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再见,兴许就是再也不见
Almhult是IKEA这个世界性大公司的起源地,自然也带着很强烈的IKEA印记,包括入住的宾馆也是IKEA的。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环境清幽且空气清新,宾馆后面是一个小山坡,周围都是茂密的森林。虽然昨晚四个男人放肆狂歌喝了许多的Schnapps,但并不觉得有多少醉意。天刚亮的时候早起的鸟儿就吵得耳朵生疼,干脆爬起来自处走走。下午的火车回哥本哈根,他们还有会议要开,约翰坚持中午时间送我到火车站,所以整个上午我闲着也是闲着。
虽然第一次参观约翰的工厂,但是他的工厂真心比哥本哈根JAN的工厂要现代化许多也大许多。合理的工厂布局,科学的仓库布置,先进的生产工艺,全自动化的包装线,那条包装线能选择单张到10张的贺卡包装,从卡片入塑料袋到最后装好出货纸箱只有一个人操作,按照它的效率,在我的工厂需要几十甚至上百人生产。偌大的一个工厂,连文职和管理在内就只有22人,可想而知他们的自动化程度到了何种高的地步。在和他们的师傅简单交流的过程中发现,这里的工人都在工厂工作了相当长的时间,技术水平很高,而且对工厂的认同度也很高。工厂有超过30年的历史,有很高的客户认知度。经营方针似乎也没有错误,把定型的能自动化生产和包装的留在工厂内生产,把不能定型的产品放到东南亚找象我这样的供应商生产。虽然在展会上见过几次,约翰也介绍说是自己的老板,可昨晚吃饭的时候才知道Steven其实仅仅是银行派驻公司的代表。但就这么一个外来的代表却异常地融入整个公司,说明公司的文化没有问题。
作为其中一个供应商,我不可能知道约翰的公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按照表面情况看,22人的一个企业,劳动力成本应该占比不大。它是一个印刷厂生产的贺卡占斯堪的那维亚半岛大半的市场,主要原料来自挪威和瑞典,材料成本也不高。不过,活着的总有原因;被消亡的总有被消亡的道理。我们这些活着的,只能想想如何让自己活得长些再长些。
以前,当客户投诉或者发现同行的销售价格比较低的时候,总是想着通过增加设备或更新设备或改善工艺等方法来降低成本。但是所有的这些投入,最终还是以价格折让的方式把好处给了客户。也就是说,我所投入钱和时间其实是没有收益的,唯一的好处仅仅是短期更多一些订单。而这些订单除了让自己更累以外基本上没有经济上的好处。但是,如果维持原状客户可能立即取消订单。所以某种意义上,再投入其实仅仅是为了解渴不断地喝着毒药。对于我们这些没有专利,生产或着技术又高度同质化的企业,等待着我们的就只有被消亡。
或者IKEA的模式是最佳的解决方法,虽然也是从生产开始,最后却把生产外发自己只控制销售的渠道。托马斯是英瓦尔坎普拉德的粉丝,在过来的路上不止一次地提到这个老人,估计他在复制着IKEA的模式。只不过,IKEA有着自己的店,他准备做的却是控制卖场的货源。
中午的时候,约翰过来接,我问他,会开完了?他说,怎么可能这么快?不过,人员的问题,工会会和托马斯开会;财务的问题,Steven会和他谈;我这边其实没有什么好谈的,Karlstad那边有他们自己的团队。我只想和自己的老朋友道个别,不管其它。
听到这,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满是络腮胡子的男人,我不由得一阵鼻子发酸。认识约翰超过十年,而他为这个公司服务差不多二十年。托马斯从不隐瞒他收购后的计划,所以收购后不管工会和托马斯达成什么协议,约翰将面临着失业。或者这次行程前他坚持让我来一次Almhult,是为了让他完成一个十多年前作下的承诺。
Almhult的火车站就是一个中国三线城市的小小火车站,这个城市在瑞典的南部,到哥本哈根只有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在火车站广场,我再次紧紧握着约翰的手久久没有放开,这次的“再见”兴许就是再也不见。太多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轻轻地说,“保持联系!”
火车缓缓地滑出了这个简陋而又很有点北欧风格的火车站,我再次看着这个由森林包围着的城市却无心观赏景致。心中浮起的却是昨天晚上在Steven家那场龙虾派对,以及四个身份尴尬年龄不一国籍不同的男人围坐一起喝着Schnapps敲着桌子放声大唱的场景。
血雨腥风前,先让战士放纵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