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说，拽着我的书包
林微漾扎着利落的低马尾，头发一侧还精心地别上了一个清爽的橙子发夹，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后，这才穿着红白搭配的亮眼校服，磨磨蹭蹭地出了卧室。
顾叔叔和林女士一早去医院工作了，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吃过早饭，他们要一起上学，她有点小激动。
长辈们在家她觉得没什么，但他们不在时，林微漾觉得客厅里弥漫的氛围让她顿感奇妙，身体脱离意识地主动自我拘束。
她应该还没适应吧。
不知道顾烨会不会嫌她慢，她洗漱时加快了速度。
校服是全班统一定制，当时统计尺寸时她不在，于是班长自主给她报了一个大一点的码。校服穿在身上很蓬松，几乎可以当裙子穿，显得她本人娇小。她坐在椅子上吃早餐时，把校服往上翻了三圈。
她刚坐下没吃几口，顾烨起身离开。林微漾以为他要去上学了，毕竟她这么慢，可能耽误了他的时间。
林微漾捞起身旁椅子上的书包，拿起盘子里的面包和桌子上的一袋纯牛奶，看样子也跟着要走。
顾烨见她一副大口吃着早餐的狼狈样，语气淡淡地说：“我去洗盘子。”
林微漾站在原地，傻愣地看着他，是她会错意了。
他伸手拿起她桌前空空如也的盘子去了厨房，林微漾嚼着面包的动作也由一开始的急迫变得细嚼慢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背影看，有些愣神。
顾烨从厨房出来后，一手拎起沙发上的书包轻松地斜挎在左肩，姿势又冷又拽，林微漾喝着牛奶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身高差异常明显，顾烨走在前面几乎遮住了她所有的视线，在顾烨的带领下，林微漾跟着他兜兜绕绕，一路无交流的走出小区。
林微漾看见顾烨从校服中掏出手机，靠在站台上的一根支撑的圆柱上，神色散漫地等着公车。她闲着没事，也不敢主动跟他说话，于是就去看待会儿要乘坐去学校的几路公车。
她看了一眼公车行驶的路线。她目所住的小区叫碧螺湾，这里距市中心很近，顺着箭头只要经过四个站就可以到学校。
她的目光又往后移了移，目光落在了盛扬高中四个字上。若是到达市高，也需要乘9号公车，反方向经过七个站。
林微漾的身后传来一阵强气流带动的凉风，压抑着躁动闷声传出一道粗重缓慢的排气后停下，车门机械般自动打开。
顾烨走了几步，见身旁没有人，目光悠悠一转就见少女站在公车行驶路线的地方，头向前凑着，神色认真，嘴里还跟着念念有词。
他不咸不淡地朝她喊了一句：“走了。”
林微漾立马转身，向他跑去。
今天是周一，一眼望去，公车上满座。她的目光在车中环视了一圈，车上也有几个跟她穿着一样校服的陌生同学，还有穿着其他初中校服的学生。
林微漾以前上学，因为她的学校和林女士的市医院顺路，经常都是林女士一早开车送她去学校。她很少的时间里会乘公交，也没见过人满为患的公交。
没东西支撑身体，有些麻烦。以她目前的身高，她是绝对够不到她头顶的扶手。
顾烨上了公车，拿出一张公交卡，卡在显示器上刷了两次说：“两个人。”
林微漾有一霎那受宠若惊。
她想要对顾烨说声谢谢，只见顾烨收起卡，自顾向车后走去。
他走到公车后空出来的一块不算宽阔的区域停下，手自然地越过头顶，握住扶手。
林微漾的身后还有些人，这些人上来后，她的后面越发挤了。她下意识朝顾烨身旁移了移，左右看看有没有可以扶住的东西。
人上齐后，公车开始发动。
公车每次发动时，都会发生一次后冲力。用物理学上的知识解释，公车向前突然发动会使人产生一种向后的惯性力。
在拥挤的人堆里，没有找到扶手的林微漾将会很悲催，她可能会重心不稳向身后某位陌生人身上倒过去，或是不小心踩到陌生人的脚，连忙低头说对不起。
突然间，一只有力的手掌拽住了她的胳膊，稳住她的平衡。
林微漾回过头，看见顾烨正注视着她，距离有些近。可以看清他眼睛里的一抹璀璨的流光，眼珠黑澄澄的亮。
“拽着我的书包。”他说。
林微漾回过神，站直了身子，听了他的话，一只手紧紧地拽住他斜跨在左肩的书包。
她的余光偷偷斜视着他的侧脸，棱角分明优越的下颚曲线，同时带着些许这个时期少年该有的青涩。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红着脸低下头，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小鹿乱撞的心跳。
公车每经过一站，停下，然后启动，带着沉重的冲力让车上没位置坐的乘客身体一会儿向前倾，一会儿向后仰。
车子在第一个站点停下时，林微漾身后就有一位陌生人不小心撞到了她，硬生生把她撞到了顾烨的身上，她瞬间提起她那颗快要静止的心脏，脸红着瞬间弹开。
她听到身后的人对她说了一声对不起。
她也忙低着头对顾烨弱弱地说了一声对不起，对不起三个字在这种情况下，好像具备掩藏某些秘密和心思的能力。
为了提防她突然一个没注意，再次撞在顾烨身上，到达每个站点后，她都会提前地向顾烨的身旁靠过去，手心里紧紧地攥着他书包的下背带。
但她还是无可避免地会和顾烨有身体上的碰触，校服衣料间的摩擦，间接性的肌肤接触，足以让她脸红心跳。
公车经过四站后，她摊开手掌活动了下，手心里已经被勒出了一到浅浅的红痕，冒着微微细汗。
初三年级总共有十个班。除了初一个班，其余两年她和顾烨不是一个班的，她在五班，顾烨在一班。一班到四班都在三楼，其他的班级都在二楼和一楼。
两年里，她无数次见过顾烨，顾烨从未真正看见过她。
她抬起头，听到车站不远处的人群里有人在喊顾烨。男生挥着手跑过来，手里推着一辆颜色酷炫的山地车。
顾烨的名字响彻他们学校尤其整个年级。还好，学生们都挺自觉，没有立即蜂拥过来，只是朝这里瞟的目光多了好多道。
男生眼尖，看了顾烨一眼后就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她的身上。这种赤/裸/裸的打量和猜测让林微漾极为不适。
“顾烨，这女生谁啊？我还从来没见过你和哪位女生上过学。”男生边走着，突然瞪大眼睛，吃惊道，“你女朋友？萌妹子啊！”
顾烨冷冷地白了他一眼，目光轻轻扫过脸红的林微漾：“不是。”
男生对顾烨勾肩搭背，还不时回头冲她笑笑。
林微漾转过头去，没看他。这个人她认识，和顾烨玩得挺好，也是初三同一个班的同学。他叫杨路。
杨路性子随和好相处，不正经起来也没个正行。主要是他和顾烨一样喜欢踢足球，两人初一踢球认识的。
她曾经见过顾烨在操场上和一群男孩子们踢足球，他的身影忽远忽近，像一颗缥缈的耀眼恒星，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女生们为他激动尖叫。
杨路比顾烨低些个头，手臂横过搂着顾烨的肩膀看起来就像是他挂在顾烨身上似的。没有从顾烨这里得到有用的消息，他便侧过头来逗她说话。
“小萌女，我叫杨路，你叫什么？”
林微漾想，他这算是搭讪吗？
顾烨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不用理他。”
杨路朝他不满地啧了一声。
林微漾纠结了一会儿，回道：“我叫林微漾。”
杨路说：“五班的？”
林微漾嗯了一声，随后疑惑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是五班的？”
杨路说话，很容易让人亲近。
“散文写的好，大作家。”杨路说着，朝她靠近了些。
林微漾谦虚一笑，没想过她写个文章能出名到其他班级。她看了一眼时间，距离早自习还有五分钟。
“我，我快要迟到了，我先走了。”林微漾说着，脚步匆忙绕过学校花园，身影消失在教学楼里。
杨路回过头，目光紧紧地盯着他问：“顾烨，我们是多少年交情了？”
顾烨漫不经心地说：“撑死两年。”
杨路：“……”
杨路朝他挤眉弄眼：“两年就两年，算是有交情了，跟我说说你和她什么关系，我不会和其他人说的。”
顾烨不冷不热地吐出两字：“我妹。”
杨路难以置信：“……？你说啥？！不是，你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妹妹，还是我们学校的？！”
两人的声音逐渐消失在空旷的楼梯间，一般这个时候，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已经提前五分钟到教室就位。而顾烨每次到教室，都是踩点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