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梦（二）

1

那是我吗？

镜子里，一双凌厉的鹰眼回望着我——那是那张身份证上立东的模样。

那个镜子里的人影正随着我的呼吸，胸膛起伏。

这真的是我吗？

只是，我来不及仔仔细细地自我欣赏，门铃声便被按响了。

景然这么快就来了？我……我该怎么和他解释我变成了立东这件事呢？

不过，我不想让景然久等，就往嘴里喷了些卫生间洗漱台上的口腔清新剂，用水抹了抹头发，擦了擦眼角和嘴角，再喷了点香水，就跑去开门了。

2

我不知道自己刚刚“梳妆打扮”是不是花了很久的时间，但我知道景然一直都没有按下第二次门铃，似乎他不想让我感到被催促。

打开门后，果然，门外站着的是景然。

只是，他今天似乎很不一样。

他的脸色苍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戴着一副细黑框的眼镜，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疲惫，就像是整宿未睡，但身上却穿着笔挺的宝蓝色西装，西装在腰线处收口，领口最上的一粒纽扣严丝合缝，脚上则是一双锃亮的皮鞋。

我下意识觉得景然的那副眼镜有问题。

仔细一看，那来自虚无的能力让我直接看到，那副眼镜的背后是一个信息传输网络，穿过错综复杂的网络，终点正是那个加长林肯车里的西装男！

那个男人正通过这幅眼镜，监视着景然的所见所闻。

这可真是一幅高科技眼镜啊！我下意识地赞叹，但又隐隐感到不安，透过这幅眼镜，我将这个西装男的模样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我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他，而且，现在那个西装男也知道我的长相了……

突然，我那来自虚无的异能让我听到了人声，但景然并没有开口说话，我也没有。定睛一看，我发现景然的耳朵里还塞了个微型耳麦，那人声便来自那个耳麦。

只听，那加长林肯车里的西装男用低沉的嗓音质问景然道：“你不是说昨天这公寓里住的是个女中学生吗？”

景然的眼里流露出了一丝慌张，他对我说：“您好……”他的嗓音失了温和，竟有些许沙哑，他努力清了清嗓，但也无济于事，就像是感冒了，他问我，“不好意思，立夏是住这里吗？”

我定了定神，故作从容地答道：“是，我是她哥哥，你找她什么事？”哎？我的声音？竟然是个充满磁性的男声哎！而且我的身高比景然略高一些，望向景然时正巧能以45度向下俯视他。

怎么说呢，总之，我对我身为男人的一切都很满意。

为了让眼镜后的西装男打消顾虑，我补充道：“立夏去上学了，你就是她昨天说的那个人啊，她之前和我说过今早会有人来还衣服和伞，就是你呀？”

“没错……”景然点了点头，只是他的气色看上去很糟，努力扬起的嘴角也似在强颜欢笑。

他将那个全家塑料袋和衣服原封不动地递还给了我，我接过后，关切地问：“你还好吧？身体不舒服吗？”

景然只是摇了摇头，便急急向我道谢、辞别。

我其实并不想这么快就结束我和景然的对话，但景然向我辞别后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关上门后，我透过猫眼向走廊外张望，却发现景然仍在走廊深处，似正与那个西装男交谈着。

我能听到景然耳麦里西装男威严的声音：“我同你定过规矩，未经我允许，你不能和生人说话，更不能去陌生人的家！”

“可……”景然的话音被打断。

“好了，我现在要去上班了，今天你自己走回家吧，小木会跟着你的。”西装男说。

我想小木也许就是昨天景然嘴里的那个“保镖大哥”？

“你不能……”景然的话再次被打断。

“你要知道，”西装男听上去兴致很高，继续道：“你现在是在同一个曾被你背叛过的人说理。”

“等等……！”景然喊了一句，但马上意识到自己两侧的走廊都是紧闭的房门，那里面有多少人正在看着自己。

他只能低下头，撑着墙向出口踉跄地缓步走去。

我见状，很想开门去帮景然，但不知为何，一想到那个正在眼镜后监视着一切的西装男，我的心里总有些毛骨悚然。

按道理说，那个西装男的面容并不可怖，反倒是十分俊逸儒雅，但或许，是他眼神里的什么东西，或者是他整个人散发的某种气息，让我觉得可怖吧？

下意识地，我走向窗口，瞭望那处绿化带。

果然，我看到了那辆加长林肯车，而且那个西装男已经放下了车窗，正向我这边的窗口看过来。

我吓得赶紧闪身躲避。

他看到我了吗？我犹疑着再度望向窗外时，那辆加长林肯车已经消失了。

我赶紧快步回到猫眼边，走廊里此刻也已空无一人。

一切就好像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他们——景然、小月、林肯车上的西装男——他们都曾存在过吗？还是只是我的想象？只是我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