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局就是人生巅峰
我睡了我的死对头。
他躺在我旁边,侧着身,头发随意的落在肩背上,从一缕缕柔亮的乌黑中透出的白皙肤色显得无比诱人。入了秋的天有些凉意,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伸手揽了下毯子,遮住我满心荡漾的视线,似乎呓语了一两句,听不清什么话,只让我觉得可爱无比。
他叫黎溪,是黎氏一族引以为傲的少主,也是我从小便爱慕的人。
我见他时,不过六岁,他七岁,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长得最好看的,嗯……好吧,我承认一开始我对他的爱慕,这张脸确实占了那么一点点原因。
我想要接近他,想要他那双清冷孤傲的眼眸里能完完整整的映出我的身影。可他一直高高在上,一直遥不可及,遥远的像是一个永远都抓不住的梦。
于是我跑去问了阿爹,各大世家可有什么联系,阿爹说有五年一次的试炼大会,剑术、身手、骑马、射箭……,这大概是出生于不同家族的我能接触到他的唯一机会。阿爹说女孩子跟阿娘多学琴棋书画,不要舞刀弄枪,说着,还不住的朝我使眼色,我当下就领会到了。其实他是怕我受伤留疤了没办法跟阿娘交代,阿娘又是个倔脾气软硬不吃,我便绕开拦路虎直接去求外婆。
外婆是个极要强的女人,一听我阿爹搪塞我的话,怒的提起了长枪挑碎了别人为她祝寿送的寿山石,说:“你爹懂什么,好娃子,跟外婆学!”从小怕疼怕吃苦的我从来没有懈怠过,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终于在十七岁那年等来了试炼大会的邀请函,都说爱情使人伟大,过不若此!
只可惜,试炼大会上所有的比试项目我都没赢过,倒不是我真的打不过他,而是我们从来没有碰到一起过,为什么一开始没有人告诉我男女是分开比试的啊!!!
于是,那年带着满腔愤怒和不甘的我,一枪挑下了他的师姐、师妹、以及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更是一箭射穿了箭靶冲到了另外一个靶场里去。也是那年,我终于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以为能得到他的认可和青睐,可是没有,他只冷冷的瞥了我一眼,从此留给我的都只是背影。
众人皆知,黎氏少主厌恶沉尽落,而唯我不知,讨厌我的人不止黎溪,世家子弟无一不视我为洪水猛兽。
也是那一年,我才知原来在诸世家中,我早已名声狼藉,是个无恶不作的恶贯满盈之流。我不知道这些风言风语都是怎么传出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传到我的耳朵里。
那年的试炼大会,我占尽了风头,更是挑起了满城非议。“果然是她,小魔头……”“小小年纪便如此暴戾成性,只怕是第二个……”“嘘,可不敢说,死在她手里的人多了去,不差你一个。”
……
我是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个,最多的一次,我屠了一个小门派满门,从山上杀到师门中,一枪封喉没有活口,而事后我只是甩了甩枪上的血迹便走了,这件事连我阿爹阿娘都不知道,别人如何得知?
我无心辩解,也不知从何辩解,提着枪从众人瞩目的高台上轻轻跳下,众人自觉的让出一条道路,无人喝无人欢呼。
不对,黎溪跟我说过一句话的,是试炼大会结束之后,那是他第一次正眼看我,说的却是:“入邪道者,吾必除之。”
当时的我,自以为从此再无机会接近黎溪,没想到不过两年,他便如此毫无防备的躺在我身边。
我轻手轻脚起了床,这个点儿也该摆饭了,果然黎溪的两个小跟班已经吃了起来,刚拿起筷子的见我来,迅速丢掉站了起来,另一个嘴里嚼着东西还不忘瞪我,道:“少主不来,她算什么,绍明你坐下!”
这个狂妄的小子叫绍羽,是“反沉尽落”势利中最强劲的,绍明比他懂礼貌,连忙给我摆了碗筷,道:“不知沉姑娘要用餐,我们冒昧了。”然后拽起一旁不肯动身的绍羽。
“我既不是主人也不是客人,你们也别拘束。”我示意绍明坐下,“你们现在看我有气也是应该的,说不定你们少主醒来也会要杀了我,不过我好歹算你们的救命恩人,传出去对你们名声也不好,这样,我吃了饭就走,你们且再忍忍吧。”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我也借着好心情多吃了两碗饭,心满意足的喝了口汤便碗筷一推离开了。虽然这里是黎氏的别院,我也不敢从正门走,趁着夜色尚未浓重,翻上院墙踩着瓦片落入汜水城鳞次栉比的屋檐之上。
我到城外的树上睡了一夜,一大早便被过路的马蹄声吵醒了,看衣着样式,像是楼氏的人。期间又过了两三队人马,元灿才带着人来,我一激灵,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你们怎么这么慢?”我摆摆手,“都来了三拨人了。”
“你当谁都跟乌啼一样快?”元灿见我站在树上,四周又无其他动静,问:“乌啼呢?”
“又不知道跑哪里了?”我没好意思说是前两天弄丢了,“别贫了,快让我一匹,再不去就什么都赶不上了!”
“沉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我还是第一次见群英令。”第一次出远门的嘉木满脸的好奇,策马到我身边。
“没什么,几个小喽啰闹事而已,姐姐我一个人就能搞定!”我拍拍他的肩膀。
“别听她的,这次可不能掉以轻心,听说接连出了好几件怪事,连谢家本家都死了一个。”元灿看着我又道,“你不是先去蟒丛山了吗?哪里现在情况怎么样?可有世家的人先去了?”
我摸了摸鼻子,想起前天遇到黎溪的场景,支支吾吾道:“蟒丛山那么凶险,我哪里敢一个人去,我可是给阿爹立过军令状的……”
“你的军令状几时能当真?”元灿嗤笑,“听说沉叔父也派人来了,你可当心点儿。”
“所以我才拜托你啊,好兄弟,干完这票大的,从此我就金盆洗手重新做人。”
“得了吧,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别来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们进了汜水城后先找了个客栈住下,略歇了歇脚便又要出门,我正要跟上去被元灿抵剑挡了回来。
“好好好,我,休息。”我举起手乖乖进屋,并关紧了房门,看他们出门后迅速换了一套元氏仆从的衣服跟了上去,赶在他们到达之前混入了最末的位置,顺便对一旁的仆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那小厮认得我,非常懂事的点点头闭上了嘴。
白天进汜水城只顾着黎溪的伤势,竟没有发现这汜水城有这么气派的府邸。传话的小厮带着管家出来,恭恭敬敬的请元灿入府,而后进了议事厅,我们都被留在外面。
我绕过前面的人要跟上去,又被府里的守卫持刀拦下,元灿听见动静回头见是我,脸瞬间青白红紫黑转了个遍,咬牙切齿道:“不懂规矩的就把手打断,不要客气!”
管家连忙出来调停,道:“不碍事不碍事,想是护主心切,一时疏忽了。”一摆手,两边的侍卫退下了。
“小的知错了,多谢管家大人美言。”我只好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他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可恶!
好在不一会儿其他家族的人也都来了,我也不算无聊,开始盘算着最近活跃的几大势力。楼氏来的是二公子,王氏派了外族长者,黎溪应该还需要静养几天,打发了黎格,我们沉氏……卧槽!是我大哥沉夜河!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了仆从身后,看他目不斜视的进去后才松了口气,这他妈出师不利,若是被发现了不捶死我也要打断一条腿的!
我再不敢造次,老老实实的等元灿出来,他却好死不死的跟我大哥勾肩搭背的站在一起,一边还时不时的冲我示威,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似的,我也不敢还击,低着头无比顺从。
好在大哥走的跟我们不是同一个方向,我再三确定他离开后才彻底放松下来,迅速走到元灿旁边打听消息:“我大哥,有没有说什么?”
元灿故作高深的笑道:“你大哥说,沉尽落又一个人偷跑出来了,若发现了一定不要客气,沉家好久没有大事出现了,丧事喜事都是事。”说着,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我顿觉脖颈一凉,打了个哆嗦,一摸脖子,竟是雨水,我抬头,便见如丝的线落下来,“你带伞了吗?”
“你觉得呢?”元灿背着双手,头上是仆从举着的伞:“好在这雨不大,你也练练脚步,看能不能在衣服湿透前赶回去。”
我一路急赤白脸的,前脚刚踏进客栈,后脚雨就停了,这个元灿,他绝对是故意的。我出了一身的汗,只好先洗个澡再换衣服,草草吃了饭,开始想黎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