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古墨
“画中藏宝?画的轴杆里藏有其他古玩,还真是头一遭遇到。”沈愈看着面前这幅《溪阁清言图》,脸上满是意外之色。
对于字画装裱,沈愈颇为熟悉。祖父有好几位当代字画装裱大师级别的好友,沈愈自是从中获益匪浅。一般的字画,他自己便能动手装裱。
当然,若是破损得极为严重、破烂不堪的字画,他就无能为力了。
所谓地杆,就是卷轴画上的轴杆,也叫做画杆。通俗来讲,就是用来卷画的圆木杆。
一幅卷轴画有两个轴杆,除了地杆,还有一个天杆,二者合称为天地杆。
天杆位于画的上端,较为纤细;地杆在下端,相对而言更粗重一些。
很多人会疑惑,为何天地杆粗细与重量不一样呢?这是因为卷轴通常是挂在墙上的,地杆重一些能够使画坠得笔挺,而天杆处于上方则无此必要。
古代对于卷轴天地杆的使用有着严格要求,必须是直径约为两寸的实木木棍,要求其表面光滑洁净,弯曲、多刺、开裂、带皮的都不符合标准。
轴头要求则更高,必须采用名贵木材,如金丝楠木、花梨木、紫檀木、红酸枝、鸡翅木等,追求奢华美观的甚至会使用金玉材质。
到了如今,出于成本考量,大多用硬纸材质的卷筒替代,然后在两边装上两个塑料轴头了事。
有些使用枣木、榆木、槐木、柳木等较为便宜的木材,这都算是高配了。
“先拆了再说。”沈愈从祖父床下拎出一个木制方盒,打开盒盖,里面放置着强光手电、高倍放大镜、剪刀、裁纸刀、尺子、针锥、镊子、糯米胶水、小指甲钳等工具。
取出裁纸刀,直接开始拆解。
拆解地杆对沈愈来说并非难事,他三两下就将地杆拆了下来。查看其材质,果然如他先前所料,地杆是用硬纸筒制成的。
熟练地拔下两边的柳木轴头,然后用手电筒往里面照射。只见除了纸筒边缘的泡沫外,内部黑漆漆的,仿佛塞满了布匹之类的东西。
思索片刻,沈愈从书桌笔筒中取出一根毛笔,倒转过来往里面探了探,感觉很柔软,一时难以推测究竟是什么东西。
“着急不得。”沈愈将工具一一放回原处,坐在椅子上静心思考起来。
纸筒里面装的是什么,若不拆开肯定无从知晓。
但该怎么拆,从何处入手,却是个考验技术的难题。
倘若里面装的是玉牌、印章、鼻烟壶、丝织品、或者各种小型玉雕等物件,稍有不慎就会划伤其表面,从而致使其价值大幅下跌。这样的事情,沈愈绝对不容许发生。
经过长时间的思考,沈愈决定一点一点地把这纸筒剪开。
下定决心后,沈愈立即付诸行动,从方盒中取出剪刀开始裁剪。
纸筒的纸壳颇为厚实,应该是特制的!
所以裁剪起来并不轻松。
并且沈愈生怕伤到里面的古玩,每剪几下就用手电往纸筒里照一照。
仅仅十公分的长度,就耗费了沈愈足足五分钟时间。
而这幅蓝瑛的《溪阁清言图》摹本宽度足足接近五十厘米,不费一番力气,外加出一身臭汗是不可能剪开的。
不过沈愈反倒不急躁了。
一刻钟过后,那些看似布匹的东西逐渐显露出来。沈愈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顿时愣住了。原来是些用涤纶布包裹着的碎棉花,这样做大概是为了防止撞击,如此看来,里面的古玩极有可能是易碎品。这就更得谨慎小心了。
就这样,他小心翼翼地又折腾了大半个小时,一个被层层包裹的长方形小布包出现在沈愈手中。
将包裹的布匹一层一层地缓缓打开。当揭开第六层的时候,一个黑光耀目、质地堪比金铁的长条状物件展露出来。
“竟然是一锭古墨。”
沈愈着实未曾料到,纸筒中所藏之物竟然是一锭烟质细腻的古墨。
墨呈长方形,乍一看仿若印章,其长度约为12厘米,宽度达五厘米,厚度则在两厘米上下。
触手之感极为美妙,给人一种光洁细腻的感觉。
背面刻有阴文楷书:“不可一日无此君。”
正面运用浮雕手法通体绘制山水人物图案。
另有古诗一首:“古墨轻磨满几香,砚池新浴粲生光。北窗时有凉风至,闲写黄庭一两张。”
在右侧边缘处还镌刻着九字楷书“大明万历二十一年制”,字体气度雍容华贵,圆润且飘逸,于刀笔相契之中隐隐透露出大师风范。
最后在古墨的侧方钤有一方篆书章,印文是“程大约印”。
“程大约,程大约?”沈愈口中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只是一时之间难以记起究竟是谁。
对于古墨,沈愈并非一无所知,在跟随祖父学习鉴定杂项的过程中,他曾深入研究过此类物件。而在《宝玉轩》时,也曾经手售卖过几块传世古墨,其中价格最高的一块是明代方于鲁残墨,其价值高达七十万元。
“沈愈啊沈愈,运气一旦来了,真是躲也躲不掉啊!”
沈愈想要做到静气凝神,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证明现在的他开心的很。
无它,谁捡到宝贝都得笑。
他已经想起“程大约”是谁了。
非是旁人,这程大约指的是明代制墨顶级宗师:程君房。
如果专注一件事情,并把它做到极致,那就是艺术巨匠。
程君房便是如此。
董其昌对其的评价是:“百年以后,无君房而有君房之墨,千年之后,无君房之墨而有君房之名。”
“墨达百年可比金”,是古代程君房墨的价格。
而到了现在,更是得翻十倍。
沈愈去年参与高古拍卖行举办的杂项专场拍卖会时,一锭牛舌形清代制砚名家的松烟古墨,最终拍出了一百一十万的高价。
今日所得的这锭程墨,其价格只会更高。
至于宝光为何仅显示为蚕豆般大小,或许是因为这是一块残墨,其右角边缘处存在一小块缺损。
说实话,这对古墨的整体美观的确产生了些许影响。
不过古墨收藏素有虽残犹宝的说法,故而对其价格的影响极为微小。
“罢了,先将其收起吧,待得闲暇之时,前去询问李伯伯,他老人家对古墨颇有研究,堪称鉴定古墨的泰斗宗师。”沈愈心中这般思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