你戴上，当我的传话人。”
刘闯只好又戴上耳麦，耳麦中传来杨斯亮的声音：“卤煮，你要小心！”
刘闯嬉皮笑脸地对魔影说：“你坐过直升机吗？当年我第一次从武直-10上低空索降，可别提有多怵了。”他边说边往魔影身旁移了一小步。
这时，得到命令的薛建宝按下引爆器，炸碎了篮球馆的玻璃门，突击队员们如猛虎般迎着碎玻璃碴儿冲入篮球馆内。大惊失色的魔影此时已顾不上担心被包围的危险，因为刘闯的拳头已经向他砸来。不过魔影毕竟是雇佣兵，刘闯的攻击还是被他轻巧地躲了过去。
魔影眼看自己已被包围，就打算射击手提箱，与所有人同归于尽。刘闯看出了他的目的，飞扑过去别住魔影拿手枪的手，两人纠缠厮打着。
成功突入的突击队员们迅速用盾牌组成掩体，给孩子们戴上防毒面具，迅速又有序地将孩子们往篮球馆外护送。逃到篮球馆外的孩子们从惊慌中回过神来，不禁失声痛哭。馆外的武警战士和特警们冲上去，把孩子们抱到隔离区，防化部队的官兵迅速对孩子们进行洗消处理。
被刘闯压在身下的魔影说：“果然，你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
“跟你这种人有什么信义可言？”刘闯用力锁扣着魔影。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魔影的枪口刚要对上手提箱就被刘闯掰开了。
已冲到两人身边的薛建宝声色俱厉道：“中国武警！停止抵抗！”
李文希举起步枪瞄准魔影的头，薛建宝一把抓住他的保险：“不许开枪！打中箱子就完了！”
大家只能焦灼地看着，魔影和刘闯还在缠斗，两人都是格斗高手，你来我往，不相上下。突然，刘闯趁魔影不注意抢过箱子，魔影眼看箱子失守，迅速飞起一脚将刘闯踹飞。刘闯飞身出去，落地后一翻身，跪姿稳稳地落在地上，箱子却暴露在了身前。魔影趁机开枪，“乓”的一声，正中箱子。刘闯右手迅速出枪射击，但被魔影预判正确躲闪开了。此时刘闯的左手早已捂住箱子前方的洞，毒气没有从这个洞口泄漏出来。魔影的子弹虽然没有击穿箱子，但箱子的另一边被弹头钻出了一个小孔，依然有毒气从小孔里钻出，刘闯毫不犹豫地用另一只手堵上。
眼看魔影和箱子已经分离，薛建宝、李文希等人一起对魔影射击，“嗒嗒嗒……”魔影在枪林弹雨中抽搐着倒地。
“现在什么情况？卤煮！你说话！”杨斯亮急切地呼叫着。
刘闯正憋着气堵着箱子，在没有确定箱子彻底密封前，他不敢放松。
“报告，他现在说不了话，我是刀削面，完毕！”薛建宝回应。
“怎么回事？魔影干掉了吗？箱子拿到了吗？”
“魔影已被击毙，箱子也拿到了，可是……箱子被打漏了。”
杨斯亮一愣。现场听到薛建宝报告的所有武警、民警都一愣。张斌慢慢站起来，脸色发白。穿着封闭防护服的戴淼走过来：“该我们上了。”说完，她转身出去，几个救援人员戴上头盔跟着她一起奔出去。
杨斯亮艰难地问：“泄漏了？”
“几乎没有泄漏……卤煮用手堵上了。”
杨斯亮愣住了，他相信刘闯如何都不会叛变，但他也没想到刘闯会用这种方式去完成任务，去履行一名军人的誓言。
3
刘闯趴着，双手还按在箱子的两面，如果不知道具体情况，这幅画面别提有多可笑了。可是，此时的戴淼却笑不出来，她命令随行的救援人员把刘闯隔离起来。救援人员拿出隔离服，把刘闯上半身罩上，扎紧腰部，贴上密封条，又给他戴上面罩。刘闯配合救援人员将泄漏的箱子完成密封，终于松了一口气——正常人可以忍受憋气两分钟，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可以达到五分钟左右。刘闯作为特种兵，憋气也是基本素质，此时已经接近他憋气的极限。他被扶到篮球馆外的隔离区。薛建宝、李文希等突击队员紧随其后。
刘闯被救援队员护送到隔离区域，戴淼仔细观察着刘闯，推测道：“病毒随空气扩散很快，即使只出现了几秒钟的泄漏，他也可能吸入了病毒。”
戴淼看着刘闯的眼睛：“你是个英雄。”
不得不说刘闯的应急处置是及时有效的，被解救出来的孩子扑向了焦急等待的家长怀里。可是刘闯此后会如何呢？经过化验，那只箱子里储存的确实是RF病毒。
刘闯正站在洗消车内沐浴消毒，他闭着眼抬着头，张开了嘴巴，大口大口地喝着水。
杨斯亮摘下面罩，看着隔离区。突击队员们也都看着里面，眼角挂着眼泪。
戴淼出来站在杨斯亮面前，突击队员们也都热切地看着她，想知道关于队长的消息。
戴淼报告：“目前来看，唯一的感染者，就是武警猎豹突击队的队长——刘闯同志。”
车内，刘闯的脸色十分淡然。
杨斯亮问：“还有办法吗？”戴淼说：“我们没有针对性的疫苗。”
薛建宝问：“谁有这种疫苗？”
“研制病毒的国家。”
李文希说：“我们去抢回来！”
大家都看向他。一旁的张斌忧虑地说：“恐怕……恐怕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我们已经通过国际刑警的正常途径向病毒武器研制国家索要疫苗。”
沈长城说：“他们不会给的！”
“但这是唯一的办法，不通过合法途径，会涉及更复杂的外交问题！”
薛建宝指着里面，眼睛都红了：“你看看我们队长！他为了完成这个倒霉的任务，马上就要死了！你说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张斌脸色发白。杨斯亮的手机响了，他接通来电：“好……我知道了。”他放下电话说，“有关国家愿意提供疫苗，已经安排特殊渠道专机空运到本市。”
戴淼问：“需要多久？”
“已经起飞了，大概要飞十个小时。”
军医眼中的光黯淡了：“也许来不及了……”
队员们都愣住了，杨斯亮表情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