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生死战
与此同时,得知消息的尾浮子连忙披上外衣。
听说他们是往西逃的,尾浮子的怒意退了不少。
西面是山穷水尽之地,高大的雪山犹如天堑,能挡住世间万物,就算逃走了,也没法把消息带到中土,整个西南地区都颇受虚清恩惠,遍布眼线,只要他们出现,行踪就会暴露。
但接下来的消息,让她五雷轰顶。
“大师兄,还有杭院长……似乎协助他们越狱了。”通知尾浮子的弟子说道。
“你说什么?!”尾浮子瞪着他。
弟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抄近道,烧廊桥,我不许任何人离山,有违者,杀无赦!”
究竟有多少叛徒?尾浮子不清楚,她只知道,绝不能走漏风声!
一道命令下去,尾浮子甚至顾不得那个弟子是否去传达,就大步流星赶往马厩。
*
距离廊桥只有最后一段距离,但黑压压的马群已挡在远处,狭窄的廊桥承不住那么多的重量,久违地发出吱吱嘎嘎的呻吟。
杭黎璎依旧负责殿后,海云和万山想办法找到逃跑的路。
但是,仅凭三人,怎么可能既保护不会武功的欧阳靖熙,又从人海中突围?
所幸山路陡峭,一边是山,一边是崖,寸土寸金,落脚之地少得可怜,虚清弟子固然人多势众,却不敢一起挤进山路,比起和他们交锋,更多人只能勒住缰绳,远远停在一旁,就连箭都不能随意射出。
眼看越来越多人挡在前面,海云心想自己若能腾云驾雾,早就逃走了,在应付阻拦者的同时,他突然想到傩师,于是在脑中呼唤道:
“傩师!你不是说要让我平安去仙界吗?快想办法帮我!”
“在你的身体里,我什么都做不了。”
傩师的鬼影在他身旁飘着,语气淡然,看起来毫不关心海云的生死。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指着前方的廊桥说道,“再不过去,有人会烧了廊桥,而且……尾浮子就快到了。”
“你说什么?!”
海云想问他怎么知道的,可面前突然出现一柄利剑,横拦住去路。
只见一个身背大弓,手持巨剑的虚清弟子从旁杀出,周围人一时竟都停下动作,让开道路,来者得以顺利加入战斗。
巨剑长五尺,宽近似人的大臂,杀气腾腾,令人窒息。
此人便是虚清派中少数修行剑术的高手,蛮剑稻书。
他力大无比,腕与腿粗,虎背熊腰,身体如钢筋般结实强劲,传闻肌肉连老虎都咬不破。
稻书比海云年长一辈,因此海云只在颂仙会的论剑中看过他的身手,并未与他有过较量。
稻书的剑法野蛮而暴力,那柄超出常人能及的巨剑“蛮荒”更是冠绝一时,以霸道直白为人称道,剑品如人品,稻书行事大方磊落,披肝沥胆,是绝对忠于虚清的。
因此,稻书一言不发,只想着捉拿逃犯,径直朝海云劈砍而来。
那根本算不上剑法,仿佛是老练的樵夫在处理一桩木材,直直地朝海云脑袋下手!
不是剑,却胜于剑,大道至简,一招下来,寒冷夜风仿佛沸腾了起来。
海云连忙挑剑阻挡。
普通的长剑根本无法招架巨剑,两剑碰撞的刹那,星火闪耀,海云感到手中剑已被砍出一道口子,剑身向着自己大幅度弯曲,再硬抗下去,他的剑要被对方震碎。
海云想以四两拨千斤的法子应对,刚准备抽剑,身下的马却受惊,猛然撒腿往一旁窜去。
糟糕!
海云连忙勒住缰绳。
但是,马儿根本不听他指挥,不要命地奔向道路右侧的斜坡。
海云没有办法,只好翻身跳马,接连三个翻滚才和稻书拉开距离。
就这样,一匹上好的马坠入悬崖,万劫不复,只听谷底传来“啪嗒”一声巨响,马摔成了泥,连死前的哀嚎都没有,只剩惊鸟乱鸣,乌鹊逸散。
稻书见状,也纵身一跃,下马来到海云身前。
他定睛看去,没曾想这名狼狈的逃犯竟然是游云弟子海云!
他先前只是听说前几日抓到了两名屠戮百姓和武林的凶煞恶人,但并未放在心上。
海云见过稻书的剑,稻书也见过他的。
要知道,海云的剑法乃受孙峥道亲传,是世间最正宗的游云流派,稻书作为用剑之人,自然会注意这位冉冉升起的晚辈。
稻书突然对事情的来龙去脉起了好奇,而且,与生俱来的义气让他难以忍受习武之人遭受如此不公正的围攻。
这种事发生在虚清派,实在蒙羞!
他一挥巨剑挡住其他虚清弟子,然后用沉稳的声音说道:“你们退下,我与他交手!”
其余弟子先是一愣,然后放下手中的弓箭,就连杭黎璎和万山那边都安静下来。
武人们拥有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明白,这样一场对垒意味着什么。
他们把包围圈缩小,围绕着逃犯万山和协助逃犯的二人,静静等待事情发展。
他们信任稻书,更尊重稻书的决意。
稻书用巨剑指着海云道:“你是海云,我没认错吧。”
“正是晚辈。”海云知道这是脱身的机会。
他必须利用稻书的正直,利用稻书所信奉的剑道。
他继续说道:“见过稻前辈。”
稻书无视海云的恭维,把手伸向身旁的虚清弟子,头也不回道:“给他柄好剑。”
众人叽叽喳喳、议论纷纷,最终有一人站出来,将自己的佩剑交到稻书手上,并说道:“师兄,请用我这柄。”
“嗯,百炼红钢,是柄好剑。”稻书抚摸剑脊,然后扔给海云。
海云扔掉手中的废剑,紧紧抓住新来的剑。
剑体在白月光下隐约显露出淡淡的红,如彩虹般的弧线随着角度而变化多端,黄花梨剑柄保养得很好,看得出是一柄质地优质的长剑,但和稻书的巨剑“蛮荒”相比,还差了些意思。
“如何?”稻书给足了海云习惯新剑的时间。
海云默默点头,摆好架势并说道:“我输了,束手就擒;我赢了,让我们走。”
向来直爽的稻书此刻却沉默了。他追求的是公平的对决,海云输了,自然该被生擒;可他若赢了,稻书也没理由放走两名逃犯。
稻书也握紧长剑,有些内疚地说道:“我无权定夺你们的去留。我能做的,只是维持武者最基本的尊严。”
“这我就放心了。”
海云的话让稻书惊讶,他露出困惑的眼神。
“你不想逃走吗?”
“我是要走,”海云一面观察稻书的举动,试图揣摩他的剑路,一面拖延时间道,“但不需要你施舍我走。”
“好!有魄力!”
稻书大笑一声,向海云招了招手。
霎时,他看到海云眼中闪过一道光,那是狂热,是舍生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