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这锭古墨我出两百万
“墨分五彩:焦、浓、重、淡、清。”
“程墨,在《程氏墨苑》中称其坚而有光,黝而能润,舐笔不胶,入纸不晕。
“据说程君房制作的古墨用上一年也就少一点,咱们试上一试便知。”
众人目光顺势移向八仙桌,只见桌上的文房四宝早已备好。
砚台是一方上等的清代歙砚,石质细腻温润,纹理精美。
毛笔是上等狼毫,笔锋锐利且柔顺。
宣纸则出自楚州造纸世家丁家之手,为柔韧细腻的熟宣,此刻再添上这一锭稀世程君房墨,等于笔墨纸砚万事俱备。
李翰林上前一步,拿起古墨,开始不疾不徐地研磨起来。
他的动作娴熟流畅,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毫无拖沓滞碍之感。不过数分钟,半池墨汁已然现于歙砚之内。
仿若一泓墨色的幽泉,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郑从远忍不住啧啧称赞:“果真是上乘的古墨!寻常墨锭研磨起来费时费力,这程墨却只需研磨百余下就能得这半池墨汁。”
说到此处,他略作停顿,环顾众人,目光中闪过一丝灵机,提议道:“我这儿有个想法,眼下李老的墨已然研好,桌上文房四宝又一应俱全,咱们不如趁着这墨香正浓,让李老写一幅字如何?诸位意下怎样?”
李胖子一听,立马点头如捣蒜,高声附和:“对对对,翰林叔的书法造诣堪称一绝,笔力雄浑,字体飘逸,比肩颜、柳、苏、黄这些书法大家也不遑多让,今日定要写一幅,让我们开开眼界!”
“是啊老李,程君房古墨的墨汁可不能随便就丢了,就写上一幅吧,我也好久未见你挥毫了。”钱老也颇为期待的道。
“好,那我就随便写几个字。”
此时墨已经醒完,宣纸也已经铺好。
李翰林拿起毛笔,写下“福缘善庆”四字行书。
还别说,老头写的毛笔字,字体飘逸,遒劲有力,颇有颜体几分风骨。
“一墨落纸,铁画银钩,好字,好字啊!”郑从远不愧出身书香世家,可谓出口成章,你明明知道他是在拍马屁,但听着就是舒服。
刚刚落笔的李翰林,脸上顿时露出几分自得之色。
“李老的墨宝,谁也不许跟我争!”李胖子生怕这墨宝被旁人抢了去,直接一个箭步上前,整个人趴在了宣纸上,那副耍赖皮的模样逗得众人忍俊不禁,不禁莞尔。
李翰林佯装嗔怒,却又没了脾气,无奈地笑骂道:“你这小子,哪有这样拍马屁的?
“罢了罢了,既然你如此上心,我店里那幅清《戴熙仿王蒙烟雨图》就按收购价转给你了。
“不过可得听我一句劝,你日后行事可得稳当些,没有十足把握时,少跟那些有钱的大老板们打包票。定金收了,到时候要是拿不出画来,岂不是自找麻烦?”
李胖子此刻满心都是感激,连声道谢不迭。
说起这事儿,还得回溯到某次酒宴。当时他酒意上头,晕晕乎乎之际,一位家底颇为雄厚的地产商向他求购一幅真正清代名家的字画。
白酒喝了一斤多,当时李胖子迷迷糊糊的就应承下来,不仅收了钱,还给人写了字据。
等次日宿醉醒来,他瞬间傻了眼。
原本收的是三十万定金,哪成想对方竟当作全额画款支付了。
意味着此后直到收货,人家不会再掏一分钱。
可要知道,三十万在当下的古玩市场,想买一幅清代名家的字画简直是天方夜谭。
待他去跟人家解释清楚,可对方财大气粗,加之钱款已收,字据也落了人家之手,这下可好,全是是嘴都说不清,只能按照字据办事。
其实,李胖子店里还真有两幅清代名家字画。
一幅是清代四僧之一清湘老人石涛的《兰竹图》,笔锋纵横捭阖,墨韵超凡脱俗。
另一幅乃扬州八怪之一、东海布衣黄慎的《归雁图》,画风独特,写意传神。
可这两幅画随便哪一幅,市值都高达数百万,自是不可能售卖。
眼瞅着交付期限将至,一时半会儿又上哪儿淘换一幅价格相当的古画去?
把李胖子急得满嘴燎泡,那叫一个焦头烂额。
就在昨天,李胖子听闻一则喜讯,李翰林的《翰林阁》前些时日刚以二十万的价格收进一幅清朝戴熙的《仿王蒙烟雨图》。
这消息仿若救命稻草,让他喜出望外。
戴熙乃清中晚期赫赫有名的画家,绘画技艺炉火纯青,堪称继四王之后山水画界的中流砥柱,彼时世人皆尊称其为“四王后劲”。
晚年更是溯源而上,师法荆关董巨中巨然的山水神韵,融会贯通,自成一格。
虽说戴熙的画工在清代一众顶级画家中不算最为拔尖,但名头响亮,且其画风写实细腻,对于不甚精通字画门道之人而言,绝对是惊为天人的神作,用来应付眼下这棘手局面,绝对绰绰有余。
李胖子甚至暗自盘算,倘若对方一高兴,指不定还能多赏个十万八万的。
于是,厚着脸皮的李胖子几次三番上门求购李翰林这幅画,可无一例外,都吃了闭门羹。
此次前来醉仙居参加鉴宝会,他心里头装着两件要事,一是抱紧郑从远这尊财神爷的大腿,搞好关系,二则是奔着这幅画而来。
此刻听闻画能转手归自己,李胖子心头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终于“哐当”一声落了地,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沈兄弟。”郑从远轻步凑到沈愈身旁,压低声音问道,“这锭程墨郑某着实喜欢,不知你可愿转手?若是愿意,价钱方面绝不是问题,你尽管开口。”
沈愈也是极为痛快,“郑先生,实不相瞒,在下此番带这锭古墨前来,本就有售卖之意。
“您也知道,我那小店做的是普通藏家的生意,平日里上十万的买卖就算得上大单子了,像这般高价的古墨,一时半会儿真寻不到合适买家。
“这样吧,倘若李伯伯无意收下这锭墨,那我便转手卖给您。”
李翰林在一旁笑道:“沈愈啊,你这话可就见外了。咱古玩行向来货卖识家,价高者得。楚州郑家自明代起便传承书香门第之风,既然小郑对这方程墨情有独钟,依我看,卖给他倒也合适。”
郑从远闻言,喜形于色,连忙拱手致谢:“多谢李老成全!”
说完,又对沈愈道:“沈老弟,这古墨你开价吧!”
沈愈此刻面露难色,稍显踌躇地道:“卖给陌生人,价钱好商量,大可以随意喊价。
“可卖给郑先生您,这就有些让在下为难了!毕竟方才您还慷慨送我一幅画,哪好意思跟您要价。”
郑从远豪迈地大手一挥,尽显财大气粗之态:“沈兄弟,莫要这般顾虑,钱在我这儿不是难题,你只管开价便是!”
沈愈看向李翰林,“李伯伯,您见多识广,经手的古墨数不胜数,不知这类程君房古墨最终成交价通常几何?”
《翰林阁》声名远扬,作为全品类古玩店,在楚州收藏界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李翰林更是德高望重的大佬级人物,经他嘴里给出的价格,众人自然信服有加。
“这……”向来行事果敢利落的李翰林,此刻竟罕见地迟疑了,并未即刻给出答案。
刹那间,众人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他身上。
作为古董商,无论规模大小,大到坐拥数家连锁古玩店的巨擘,小到街边支个包袱摊的散户,无一不对藏品价格格外敏感。
此刻听闻李翰林要给出这方程君房古墨的价格,个个都竖直了耳朵,生怕错过分毫。
李翰林见状,苦笑着解释道:“不瞒诸位,我店里古墨数量着实不少,即便没有一百锭,七八十锭总归是有的,其中名家所制也有十来锭。
“可实话实说,程君房的程墨,我手头还真一锭没有。
“倒是前些日子在老徐的《徐记古玩》总店,瞧见他卖出一锭程墨,最终成交价是一百五十万。
“不过有一点得说清楚,老徐那锭古墨,品相、大小与沈愈这块相比,差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罢了罢了,既然都是朋友,咱就讲个友情价,小郑,你给沈愈一百六十万,权当是皆大欢喜。”
郑从远却连连摇头,坚决不肯:“李老,这万万使不得。我在高古拍卖举办的‘文房四宝’专场拍卖会上,也曾见过一块程君房的程墨,品相极为普通,几乎算得上残墨了,即便如此,那都拍出了一百六十万高价。
“您也清楚,古墨存世量日益稀少,用一块少一块,往后这价格指定只涨不跌。沈兄弟肯割爱出让,从远已是感激不尽,怎敢在价钱上还占这份便宜?
“这样吧,这锭程墨我给沈兄弟两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