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野心（下）
老鼠靠在铁盒边，单手托着下巴，“我说，你们俩拌嘴也要注意点场合吧，这里平时人来人往的，你们不怕被人看见，我还怕被人看见呢。”
方炎张开手臂转了一圈，“现在这里除了我和夏悠然，就你一只老鼠，你不是说你视力不好，看不清东西么？”他边说边把脸移到了它的面前。
铁盒上空出现了一张巨大的脸，老鼠的尾巴紧紧团在身后，吓的直接跳了起来，对着方炎的脸就是一顿乱揍，“一边待着去，靠这么近，真没礼貌。”
方炎摸着被揍的脸，指着老鼠的鼻子批评起来，“你个小老鼠，动作还真快，说你狡猾果真一点没错。”说完转手把铁盒递到了夏悠然面前，“我看还是把它交给你吧。”
“谁让你吓唬它了？活该。”夏悠然接过铁盒，瞄准方炎的脚，正想狠狠踩上去，方炎耳聪目明，闪躲迅速，瞅准时机往前跑了两步，得意地转过身眯着眼睛，“夏悠然，没想到你和老鼠也能统一战线，一致对付我了，我这回伤心了。”
“敢不敢让我踩你两脚？”
方炎浑身拒绝，“不敢，我们还是各走各的吧。”
老鼠在夏悠然手上安静了许多，它坐在铁盒里，摇头晃脑的跟她聊了一路。
快到教室，方炎把夏悠然拦在门口，“它在和你说什么？”
“它在说，你是个奇葩。”
老鼠对着方炎摆手，“没有，她在撒谎。”
方炎用目光把老鼠从上到下扫了个遍，感叹了一句，“不用你说，这会连我都觉得我自己是个奇葩。”
“看来你进步了。”夏悠然从方炎身边走过，余光里尽是得逞的满足。
来到教室，夏悠然把老鼠放在了讲桌上，“我们班墙面最近多了不少裂痕，其中有一个很奇怪。考试的时候，画像从墙上突然掉下来，差点砸伤了同学。我们过去看了一下，墙孔周围的墙摸着不大对劲，具体我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只是孔缝里好像有东西在动，我们也不能随便就把墙凿开，所以就想请你帮我们看一看。”
老鼠站在讲桌上，两只前爪靠在讲桌上沿边，听完后，摸着两颗门牙，很不高兴，“你们就为了这事？”
夏悠然认真地点了头，“就这事。”
老鼠生气了，一只小爪叉着腰，一只小爪指着她，“那你之前和我说什么破案？什么扬名立威？都是骗我的。”
“不是，你别激动。”夏悠然用手给她捋了捋后背的毛，老鼠闭着眼睛，歪着头，“好舒服。”
夏悠然继续说道，“你先消消气，这其实和查案没什么区别，需要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才行。”
老鼠睁开了眼睛，“当然有区别了。”
方炎站在一旁，除了嫌弃还是嫌弃，“你居然摸它？不怕得鼠疫啊？”
“方炎，你干嘛这么说。”
听了方炎的话，老鼠平息的怒火又被点燃了，胡须翘在嘴边，直指天花板，“你这么嫌弃我，还请我来干嘛？”它顺着讲桌窜了下去，沿着方炎的裤腿一直爬到了他的肩膀上，“我看看你是不是会得鼠疫。”它边说边把后腿露给他看，“每年我都去打疫苗。夏悠然，看来你们的班长也不是诚心想让我过来。”
“疫苗？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快从我身上下去。”
方炎抖了抖身上的衣服，斜着肩膀，老鼠抓的牢靠，任凭方炎怎么努力也没把它给摔下来。
“这老鼠想上天呐？”方炎斜着脖子看着老鼠。
“谁让你出言不逊的。”
夏悠然摸了它的头，“他这人就是这样，你别生气。”
紧接着，她对方炎说，“好不容易找的外援，你也不能随便得罪吧。再说，你可以不喜欢它，但是不能嫌弃它。每个动物都有自己的绝技，都在拼了命的活下去。”
方炎听了夏悠然的话，老实的站在那里，上半身动也没动，“小老鼠，我错了。你别放心上。”
老鼠露出了笑容，“这还差不多。”
“好了，让他带你去吧。”
方炎撅着嘴，“夏悠然，它就一直站在我肩膀上啊？”
“是啊，你个子高，把它放墙孔附近，让它看看。还有啊，你别把它摔下来。”
“知道了。”
方炎上半部分身体僵硬无比，带着老鼠横着走到墙缝边，“这个位置行不行？”
“夏悠然，你让他再往左边来一点。”
“方炎，你往左边去一点，再一点，对，就是这里。”
老鼠来到墙缝跟前，先拍了拍墙面，然后趴在上面嗅了嗅，接着把头伸进洞口听了听，最后伸出一只前爪进去掏了一会，夏悠然和方炎紧紧盯着墙面，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找到了。”
它直接从方炎的肩膀上跳到了附近的课桌上，两只爪子紧紧护住放在胸前，握成一个拳头状，神神秘秘的问，“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方炎，它问你想不想知道它手里的东西。”
方炎蹲了下来，眼睛盯着小拳头，“想知道。”
老鼠仰头，把拳头举过头顶，伸到方炎面前晃了晃，“有什么好处啊？”
夏悠然也跟着蹲了过去，“他给你买瓜子。”
老鼠眼珠转了一圈，“几袋？”
方炎露出一个手指摇了摇，“一袋。”
“哦…是只又小又圆的虫子。”老鼠把手背到了身后，昂着头继续问道，“你想看吗？”
“想看。”方炎和夏悠然直接把下巴靠在了桌上。
“不再表示表示？”
夏悠然试探性的问了句，“再加一袋？”
方炎哭笑不得，伸出食指对着它的小脑袋按了两下，“老鼠什么时候也学会卖关子这招了？”
老鼠背对着他们坐了下来，握着两只小爪，“你们可真小气。”
夏悠然瞪了一眼方炎，“再想想办法。”
方炎伸出了三支手指，“两袋瓜子一袋花生，够你吃好久了，行不？”
“成交。”
老鼠的尾巴翘上了天，满脸开心，“我放桌子上了，你们看仔细了。”
“好。”
夏悠然和方炎的眼睛对着它的小爪看了半天也没敢眨，眼前爬来了一只白色软体的小虫子。
“这虫子好恶心。”
夏悠然一下坐到了地上，浑身发抖，她抱着自己的腿，“墙里面怎么会有虫子？我还就喜欢靠墙上听课。”
“这虫子一看就不简单。”方炎还趴在那继续研究。
没等老鼠继续嘚瑟，墙孔里一下飞出了好多只长着翅膀的蚂蚁，它们身形苗条，身穿灰色铠甲，浑身充满了力量，身后一对透明的翅膀扑腾的嗡嗡响，“哪个敢在这里放肆！”
蚂蚁很快就在墙孔外排成了两队，一队卯足了劲，直接把队列变成了圆形，围在老鼠头顶，“你这只老鼠，快把我兄弟放了，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另外一队变换了队形，一字排开，手拉着手，守在墙孔外，“誓死捍卫领土，生人勿进。”
方炎指着老鼠头顶的蚂蚁，“夏悠然，这应该就是白蚁。”
“白蚁有翅膀？”夏悠然又看了桌上蠕动的小虫，“方炎，这两只不是一个物种吧？”
“白蚁分工明确，会飞的应该就是负责守卫和建造房屋的工蚁。”
老鼠把桌上的白蚁放在他们面前，赶紧窜到了方炎的裤腿上，“是他们两个让我过来的，你们的兄弟我完好无损地还给你们了，你们要报复，报复他们两个，别找我。”
围攻老鼠的白蚁又飞到夏悠然头边，“你们两个人类胆子可不小，没有武器还有胆子联合老鼠来围剿我们。”
夏悠然把手举过头顶，“误会。你们威胁到我们班学生的安全了。这里是我们上课的教室，你们可以换个地方筑巢吗？”
方炎用袖子使劲挥着，帮夏悠然驱散白蚁，“我等会去后勤处登记一下，要喊专门的人来灭白蚁了。”
“你们又要进行大屠杀了吗？”从墙孔里走出了一个体形稍大，身姿富态的虫子，它全身裹着乳白色的外衣，没有翅膀，头上的触角像戴着一顶王冠，它又对夏悠然说道，“我是蚁后。我代表我的全族来通知你，我一定会誓死守卫这片家园的。我们的祖辈花了半辈子才建造出这座城池，我不会轻易就放弃了。他们千辛万苦逃出人类的魔爪，我们除了秉承他们的意志外，还会继续开拓新的疆域。即使我们这一代灭亡了，还有下一代，再下一代，只要是被我们标记过的地方，不用多久，我们一定会卷土重来。”
方炎头搭在夏悠然的肩膀上，对着她的耳朵轻轻问了句，“那个大的是不是蚁后？”
夏悠然往后挪了挪肩膀，对着方炎说，“你说对了。刚刚蚁后说了，它除了维护领土还会继续扩张。被他们看中的地方，即使喷了药，它们也会卷土重来。”
方炎又补充道，“白蚁这个物种确实厉害，繁殖能力极强，摧毁房屋建筑的能力也是数一数二的。”
“人类，我该说的都说过了，你们看着办。士兵们，回防时刻准备战斗。”蚁后一声令下，在外面示威的白蚁听话的飞进了墙孔。
老鼠从方炎的腿边窜到了桌上，“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方炎就地坐了下来，盯着墙缝陷入了沉思。
“喂，你怎么坐下来了？”
老鼠跳到了他的腿上，两只小爪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是不是受刺激了？”
夏悠然也坐到了他的身边，看着他有些抑郁，她戳了戳方炎，“你在想什么？”
“之前这些害虫还有威胁人类健康的动物，我灭杀起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今天突然发现，他们也只是为了生活，我不知道是我们侵犯了他们，还是他们侵犯了我们？”
夏悠然低着头，“也许这就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吧。”
老鼠趴在他的腿上，“这个确实是你们人类值得深思的问题。我说，他现在居然不嫌弃我了。”
夏悠然把铁盒拿了过来，“你进来吧。今天谢谢你了。”
老鼠在进铁盒前，还不忘嘱咐夏悠然，“被白蚁占领的地方需要直接找到巢穴才行，这些家伙比独居的动物可怕，数量庞大不说，破坏力就更上一层楼。”
“是不是只能团灭了？”
老鼠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翘着腿坐在铁盒里，“当然了，他们是一个团体，本来是以吃木制品为主，后来碰到食物缺乏的时候，建筑材料也可以当食物。看来它们进化的比我厉害。”
“方炎，我们岂不是要换教室了？”夏悠然有些担心，“如果没发现，这房子真的会塌掉吧。”
“想什么呢？这不也和我们看病一样，早发现，早治疗嘛。”
老鼠站在他们面前，歪着头，“瓜子呢？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放心吧，不会少了你。我们马上把你送回去。”夏悠然把它带回了车棚，方炎拿着两袋瓜子和一包花生放在它的洞口，“这是你的瓜子和花生，多谢啦。”
“不客气，我会照着你们的。还有，别忘了和其他老鼠多宣传一下我的战绩。”
老鼠围着他们的脚绕了一圈，把瓜子花生统统拖去了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