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彭队长，到了吗，快到了吗？！”

虽然宁妍不想、也不愿意督促彭旭的，但是不知为何，随着心跳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无序，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和不详的预感再次占据了宁妍的全部精神，她不自觉地就在一旁紧张的开了口。

而在彭旭的车却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六分钟后，随着一记响亮的刹车声，车终于停在了和河岸边，而这时他们才看到，岸边已经停了另一辆巡逻的警车和救护车了。

不会吧……真的出事了……真的……来不及了……？

一阵从脚底传来的寒气立刻就袭遍了宁妍的全身，宁妍也忘记了害怕，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跟着彭旭跑上了前。

而后，他们才得知，徐煜阳已经被救上来了，是被彭旭提前叫的附近的警局派出的一个陌生的警察救上来的。

他们在接到电话的第一时间就出了警，然后看到现场的情况后，这位懂得水性的这位年轻的警察二话不说就跳下了水，他不顾寒冷的用尽了力气把徐煜阳从冰水里救了上来。

徐煜阳刚被拖上了岸之后，那名警察还二话不说对他进行了心肺复苏。

两分钟后，经过好几轮的急救，徐煜阳终于从肺里喷溅出了一些水。但是他依旧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那名警察没有办法，只能再次对徐煜阳进行最基础的抢救。而就在这时，彭旭提前叫的救护车也赶到了。

两名医护人员拎着急救箱就跑到了那位警察身边，立刻蹲下了身子，试图帮徐煜阳恢复意识。

当宁妍和彭旭，以及后来赶来的赵帅恒来到时，这两位医生也正在帮徐煜阳进行心肺复苏。

“你们人太多了，往后站一站，让一让！交给我们！所有人退后！”医生大喊。

宁妍失神的被赵帅恒往后拉了拉，但是她的眼睛却还是没有离开那个躺在地上的人。

徐煜阳躺在地上，周围都是水，他的头发和衣服湿透了，但是即使医生使劲的在他的肋骨上按压，除了偶尔的咳嗽和吐水之外，任人摆弄的他还是没有其他任何的反应。

“不行！还是没有意识，体温过低！”另一名医护人员说。

“体温多少？”

“34.2°。”

“太低了。心率呢？”

“也很低。”

“心肺复苏！再来一遍！”

……

宁妍听着听着，她就感觉好像自己的耳朵也跟着进了水一样，慢慢的，慢慢的，她就听不到、也听不懂医生究竟在说什么了。

“他……他……他会死吗……”宁妍颤抖着嘴唇，她好几次想把这句话憋在心里，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因为她是真的想要从赵帅恒嘴里听到什么能够稳定她心神的答案。

但是无奈，赵帅恒也沉默了。

宁妍的眼睛里擒满了泪水，就连不远处的警车的灯光也被她的眼睛剪碎了一般，发出碎片般恍惚的光亮。

“他……他不是已经把水吐出来了吗……他为什么还不醒呢……”宁妍还是在颤抖着，自言自语的说。

过了一会，赵帅恒才开口。“那是因为他体温太低了。”

而宁妍似乎完全失了神，她的声音卡在她的喉咙里，断断续续的，仿佛真正溺了水的人是她。“体温低……为什么……医生不直接送他去医院？”

赵帅恒颤抖着嘴，没有说话，而直到宁妍再次问他，他才艰难的解释道：“因为他已经失温了。体温太低而贸然移动去医院的话，这反而更危险，他有可能在途中……”赵帅恒说着，他就叹了口气，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沉默。因为他知道，当一个人面临严重的体温过低时，他的死亡率几乎能够达到75％……而这个恐怖的数字，他自己想想都已经手抖了，他又怎么能告诉宁妍呢……？

*

最终，徐煜阳是在二十分钟之后被送去医院的。

在医生评估了可以立刻上车送去医院后，彭旭、宁妍和赵帅恒等人也都跟着车来到了医院。

在最近的医院的诊疗室外，彭旭、赵帅恒和宁妍都没有走，就像是不约而同的“约定”一般，他们都在等着徐煜阳安全的信息。期间，不停的有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为徐煜阳测体温、测血压，他们每进一次病房，他们三个人的精神都要高度紧张一下，而幸好，就在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当医生和护士第四次从徐煜阳的病房里出来的时候，他们脸上的“严厉”的表情总算是融化了。

“他的体温总算‘接近’正常了。”女医生长出一口气，欣慰的说。

直到这时，他们三个人脸上的表情才彻底放松下来了。

彭旭一下子就坐在了病房的椅子上，双手捂住了脸；赵帅恒兴奋的直转圈、直深呼吸；而宁妍虽然仍站着，但是天知道此刻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好像她走丢了的魂魄总算是回到了她的身体上了。

“他没事了……没事了……”

宁妍沉浸在自己的紧张而喜悦的情绪里，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刻彭旭走向了她。

“宁妍小姐，能麻烦你在这里帮我先照顾一下徐煜阳吗？就一会，我和赵帅恒去楼梯间说点事，说完我立刻让他送你回家。”

宁妍点了点头，“没事，你们去吧。”

彭旭他们走后，宁妍轻轻的推开了病房的门。

此刻，病房里光线是昏暗的，环境安静的只能听得见宁妍紧张的心跳声。

宁妍轻轻的走了进去，几乎是以零分贝的声响搬了个椅子，坐在了徐煜阳的病床前。

宁妍看到此刻徐煜阳安静的躺在那里。他的呼吸又轻又浅，鼻子里还插着氧气管，脸色也很不好看，曾经的白净的脸如今已经变成了青紫色，虽然脸部的棱角依然非常分明，但是却死气沉沉的，完全没有一点生机，此外，他的手也平平的安静的置在身体两侧，一动不动。

有那么一瞬间，宁妍有一种冲动，想要牵一下他的手，摸一摸他的体温。

他还感觉到冷吗？他的体温还那么低吗？宁妍心想，但是很快的，宁妍就被自己的这种冒失的想法吓到了。

宁妍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又在他的被子上面加了一层，而后，衣服刚一放好，忽然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一名护士拿着额温枪走了进来。

“你是他的女朋友？”护士问。

宁妍立刻吓了一跳，慌忙摆手“不，不是！”

“哦……不好意思，看到你为他盖衣服，眼睛也红红的，我还以为你们是情侣。”

宁妍立刻脸就更红了。

但是护士倒是没有看到宁妍，因为她只顾着帮徐煜阳打针了。

而当宁妍看到护士即将将针推进他的血管里时，宁妍在身后不自觉就脱口而出：“那个护士小姐，您能不能扎慢点……”

护士扭过脸。

宁妍舌头有些打结，她赶忙解释：“不，不是，是因为我害怕打针，所以我就下意识觉得每个人都会怕疼……不好意思了。”

护士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没事，你放心好了，我扎针从来不疼的。不用抱歉。”护士说罢，她娴熟地将针推了进去，而后，她又帮徐煜阳量了量体温。她一边读数，一边下意识的瞅了一眼徐煜阳的还未苏醒的脸：“我看他好像有点脸熟，他是不是以前也在我们医院出过急诊？”

宁妍被问的一愣，结巴起来，“以前……？我……我不知道……”

护士嘴里泛起了嘀咕，“好吧。我只是看他身上好像很多旧伤，而且看他有点脸熟，我还在想是不是以前帮他接诊过。”

因为不了解徐煜阳的过去，宁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随后，因为问过了护士，徐煜阳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宁妍也总算放了心。

凌晨一点半，在一切都安定了下来之后，宁妍拿起手机，来到了走廊，给在刚才已经给自己打了好几个电话的姚佳楠回了个电话。

“你去哪了你这丫头！你知道我急得差点报警吗！”姚佳楠在电话里破口大骂。

因为害怕影响其他的病患，所以宁妍用最快的速度走到了楼梯间，她捂住嘴给姚佳楠报了个平安，然而，话还没多说两句，忽然间，在楼梯间的上方，另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忽然就又从上面传了下来，打断了她——

“你最纠结的，不就是徐煜阳的背景吗？”

这句话就像一根钉子，不仅扎进了赵帅恒的心里，也扎进了宁妍的心里，宁妍当即就感觉自己被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绑住了，动弹不得。她口干舌燥，攥紧了手机，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背过了身，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