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只穿破洞T恤的小孩
这个小孩,是怎么降生到世界上的呢?有人问过她是否真的想涉足这个充满不幸与苦痛的世界吗?我想应该是没有的。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会去关心一个只会吱吱呀呀,胡乱挥舞手足,血丝满身的通红的小怪物吧。尽管她不愿意。
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婚姻是父母爱情的象征,所以的一切似乎都在潜意识里给爱情加了个可笑的美好定义。那换句话说吧,孩子是欢愉的副作用,婚姻是两人综合利益后做出的决定,这才对啊,结个婚而已,那会像各种小说所说的那般美好可笑,那般非你不可。这么一句话,人都是独立的个体,社会是无数个人利益综合的绝佳产物。世界上确确实实有着那些所谓拥有完美家庭的人,他们又是真的快乐和开心吗?真正拥有钱财的人,忙着管理钱财,塑造着世人眼里的成功,依然忙碌,依然辛苦。
接下来,看看我的故事吧
一个普通平常艳阳高照的清晨,麻雀还是什么可爱的不知道名字的小鸟儿在窗外叽叽歪歪地叫着。这栋比较有年代的小区,里面就四栋楼,每栋楼也就七层左右,楼上整整齐齐放置着给人们供应热水的太阳能。阳光给其中一栋楼沐浴着,里面的房间由那强行拨开黑窗帘的笔直的光线探入。这房间并不安静,在客厅里,又是那熟悉又令人害怕的争吵声,房间里的小孩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看在探入的光线,身体在舒适的被窝里蜷缩着,默默听着一切。
“咱家这个情况,给孩子买什么点读机啊,钱很多吗?还有你看看你的衣服鞋子,买这么多干嘛!水费电费你交了吗?这个家你管了吗?”
女人噗地往沙发上一坐,双手极不协调地在脸上拍打着,一边拍一边大喊,“你这么看不惯我,孩子跟你走!咱不过了,我走!你这么讨厌我,我就去跳楼!”
“跳楼”这是个不好的字眼,孩子抹了抹脸,泪水和鼻涕混杂着敷在脸上痒痒的很不舒服。她蹭地跳起来,身上就一小件破洞的T恤再者就是只穿着一条内裤了,跑到房间门口跳起来打开房门冲出去,死死地抓着以极其缓慢的步伐往大门口移的母亲的衣服角,用尽全力蹲下。然而她太小了,才五岁左右,还特别瘦,她抓着母亲的衣角对女人的移动完全产生不了任何阻力,她被带着和女人一起一点点往前移。
女人歇斯底里地叫喊着,男人却在身后扯着孩子那双拉着女人衣角的手,异常平静冰冷且带着愤怒地说“让她跳,她不敢,你放手看她敢不敢跳。”孩子一只手被扯下来,另一只手就立马死死抓上去,直到整个人一小只地趴在地上,男人便直接把小孩抱起,将她与女人分离。女人走出大门,使劲把门一砸,孩子瞬间爆发出那一直压抑着的哭声,“我要妈妈,啊,我要妈妈。”
当然结果正如男人所说的那样,女人并没有往楼顶去,而是走到了小区楼下绿化带边坐下,哭喊着一遍遍重复着“你看不惯我干嘛娶我,我走了你最舒坦,你巴不得我真的跳死了给你一个人活!”
当然这些话并没有引起男人的注意,男人冷静得可怕,把哭喊的孩子放到床上给房间上了锁,任她在里面用微弱的力气使劲敲打着门,哭喊着“要妈妈。”然后大摇大摆地坐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打开了电视。
客厅的窗帘半掩着,可惜这窗户面朝西,这会儿上午,就算是半掩的窗帘也不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只是过了一会儿,男人的惬意就被打断了,有人在急促地敲着家里的大门。
他似十分费力般缓缓放下搭起的腿,十分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再踱起步子去开门。这是在男人预料之中的,敲门的是小区里那些所谓为民着想的好大妈们,大妈们红着脸,手舞足蹈地把母亲坐在花坛上的模样叙述得栩栩如生,感天动地。此刻的父亲表情凝重,眉头紧锁,低着头盯着小区楼道瓷砖花纹,听着小区大妈们对他的责备与抱怨。
这是肯定的,小区大妈们肯定有不一般的能力比父亲更清楚得听见母亲坐在小区花坛添油加醋的哭嚎,而且她们就对这天生带有强烈的兴趣,她们是最容易感同母亲身受的一波人。
男人仔仔细细听完了小区大妈的抱怨,在诸位牵引下走到小区楼下将母亲哄回了家,母亲一进家门便大步径直进入房间把门一声巨响关住,从里紧锁住。
父亲使劲挠了挠头,送走了所有的大妈,坐在沙发上,稍微调高点电视的声音,头枕着沙发靠垫望着天花板,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男人哭泣的模样,一切都安静极了,他闭着眼睛,一直在呼吸,一直在冷静,他知道这是一个男人该承受住的,他又在一遍遍生活的琐碎里开始寻找契机,与我和母亲说点道理。
说点我们都不愿意听,说点只要出口就会让我们难受的道理。
我们不愿意听,因为他所扮演的角色并不是一个成功人士,有的时候他所谓的道理让人听起来是无穷无尽的牢骚与抱怨,是自己面对这枯燥困难的生活的无奈。这是没人愿意去倾听的,成年人的生活无论多难受也要在外人眼前表现得非常完美。
每次一与母亲争辩任何事,结果都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也不愿意停止,这是他认为表达爱的方式。他一遍遍唠叨,一遍遍挑家人身上不满足他的地方,去弥补他年少就一直缺失的注意力。是的,谁都是小孩,时间一直在走没人可以拦得住,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完完全全长大成人。他们吃着一样的苦,活着一样的难,他们无法完全长大,面对困难会退缩,看见重任会躲闪,因为,他们的童年一直缺少着那些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他们没有见过,凭空捏造,却四不像。成长是个事实,就算这样,还是有大多数人拿着这所谓的四不像走向社会,一遍遍被强调自己是个成年人,一次次硬着头皮去展示自己表面的坚强。
父亲所缺失的应该就是那所谓的地位。他出生在一个农场,一个不算不大的农场,他是家里的老三。我奶奶一共生了三个孩子,第一个,也就是我大伯,是一个健康懂事,备受关爱的男孩。第二个是我姑姑,一个健康且备受关爱的女孩,可是在她本应该好好成长的时候,天花病毒泛滥到了这个农场,姑姑得了小儿麻痹,发了三天高烧,一家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保住了她的命。可是她残了只左手,只能像一只肥硕的大凤爪一样卷着吊在胸前,而且,她的智商也永远停留在了她经历病痛的年纪,五岁的智商会伴她一生。
五岁的智商和耷拉的左手,使她的生活总是充满比常人多且复杂的故事。当然,最令人寒心以至于鸡皮疙瘩起的故事,是伴随着人们对她的偏见与歧视的。令人庆幸的事,她五岁的智商使她意识不到这些,她总是保留着小孩子一般的天真与善良,这是她令我最喜欢的地方。
我小学一年级放寒假,那时我七岁,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姑姑。奶奶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姑姑是自家人,便一直教育家里最小辈的我们说,不能随便欺负姑姑。可身为小孩的我们对大人的言论左耳进右耳出,最记得清楚且愿意执行的消息便是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说的话。
更何况是我,一个在无限争吵的家庭中成长起来的我,母亲从小对我有着极强的控制欲,很少让我下楼去找同龄的小伙伴玩耍。直到高中了,她每天出门上班的最后一句话都是让我今天千万不要出门。她如果突然想到我该出去走走了,就出门逛街的时候领着我一起,陪她走各种各样的服装店,进门就喊我乖乖坐在店里的沙发上。如果没有沙发,就跟着她进店走。
当然世界上没有哪个小孩会喜欢这样的娱乐方式,所以我总是会捣乱,母亲也绝对不会吝啬她的责备与打骂,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我闹了,犯错了,她一急就会往我脸上来这么一巴掌,或者在大街中央阴阳怪气地嘲讽着年幼单薄的我。我到现在也不敢去回忆当时无助冰冷的心情,周围路过每一个陌生人的目光都像母亲拿个巴掌一样令我不敢动弹。
这份压迫与恐惧使我遇到困难本能地避开母亲,然后总是在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依赖友情,为此干了不少蠢事。我为了让小伙伴们开心我在大街上脱过裤子,甚至还看着他们傻傻地笑着。当然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话再说回姑姑身上,她的存在在他人眼里可能是没有尊严的。我回到老家去找小伙伴玩时如果遇到姑姑,我是绝对不会认的。如果她叫喊出我的名字了,我会立马转头跑开。如果我被邻居带着一起和他家孩子玩耍着,姑姑过来时那邻居就会弯腰低头对我们说:“离她远点,她是疯子,急了会乱咬人的。”
姑姑很少生气,更没有咬过人,她只是不大聪明,比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可爱得多。可我对友情的执念让我一次次伤害她,我会听着小伙伴的安排去捡小石头砸她。提上奶奶买菜的篮子,在她蹲下认真做事时礼貌倒扣上去。还会把她心爱的小狗一只只抓走扔到水里。然后看着他们的笑脸,我也附和着扭曲且疯狂地笑着。
之前听奶奶说过,姑姑很难找到工作,也很难找到老公。但是姑姑那细微的小心思把奶奶的担心记得一清二楚,她根本不傻。有一天一个男人走到村子的广场上,姑姑当时就在场上,他对姑姑说你把这个广场扫干净我就给你钱。对姑姑来说,这可真是个机会,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那个广场可大,可以容下三个音响的广场舞大妈一起跳舞还不相互干扰。而且还摆设着一些当时我们觉得特别新奇的健身器材。
姑姑只是听了男人的话便立马回家拿了扫帚和撮箕,从早上八点开始扫一直到了下午四点,就用那只还可以正常活动的右手,举着个肥重的扫把,从方形广场的每个角落一遍遍脚步凌乱地挪到中间。有人捣乱把她好不容易扫起来的垃圾踢散了,她咬着牙慢慢挪着重新再来一遍。心里应该想着怎么把自己第一次干工作的事情回报给傍晚干完农活回来的奶奶,想着奶奶看见会多开心,多欣慰。她把我们之前扔的零食垃圾以及非常多灰尘的全部清扫干净。不灵便的她拖着三大袋垃圾一瘸一拐地走了好几趟。然后下午五点左右男人才过来,姑姑非常兴奋地向他炫耀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男人一声轻笑,从兜里掏出一块钱,才一块钱,仅仅一块钱扔到地上。转身说了句“傻子”,走了。
姑姑愣在原地,看着男人,过了一会儿低头捡起一块钱回家了。奶奶回来时,她和往常一样,傻乎乎吵着看电视,只是睡得比之前早了。奶奶回房时发现她在床上啜泣,问了才知道这么一回事。
姑姑真的感受不到的话为什么会哭呢?世界对她的恶意不止这些,她在奶奶的教导下可以熟练的打扫卫生,生活自理,也可以帮干农活。可旁人的偏见就是如此,一次次将她把世人那本来不大的差距拉得巨大,然后她再也融入不进。
奶奶在姑姑适合结婚的年龄据说从街上捡回一个流浪汉,给姑姑当老公。家里多养了一个人,是奶奶给他安排的工作,一份在山头上割橡胶树树枝的工作。
一年后,唯一令人开心结果也是他们的儿子出生了,在七月半出生的,也就是我堂哥。是个大胖小子,真是令奶奶开心极了。
我一直认为堂哥是个不幸的孩子,当然我对他的印象非常好。他是家里最早读书的小孩,比我大七岁,也是最早辍学的小孩。我七岁时见他,他高大伟岸的印象就已经深深在我的脑海里了。
他抓蚂蚱特别厉害,对付我们这些小孩也非常有一套,当姑姑摇摆身体小跑着想融入我们的玩耍群时,他也会非常懂事的将姑姑支开,陪姑姑玩,尽管当时他才14岁大而已。似乎除了奶奶就没有人问过他有这么个妈妈自己会不会难过,当然他给奶奶的答案是让人怜悯的一个词“不会。”他坚强得把一切都闷在心里吧,直到发生了一件不了的事情使他爆发出了令人惊讶的决心与力量,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YN省HH州一个叫做河口的城市,一个叫做蚂蟥堡的农场,这名字的来源也是带有故事的。据说这是一个雨天人们出去干活就会被蚂蟥蛰的可怕地,但显然这个农场经营得还不错,人们都生龙活虎。
这样一个小地方没有什么好的学校,悲剧就是从这儿来的。堂哥小学成绩优异,奖状无数。到了初中,懂事的他是怀着一个好好学习的决心踏入校门的,但是生活从来没有放过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