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天笑，林天笑！”何超峰在机场的出口通道上冲着出来的人群挥手喊道。只见一个身穿皮夹克，脚穿马丁靴，眼戴大蛤蟆眼镜，有一点分头的中年男人向他抬手示意，这一抬手便露出了戴在他手上的那支国产军用手表。
走出机场出口两个人相互用力地熊抱了一番，直到三秒后，两人才松手。
“兄弟，好几年不见，你又壮了啊！”林天笑一拳打在了何超峰的胸肌上，何超峰并没有躲闪避让。在警校的时候，他的身体素质都是学校数一数二的好。参加工作以后，在面对一些亡命徒的时候何超峰总是能够第一时间和特警配合抓到了悍匪，现在他已经升任到刑侦大队的大队长了。
“你不是更厉害，破案都破到了国外去了！”何超峰也还了一拳，上下打量了林天笑一眼，“还是这么酷的一身行头啊！回头你要跟我好好讲讲东京张海儿酒店水箱藏尸案你究竟是怎么破的？全世界那么多警察都破不了，怎么就让你小子给破了啊？”
“哪里破了啊？”
“官方不是说破了吗？”
“回头再说吧。让人顶包了。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很多东西我们说了也不算的。”
“也是。领导你这次来我们这里是有什么事啊？”
“什么领导啊？我自己的一点私事，正好有几天假期，顺便来看看老同学。”
“需要我帮忙吗？”
“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帮忙，不过等到时候再说吧。”
“那有什么需要帮忙配合的，你尽管说哈！”
“我这不是叫你这个大队长来接我来了吗？”说着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次来计划呆几天呢？”
“我也不太清楚，等事情了解清楚以后，我就回去了。上面给我调休了一个星期。”
“你可真是爽啊，我当警察这么久就没休过这么长的假。那你有什么安排吗？”
“我没什么安排，倒是你，不用回家陪老婆吗？”
“她休假回娘家了。”
“咋啦，又吵架啦？”
“嗨，别说了。”
“当时不就提醒你别找同行吗？”
“我当时还以为你让我别找女警察，谁知道你说的连检察院的都不让找啊！”
“行，那嫂子不在，我这个周末就交给你安排了！”
“哈哈！走！”说着何超峰就拎起林天笑的行李箱。可刚走没两步，身上的手机就响了，何超峰拿出手机，看到了上面的来电，表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事？……嗯……嗯……好，那我马上过来。”说完何超峰就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还没等何超峰开口，林天笑便先说了：“有案子？”
“嗯。”
“那你赶快去吧。我自己能应付得了。”
“好，兄弟。不好意思了啊！”
“别说这个了，你快点去把案子搞清楚，回头我们好好喝一壶。”
“好！那我就先走了啊。”
“去吧。大家都是干这个的，别整天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似的。”
“那你自己注意。”何超峰拍了拍林天笑的胳膊，这一次他没等林天笑回头就跑向了停车场。
何超峰从机场赶往案发现场时，现场的证据收集工作已基本完成了。
回到警局大家都把手头掌握的线索都整理汇总了一番，大约到第二天上午十点，经过一晚上的努力，所有的基础证据都整理出来了，参与案情调查的人都到了会议室。胡光中开始进行案情分析：“昨天晚上大约9:28，报警中心接到群众报警，称有一名女性死在了巴塞江畔的210别墅中。派出所民警在9:38的时候赶往了现场，并对现场进行了保护。我们刑警队则在大约9:54的时候到达现场。
据派出所的兄弟介绍，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死者黄莉莉已经确认死亡。现场报案人张洪波正抱着一名女性尸体痛哭。他们及时地将报案人带出屋外，并对现场进行了保护。
从死者的身份证和报案人介绍，被害人黄莉莉，女，25岁，四川自贡人。目前在我市某培训机构上班。平时基本上就是培训机构和住所两点一线，社会关系较为简单，没有违法记录或者有巨额外债。现在与其他两人共同合租在一套公寓里。屋内留下的脚印除了报案人张洪波的以外，就是马方勇鞋子留下的，而死者黄莉莉被撕破的衣服上面也找到了马方勇的指纹，这说明马方勇很有可能曾试图强奸过黄莉莉。”
“那黄莉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别墅里？”
“据这栋别墅的业主也是这个小区的物业经理马方勇交代，黄莉莉平时是和他母亲住在同一个小区，平时没事的时候经常会去照顾他母亲，他们两人就是这样认识的，但是他表示不知道黄莉莉今天为什么会死在他的别墅里，而经过我们对物业工作人员深入走访了解到，黄莉莉曾经与马方勇多次单独相处。我们在黄莉莉的包内也找到了这个小区北门与这套别墅北门的钥匙。此外，我们在黄莉莉的手机短信中也发现了马方勇会不定期地给黄莉莉转钱，转账金额也不固定。”虽然胡光中没说，但是现场已经有人怀疑二人存在性交易。
“黄莉莉这次过来也是要和马方勇干那事吗？”
“这个还不清楚。我们从黄莉莉的手机上查到了马方勇前一天给黄莉莉发短信让黄莉莉今晚六点到别墅来。”
“死亡原因确认了吗？”何超峰转向法医问道。
“根据我们的检查判断，被害人是死于机械性窒息死亡。我们在黄莉莉的脖颈处找到两处掐痕，其中一处是在死者死亡前大约两三个小时留下的，而另一处掐痕则直接造成了黄莉莉的死亡。死者死亡时间大约在9:10—9:40之间，这个与报案中心接到报警的时间基本一致。通过对死者肌肉的检查，应该可以确认死者死亡的时候有过挣扎，但是屋内没有明显搏斗的痕迹，可能是熟人作案或者是在被害人不注意时发生的，所以被害人来不及反应。死者处女膜为陈旧性破裂，检查阴道并没有发现死者死前或者死后有被强奸或者发生过性关系的行为，现场也没有发现精液痕迹。此外，我们在死者的脖颈与胸口处都发现了血液痕迹，通过DNA测试，黄莉莉的脖颈、胸口的血液与现场遗留下来的一副手套以及窗户碎玻璃上留下的血液是一样，都是属于屋主马方勇的。而我们在马方勇的右手大拇指上也找到了一处被利器划伤的新鲜伤口，伤口的位置也与手套破的地方一致。”
“现场以及周围的环境如何？”
“经过确认，死者死亡地点是在这个小区目前最西边的210号别墅，刚才已经说了这栋别墅的主人就是这个小区的开发和物业经理马方勇。”胡光中边说边打开小区平面图，从平面图中能够很清晰的看到：这个小区共分东西两个区，东西区各有5列，7排，中间被花园和游泳池隔开，小区的正门位于小区的正南方，而小区的物业办公区域在东南方，而马方勇的别墅则位于最西面由南向北的第二栋。
胡光中收起平面图，拿出现场的照片继续说道：“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黄莉莉被害的卧室已经被弄乱。屋内除了报案人张洪波的脚印外，还有大量其他的脚印，通过比对这些脚印与房主马方勇今晚所穿的鞋一致，屋内没有发现黄莉莉的脚印。而我们从黄莉莉被害卧室屋外的草丛中也找到了马方勇与张洪波的鞋印。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两人就是从这里进入室内的。此外我们在客厅也发现了一组从卧室到别墅北门的马方勇的脚印，并没有发现任何从北门或者南门进入卧室的脚印。不过我们到现场的时候，客厅的地板较其他房间更加的湿滑，应该是有人在之前清洗过地板。”
“黄莉莉几点到的案发现场？”
“不知道。”
“不知道？小区不是监控全覆盖吗？”
“我们查过了，这个巴塞江畔东面的一期都卖的差不多了，所以监控是百分百无死角。但由于在西区二期的开发过程中有个工地的司机死了，后来没两天马方勇的老婆也自杀了，大家都说这一带的房子邪气，所以二期的房子一共35套，就卖出了8套房，两套还在装修，3套的主人只在节假日过来小住，1套还没有装修，实际上这个小区的西区只有马方勇那一套平时是有人居住的，也就是黄莉莉被害时所在的别墅。由于西区入住率不足，所以马方勇在西区只装有一半的监控录像，剩下一半的监控录像是假的。”说着胡光中又把屏幕切换到小区的平面地图上，将小区西区的道路，由南向北命名为ABCDEFGH八条，从西向东命名为123456六条道，“我们从物业处找到了所有的监控范围，发现了从210别墅北门出来，走到C3路口，向北走到E3路口，再从E2路口向北到G2路口，再到G3路口向北走，就可以通往位于708别墅后面的北门。小区北门的钥匙原来只有物业有，但是我们在黄莉莉的身上也找到了小区北门的钥匙，很有可能是马方勇担心黄莉莉进出小区的时候被公司的安保人员发现，而给她配置的。”
“那西区的监控从下午到晚上案发的这段时间内，什么东西都没有发现吗？”
“晚上6:18，马方勇最后出现在B5的位置，朝着他家的方向走去，在7:14的时候，有一个身披雨衣的人出现在E4的消防柜中，拿走了安全锤。虽然这个人的面部被雨衣挡住了看不到，但是这个人的身形与马方勇的身形很相似。此外，我们可以看出这个人对小区的安防系统以及整体布局都很了解。”虽然这句话没说全，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其实就是想说——监控画面里的人就是马方勇。“从监控录像里我们并没有看到有人将安全锤放回消防柜里，并且我们在黄莉莉被害的卧室找到了一把安全锤，经过与物业确认，就是消防柜里丢失的那把安全锤。而我们在别墅的北门也找到了与视频监控中款式相似的一件雨衣。马方勇是在9:03从C4路口返回办公区，而在这马方勇出现在C4路口前的大约半分钟前，报案人张洪波通过B5路口朝马方勇所在的210别墅驶去。”
“报案人是怎么发现被害人的？”何超峰继续问道。
“这里是我们当时在现场对报案人张洪波询问的视频记录。”说着，胡光中将现场对张洪波询问的视频给放了出来：
“是你报的警？”
“是我。”张洪波答道。
“身份证有带吗？”
张洪波掏了掏自己那个已经很破旧的钱包，从里面拿出了身份证递了过去。
“是张洪波是吗？”
“是的。”
办案警察接过身份证后在身份证验证的仪器上刷了一下就还给了张洪波。
“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女朋友。”
“你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
张洪波咽了一口口水说道：“我和莉莉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来这座城市打工。我在外面送快递，而莉莉则是在一家培训机构做小学数学的辅导老师。莉莉在培训机构里一直都是最优秀的老师，后来就有一些不愿到培训机构的富家子弟请莉莉到家里去补课，莉莉说这样可以赚的更多一点。一开始我也没在意，毕竟我们在这座城市想要立足是非常困难的，能多赚一点是一点。可是后来我发现马方勇家里根本没有小孩。莉莉才跟我说了实话，说她在帮忙照顾同小区的一个老人，后来被她家儿子给强奸了，还被拍摄了录像，并且威胁莉莉继续跟他发生性关系，否则就把她的视频发到网上。于是莉莉在被逼无奈之下，只能和他发生性关系。”
“这个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开始，莉莉没有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但是后来我无意中注意到她的银行账户里的钱特别多，我就留心了她的账户，我注意到她每次从马方勇那里回来，都能够多出一笔钱，这笔钱又明显不像是补课的价格。后来，在我的一再逼问下，她才告诉我这一切的。我让她去报警，她说她害怕。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她就再也没办法当老师了，更没有办法考本地的老师了。要知道能够考上本地的老师，在本地买房落户是她一直以来的目标……”
视频中的张洪波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张洪波又说了起来：
“昨天晚上，我在她的卧室无意中看到了一条来自马方勇发来的信息。上面写着：明晚六点来我巴塞江畔的屋一下。当时我劝她报警，她还是不同意。我说不能总这样吧？莉莉就答应我，到时候去和他说清楚。我让她把地址告诉我，有什么事情就立刻打电话给我。晚上八点多，我正好派送一个她家附近的单子，就顺便到她家里看一下，我发现莉莉还没有回来，打电话也没接，我就有些担心。于是我按照她事先告诉我的地址骑着我的外卖电动车找了过来。一开始门口的保安不让我进，我就骗他们说我是送外卖的，并且从箱子里拿出了自己事先订好的外卖。保安见上面的地址是小区的，就放我进去了。在我快到那套别墅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一个人影从别墅的后门跑了出来，当时我心里就很担心。当我看见东边的窗户已经破掉的时候，我担心莉莉出事了，于是我从破碎的窗户里爬了进去，就看见莉莉的衣服被撕成了现在这样，她也已经死了！于是我立刻就报警了。”
“你看清楚那个人长什么样了吗？”
“看到了。”
“那让你指认你能认得出吗？”
“可以，就是他。”画面中张洪波指向了马方勇。
“马方勇的个人资料查了吗？”
“马方勇，顺达地产总经理。七年前因为在家跟别的女人厮混，被他老婆发现，导致他老婆出去买醉自杀。他儿子因为这事记恨他的父亲，就搬出去住了。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和黄莉莉是住在同一个小区的，他自己平时则是住在案发的这个小区。”
“大家还有其他什么需要补充的吗？”何超锋问道，但没有人回答。
何超锋见没有人发言就继续说道：“如果大家没有什么要说的，那我就做个总结。马方勇前一晚发信息让黄莉莉到案发现场意图与被害人发生性交易，但是被害人拒绝了马方勇的要求。黄莉莉通过某种计谋将马方勇骗出了别墅或房间，并锁上了别墅的房门，使得马方勇无法进入房内。而马方勇则拿取了放在消防柜里的安全锤，并用安全锤打碎了别墅东面的玻璃窗然后翻墙进入，并在这个时候不慎划伤了手指。在进入室内后，马方勇撕开了黄莉莉的衣服，意图对被害人黄莉莉实行强暴行为，但遭到了黄莉莉的反抗，马方勇在施暴无果后，便用双手掐死了黄莉莉。并在杀死黄莉莉后，将室内弄成了有人入室抢劫强奸杀死黄莉莉的错觉。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马方勇第一时间离开从别墅的后门，也就是北门离开了别墅，并把雨衣直接放在了北门边上。而所有的物证，包括手套、安全锤以及现场的脚印，估计是想等到晚上回到别墅的时候再来处理。但是他没有想到他从北门出来的时候却被前来找黄莉莉的张洪波给看见了。而张洪波在看到马方勇走远以后，就从被马方勇打破的玻璃处翻入房内，在发现了黄莉莉已经遇害后便打电话报警。请问我的推测大家有没有什么异议？”何超峰把自己的推测完整地说了一遍。
众人都没有提出异议。
“所以我们基本可以确认，凶手就是马方勇。马方勇现在人在哪里？”
“他现在在我们这里。”胡光中答道。
“那就正式申请批捕吧。尽快拿下他的口供，争取星期一就通知检察院的人过来。”
“是！”众人异口同声，回答铿锵有力信心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