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爱美之心

清明节吃艾青团和艾青饺的风俗保留至今，今天的具体做法和童年几无二致，所以并不值一提。于我来说，清明节穿耳洞，插兰花，是童年记忆中的仙葩一瓣，开启了女孩子爱美之心的心路历程。

穿耳洞是童年时候每个女孩子心里最美的梦。每个女孩子似乎都幻想着自己的耳垂上能挂上耳环，款款而来，佩环叮咚。即使没有条件，我们也会创造条件。最常见的是折了番薯叶子，去掉叶片，将绿色的茎折成珠链状，悬挂在自己的两侧耳朵，权作耳环。

不过只要不怕疼，女孩子到了七八岁，就可以穿耳洞了。村子里负责穿耳洞的一般是德高望重的老奶奶。女孩子们排着队到她家的院子里，轮到的坐在小板凳上。她坐在竹椅上，眯着眼，满脸沟沟壑壑的皱纹。一双手粗糙黝黑，手背上筋脉狰狞。她的手轻轻地揉搓着女孩子的耳垂，一直到皮肤发红，微微发热。然后趁女孩子不防备，她就从头上发髻中取下已经穿了七彩丝线的针，在耳垂处一扎。痛，像被毒蚂蚁叮咬似的，慢慢扩散开来。被刺的女孩子眼泪都浮上了眼眶，还来不及掉下来，就被周围女孩的赞美声和艳羡的目光给硬生生逼了回去。戴上七彩丝线的耳垂变得生动活泼，女孩子粉红的脸颊也被映衬得娇艳妩媚。老奶奶温柔地说：“好了，好了，多漂亮啊！”她给丝线打了结，用牙齿咬断，这就算完成了一个。接下来是下一个。半天时间，村子里到了年纪的孩子都让自己的耳垂挂上了七彩丝线。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快乐又后怕。七彩丝线穿好的耳垂一般几天里不能碰水，还得隔半天把丝线拉一拉，防止新肉长出来。坚持到耳洞基本形成，就可以剪掉丝线，去后山茶树上取两根茶梗插上。妈妈会反复告诫，一定要用茶梗，否则会让伤口感染的。安上茶梗的耳洞一般可以终身有效，不过许多女孩子都在自己有能力买耳环的时候换掉了茶梗，或者在做新嫁娘的时候戴上婆家送来的耳环聘礼。

清明节前后，山上兰花盛开。尤其是草兰，黄绿眉眼，婀娜多姿，芬芳扑鼻。爸爸上山砍柴，总会在回家时带来几棵兰花，剪下兰花中开得最灿烂的花朵，戴在我们姐妹的鬓角发丛里。因为这山谷幽兰，女孩子的心里就会油然而生一种自怜自爱的情节。宛若自己就像这山间秀兰，傲世独立，我见犹怜。走出门去，玩伴之间互相攀比，看看谁的兰花最新鲜，最娇嫩，闻闻谁的兰花最芬芳，最甜美。

今日的女孩子爱美，已经不曾如此的程式化。自娘胎就开始了美的熏陶，出生后自然无师自通，美的低龄化，多样化已经发展到极致。可是，我的心里却要为童年那段追求美丽的往事留下一隅，为不能倒退的童年，为无法复制的爱美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