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双向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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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从虚空中掏出粉笔，自说自话在黑板上画起图来。
顺时针缠绕的毛线团，逆时针缠绕的毛线团，乱七八糟搅在一起的毛线团……
“这个是我，这个是我弟弟西塞，这个是我们的父亲……”
但是画到梅丽莎时，他满脸严肃地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竟然呜咽起来。
“呜呜呜，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画不出梅丽莎万分之一的可爱呜呜呜呜……”
他气恼地把图画擦去，最后画了一个猫咪脑袋和一个撬棍来代表梅丽莎。
……所以说拿着撬棍的猫咪就很可爱吗？？
“你知道梅丽莎说过的最动人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伊斯突然转过头来，深邃的黑眼睛盯着小男孩看了几秒又悠悠地向远方望去，激动的表情逐渐放松柔和下来，仿佛是通过窗外虚无的黑烟，看到了时间那一头的柔和笑容。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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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其实并不是人类，是外神之子，是天生的神话生物。”
梅丽莎静静地站在虚无的黑暗里，握紧了双拳使劲地瞪着眼前的人，琥珀色的眼睛里噙着泪水。
“……是的。对不起，梅丽莎，我不该骗你这么久。”
伊斯闭上了眼睛，他不敢去看梅丽莎那双眼睛。他以前觉得那琥珀光泽的眼睛是那样可爱迷人，却想不到它们现在竟然如此灼热。
他实在是过于木讷了，三番五次地想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让那琥珀色的火焰在他身上燃烧。
这和他之前编织过的所有关联完全不同。那些在他手里的似乎只是一些五彩缤纷的线，游曳在他的周围却和他无关，但梅丽莎那燃烧的双眼是多么地真实，像一个烧灼的火圈，把他套得死死的。
“而你的父亲正计划着向克莱恩开战。”
梅丽莎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全力压抑的情感烧得她眼眶发红。
“为什么？为什么是克莱恩？”
我到底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她？
伊斯的心里如海浪般波涛汹涌，那些陌生却异常烦扰的思绪在他脑子里激烈地摩擦着，但表面上他仍然平静地合着双眼。
不要再这么看我了！求求你！不要再这么看我了！
最终，伊斯冷静地从虚无的黑暗里抽出了一块黑板。
他不擅长言语，不擅长面对人类的情绪，那份从序列里带出来的天生的分析与思维可能是这个可怜人唯一擅长的东西了。
“父亲的目标是，将一段已经编织好的‘关联’接入地球，它的效果是让我和我的弟弟西塞被地球的屏障认为是自家人，从而得到地球屏障的庇佑。”
不同颜色的粉笔在黑板上快速书写着，有力又富有节奏感的敲击声在两人之间回荡。一个又一个名字被粉笔书写在黑板上。
这是伊斯几千几万年来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冷静与镇定。他希望自己能在此时此刻像一个人类一样再激动一点，哪怕是一点也好，也许梅丽莎的目光就不会像现在一样锋利。但那些情感像是被堵死在细口瓶里，他不知道现在到底该如何倾吐。
“原本的计划是，由我和西塞先潜入地球，先获得一些稳定的关联，收集大量情报，做好准备。这段关联非常复杂，有一定可能会被地球本土势力注意到，所以我的父亲决定在正面战场上向地球本土的神明发起攻击，吸引注意力，我和西塞将
乘机把这段关联接入地球。”
伊斯在黑板上写下了更多的单词，各色粉笔在他手指间跳跃，拉出一条条彩色的线。
“在这次攻击中，有很多东西需要顾虑。首先，一位神明的陨落将对世界带来巨大的影响，不只是地球，还会对整个星空和地球的对峙局面造成破坏，整个局势都会动荡，这和父亲想要我们躲避危险的目的不符。
“其次，我们序列的特性让我们长久地和这个世界没有多少互动，所以对这个世界而言，我们是未被发现的序列，但情报却是我们这两个序列的强项，这种信息不对等是我们强大的优势。这场战斗必须是一对一的，是突然开始又突然结束的，才能保障我们序列的最低曝光度。”
伊斯的粉笔微微一滞，又用力地写下了后面的单词。
“所以，对父亲来说，这是一场可以输掉、可以平局、唯独不能赢的战斗。
“我的父亲是象征着‘存在’的旧日之神，虽然我父亲在象征上非常不适合正面战场，但在位格上已经是顶峰，所以没有到旧日位格的对手不考虑。”
他抓起另一种颜色的粉笔，快速划掉了一大批名字。
“然后，一对一又要吸引大量的注意力，就一定要选一个足够强大的对手。在旧日级别的神明里，由于象征意象的不同，‘支柱’级的存在还要再强大一等。”
又一波涂涂画画之后，黑板上只剩下了两个名字。
“在我们获得的情报里，各个神明在第五纪的末日灾难中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普遍状态较差。‘全知全能’和‘诡秘’都是由普通人走来顶替神位的第二任支柱，但毕竟‘全知全能’比克莱恩先生提早成神几千年，而克莱恩先生成为‘诡秘’还没有几十年，在背着末日损伤的同时，还要和复苏的第一任‘诡秘’进行争斗。相比之下，近几年来‘全知全能’的状态更好。
“在这一些分析和考虑之后，克莱恩先生无疑是最适合的对手。”
粉笔在黑板上划过最后一道痕，和两人一起陷入死寂。最后留下来的那个名字对两人而言都是那么刺眼。
“你说，你父亲非常不适合正面战场，那是不是说，你父亲在这次攻击中不一定能活下来。”
梅丽莎的话语似乎变得平静了一些，但心虚的伊斯仍然不敢转身去看她的眼睛。
“……是的，虽然他必会做好充足的准备，他的疯狂会增加他的力量，但是实力、象征、级别的差异是难以跨越的，两败俱伤是我父亲的最好结局。”
伊斯忽然间听不到梅丽莎的声音了，言语声、哽咽声、抽泣声，全部被诡异的平静碾碎了。
“你说，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是不存在的。”
梅丽莎终于悠悠地开口了，轻柔的声音听上去那么渺远。
“……是的，这里是我父亲所掌握的源质，也是我们的出生之地。父亲为了计划的成功实施，给了我们一定的权限。但是你一次只能在这里待五分钟，不能来得太频繁或者有规律因为克莱恩先生一直在注视你，在这里待太久容易被他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伊斯说完，他听到梅丽莎绵长的吸气声。接着女孩的嗓音在伊斯身后炸开。
“伊斯！你告诉我！”
梅丽莎扯着嗓子大喊，仿佛要把满腔的愤懑与压抑全部掏出来砸在伊斯身上。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伊斯吓了一跳，慌忙转过身来，那个女孩早已泪流满面，沉在水下的琥珀折射出期待与愤怒。他觉得终于有什么从他内心喷薄而出，迫不及待地想要撑开他的喉咙。
“我从第一次看到你好看的褐色眼睛时，我就爱上你了！”天生的神话生物对着那个女孩大喊，“即使我后来知道你是‘诡秘’的妹妹！即使我的父亲与你的哥哥必有一战！”
梅丽莎终于看到了伊斯紫眼睛里那闪烁的点点星光，像是松了一大口气，闭着眼欣慰地笑了，任凭止不住的眼泪鼻涕一起落在嘴里。
“你对你的父亲了如指掌吗？”
“我对我的父亲了如指掌。”
“哈，那正巧，我也对我那呆子老哥了解得很。”
梅丽莎用力地抹去满脸的泪痕，抬起头看着伊斯，泛红的眼睛露出十二分的坚定与期待。
“既然你说你超级擅长利用情报——”
然后她说出了那句被伊斯永远铭记的话。
“那我们就把他们两个全都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