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钟楼怪物
公元2011年，冰岛北部，维克镇。
尽管时间已经来到四月，言忆和他的行动小队登上维克镇的海滩时还是感到了深深凉意，凌晨的北欧海风不停地将冰冷的海水打到他们身上，这是雪国冰岛对异乡客们别样的欢迎方式。
言忆伸了伸懒腰，环顾一圈周围的黑暗与荒凉后，将目光锁定到了小镇方向露出一点尖端的教堂钟楼，那里仍然有光亮，显然住在里面的家伙仍然清醒着。
“我还是不敢相信，从格苓兰的实验室都快能直接游到这儿来了，怎么会有漏网之鱼在这种地方生活了十年之久才被发现？以前的众神宇果然养的都是些废物啊……”
“作为距离当年实验室最近的人类聚居地之一，执行部的人对这里一开始就进行了大规模筛查，在当时一共抓捕或者直接清理了四名实验体。至于这个实验体045，可能是得到了当地人的帮助才隐藏至今。”
助手格温第一时间回应了队长的不解，这算是她和言忆多年合作的一种默契。
“以普通人的身份在鸟不拉屎的地方藏了这么久，怎么会突然被发现？”
“自去年五月份开始，陆续有被火烧灼过的焦炭式尸体在维克镇附近被发现，这引起了我们驻于冰岛的观察员的注意并上报。经过研究部比对，死者特征均与失踪的实验体045号能力能够匹配，这才终于填补上了失踪实验体名单上的一个重要空缺。”
格温说到这里顿了顿，“值得一提的是，在今天的行动之前，我们已经有五个调查员死在他手里了，其中两个还是A级干部。”
“将杀戮的欲望也藏了十年吗，混蛋……”言忆吐了口咸涩的口水，感觉稍微来了点精神，“出发吧，去教训下这个住在钟楼的怪物。”
……
钟楼里，言忆他们口中的怪物——泽托·席尔瓦，刚刚喝完了他今晚的最后一罐啤酒。
这个看起来足有三百斤的大汉恋恋不舍地关掉还在播放成人节目的电视，踢开脚下已经堆砌成一座小山的啤酒罐，终于准备要去睡觉了。然而，楼顶突然的一声脆响叫住了他的困意。
紧接着，两声，三声，四声……相同的清脆声响接踵而至，还没等泽托有反应，四面八方就破窗而入足足五名装备精良的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明显训练有素且计划周详，闪电般解开腰间的挂钩后，第一时间就用飞石索缚住了泽托的手脚，随后一人紧抱住泽托的身体，两人分别拽住泽托的手臂，试图将行动不便但站立不倒的泽托按到地上去。
电光火石间，泽托依然还没弄清状况，但本能反应让他青筋暴起，随之身体表面马上浮起一层赤红的火焰，火焰的温度迫使身为普通人的三名队员松开了手，而缠绕在泽托手脚上的绳索也几乎是瞬间没有了作用。
跑！往海边跑！
这种事情泽托在心里做了很久的准备，所以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他很快做出了下一步的决定，但没等到他迈出脚步，意想不到的进攻又来了。
只见身形最为瘦削的黑衣人单手架于空中随意摇摆了两下，一道冰路便从他的脚下径直延伸了出去，直到将想要跳窗而出的泽托从脚到头直接冰冻在了原地。
这是众神宇高层为了这次针对火能力者泽托的行动而特意派出的A级干部艾斯曼，他能凭借意念冰冻一切物体。
“你的火很不错，但遗憾的是，我能冰冻一切。”
艾斯曼一边骄傲地说着，一边从腰间抽出他标志性的银白长刀，劈砍——他习惯用这种方式为已经化冰的对手送别，在他看来，凝结与破碎的组合是一种完美的艺术。
长刀高举，艾斯曼正要全力一击时，面前的人形冰雕却开始“咔嚓咔嚓”地响了起来——是冰从内部在开始融化。
艾斯曼马上察觉不妙，但还来不及后退，就被一股爆炸的气流掀了出去。
冰没能包住火，泽托暂时逃过了死劫。
四散的冰块像子弹一样崩向周围，不仅让艾斯曼等人受了伤，而且击碎了顶上那颗本就光芒微弱的灯泡。
“看来有些人夸大其词了。”黑暗中，一个女人冷笑道。
“别光说风凉话，让我们看看你的本事，雪勒小姐。”艾斯曼捂着肚子上不停流血的伤口回呛。
雪勒就是女人的名字，她能够控制物体的移动，却无法控制人和太大的物体，和艾斯曼不同的是，她参加这次任务更多是为了锻炼自己的能力。
听到艾斯曼的挑衅，雪勒开始集中精神，随着她的瞳仁颜色不断变化，周围的物体慢慢一件件地飘到了空中，纷纷对准了一片漆黑中唯一的红色光源——泽托。
而泽托，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攻击，毫无惧色。无端受到一系列致命的袭击过后，他已经放弃了想要逃跑的想法。
他突然想起十多年前在那个逼仄的房间里，每天被注射激素而痛不欲生的日子，他突然想起那天他在北极圈刺骨的海水中漂流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找到海岸却又差点被屠杀……
此刻他的身体和他的内心正在一起燃烧，十多年来的疑问，他想要在今天有个答案。
“你们是谁？”
泽托向前走出一步，同时伸出双手抱住了受雪勒控制而砸过来的电视。下一秒，这台陪伴了泽托快十年的老式电视被他亲手融化成了一滩废水。
“这么多年了，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又一步，这一次，所有的啤酒瓶罐被雪勒用念力揉成巨大一团砸向泽托，终于让这个男人有了一点点的趔趄，可随着啤酒瓶罐融化散发出阵阵恶臭，泽托还是距离雪勒他们越来越近了。
看戏的艾斯曼终于发觉不对，再次试图用冰冻能力阻碍癫狂状态的泽托，只是这次，他倾尽全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的冰在接触到泽托的刹那便消失不见。
高层原本期待冰能克制火，未曾想最终的结果却正好相反。
由于行动地点是在人员密集的集镇，所以所有行动人员除了被要求在午夜行动之外，还必须保证绝对的低调与安静，否则行动过程让平民看到，即便有记忆消除的针剂，也无法保证不会出一点意外。
但显然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这些条条框框的规定了，其余三个没有超能力的队员不约而同地掏出了枪，瞄准泽托的身体就是一顿无差别输出。
好似化身成了人形岩浆的泽托被火力压制得稍微放慢了移动速度，子弹不断进入他的身体，却几乎马上便融化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除了延缓泽托的速度外，没有造成任何实际性伤害，这让对面的几个小队队员都不免感到有些绝望。
很快，三个人的弹匣就都打空了，而泽托则距离他们仅仅剩下几步的距离。雪勒只得控制所有物体全部涌向泽托并将其身体整个包裹住来拖延时间，然后向身边的艾斯曼大喊:
“他妈的，队长人呢？！他要是再不来我妈就要领我那点少得可怜的抚恤金了！你妈也是……如果你妈还健在的话！”
艾斯曼倒是异常冷静:“那个无神论者估计正在下边的中殿许愿呢，要不然你趁现在祷告一下，希望他许愿自己放年假的时候会顺便许愿你不会死，起码今天晚上不会？”
“那格温呢？格温干嘛也溜号了？”
“出任务时他们永远形影不离，而且格温没有超能力，她要是来了你只会死得更快……”
艾斯曼本来还要接着贫嘴，但另一边的泽托却在这时脱离了束缚，泽托口中喷出火焰，用最愤怒的语气向面色铁青的五人再次控诉:“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放过我！”
歇斯底里地怒吼发泄了一番过后，泽托抬起巨人般的手臂径直伸向面前的雪勒，显然，他想要从雪勒起头，活活烧死这五个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家伙。
面对死神的接近，雪勒此时已然满头大汗且动弹不得，她失去了加入众神宇时想要成为英雄的勇气，一是因为灼热，二则是因为恐惧。
她看过之前死去的五名调查员的尸体，其实那已经不能再被称为尸体了，而是五堆人形焦炭。
她才二十岁，她还不想死。
“等一下！怪物，不如从我开始。”
说话的是旁边的艾斯曼，在这种生死关头，他突然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英雄气概，而就在这么做之前，他明明还很讨厌这个二十岁的小女孩来着。
于是泽托转而一把揪起了地上的艾斯曼，接触的刹那，艾斯曼胸口的衣服马上消融，皮肤更是瞬间被高温烫出浓烟，甚至发出了烤肉般“滋滋”的声音，即便他想要用冰冻能力来缓解自己的痛楚，在岩浆的温度面前也于事无补。
雪勒这时彻底崩溃了，她嚎啕着拼了命地去拉艾斯曼，然而却一点用都没有，于是她又开始哀求起泽托的怜悯，但失去理智的泽托根本听不见也不在意。
时间一直在流逝，艾斯曼开始产生了死亡的幻觉，然而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发出一点惨叫，因为他不想让泽托得意，更不想让旁边那个崩溃的二十岁女孩越发害怕。
这种英雄时刻好像让他忘了，他自己也才刚刚二十出头罢了。
“咚咚咚，咚咚咚！”
还好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内的一切，一个老太太的声音随后响起，她用慈祥的冰岛话隔着门问道:“西古德松，你没事吧？你屋子里的声音好奇怪，我有些担心……”
西古德松是泽托的冰岛名字，是这位修女老太太玛格丽特在当年用自己最喜爱的足球运动员的名字替他取的。
反常的是，听到老太太的关心，泽托竟然一下就冷静了下来，他不再周身都是火焰，甚至在轻手轻脚放下艾斯曼的时候还嘱咐所有人安静。
“没事，玛格丽特阿姨，我就是电视声音开太大了，抱歉。你快去睡吧，早上我会记得敲钟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语气里还是带着担心，顿了很久又说了一句“上帝会保佑你的，孩子”，然后才转身走了。
等到楼梯方向终于不再传来蹒跚的脚步声后，房间里的气氛才重新开始凝重起来，但同时又很尴尬，因为双方刚才还在以死相搏，现在却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直到言忆慵懒的声音穿进每个人的耳朵，所有人才意识到，这本该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
“现在的众神宇的新人都这么差的吗？也难怪，连反派都差得不成样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