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诗魂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77章 多瑙河在葡萄酒杯中哭泣

197X年,我四(二灯大师)

就是在这么一种不停的青春骚动中,我度过了我的维也纳公派留学岁月。我没有结交任何女友,好多年后,我还觉得这是我终身的遗憾。好多年后,我还恨着自己的懦弱。我骂我自己是缩货。这是上海话里骂人的话。

后来,我写了一首叫《留学记忆》的诗,这首诗比较长,可是有必要全文念一下:

天使的翅膀鼓起喷泉一串串落下我的心/哭得死去活来维也纳是美丽的维纳斯/断臂的塑像蒙着许多世纪的油烟那些/石头的硕大的房子昏沉沉的黄昏的阳光的/微动的玻璃窗狭窄的马路螺丝壳中/神秘地旋转汽车沿着一个方向转去/消逝在一个霓虹灯的拐角一个拐角的夜晚/去追寻贝多芬舒伯特施特劳斯海顿/在酒杯中的沉浮在咖啡杯中的兴奋/椭圆的马蹄载着印象派的块状/在环城道上嗒嗒响到深夜/直到公爵家族在马路姑娘口红的刺激下/苍白地醒来/我刮着维也纳大学墙缝中的石粉/想读懂每一道长长的微笑中的圣经/我读着教堂彩镶玻璃阳光的神秘/读着我闪烁在蓝宝石中的青春/蓝宝石的闪烁和黄金的渲泄/和东方的黑色的磁石/迸出陌生的近乎仇恨的火花和心的咒骂/比基尼被蓝色的阳光飘去了又飘回原体/那一瞬是不存在的而存在就不完美了/存在的是多瑙河在葡萄酒杯中的哭泣/灌醉了的森林跟着我跑进了城市/灌醉了的电车顺着琴弦留下长长的滑音/春天那是滑音秋天那是颤音/直到中央公墓叶子落在贝多芬的额头上/碰响了那伟大的中国成语的钟声/维纳斯给我敬了最后一杯酒/从此我长着一颗无间歇颤抖的心

这首诗充分地反映了我那个公派留学岁月里那颗凡俗的骚动的青春之心。

正是在这种美丽骚动青春的刺激下,回国后,几年后,我申请就读维也纳大学。我也很快就收到了维也纳大学的入学通知书。我又回到了维也纳,在那里待了下来。我在那里拿到了博士学位,并在维也纳大学找到了工作,当一名讲师。

我立了业了,可是久久未能成家。过了而立之年,往不惑之年走去。我的父母都急了。那年暑假我回国探望他们,去时一人,回来时却是一双了。

就在那个暑假里,妈妈和姨妈给我介绍了十几个对象。看得我眼都花了。最后我说:就她吧。妈妈说:没错,她是这些女孩子里面最漂亮的。姨妈说:不错不错,真的算得上漂亮。其实,说实在的,我只是觉得她长相还不错,却并没有怎么动心,至少她不是那种让我能一见就心动的女孩子。其实,心动是表面的说辞,真正的心动说得明确些就是性动。没有性动,那就是一种表面的交往,表面的认可。

利用我在上海还剩下的十来天时间,我们就去了民政局,办了简单的结婚宴席。她说:要不要旅行一下?我说:到维也纳去不就是最好的旅行?于是我就带着她回维也纳了。

小虾米,还有小鱼,也许你也在听着我的故事,我不想提这个女人的名字。因为她对我来说就是过眼烟云。

所谓过眼烟云,真的就是这样。我在维也纳,钱挣得不算多,过日子还是没问题的。只是当时租住的房子比较小,比较简陋。我一个人嘛,到那时为止我就是一个人过日子,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要那么大的房子干什么。我心里想,她来了,我们要过双人日子了,以后可能还会更多,我要考虑买房子的事了。可是我当时没有对她说,我还在考虑,是否定下来了再跟她说,说早了也是空话。但当时我已经在报纸上寻找房子了。

没想到,才一个月,她就跟一个小青年走了。她比我小六岁,也快三十了,那个小青年只有十八岁,是我的一个学生,比她小了十岁还多。

我没想到的还有,她的离去竟然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痛苦。痛苦当然是有的,我也有些气愤,痛苦和气愤,后来我想想,好象并不是因为她的离去,而更多地是因为我的面子。我们中国人讲究脸面,就是这个东西。

那天早晨,她把我弄醒了,然后爬到我身上,弄得我激动起来。然后,下了床,洗完脸,吃完早饭,她说:我们离婚吧。

当时我懞了。后来我想起这些却想笑。一般人要离开另一个人,应该是把气氛弄得很糟糕,糟糕到双方都说出同样的话来:离,不离不是人。可是她倒好,在说离之前,竟然跟我演了一出身体合作,而且是激情空前的身体合作。后来我想笑,是因为我想,她好象是要留个纪念,就象国内许多游客在景区的石头上写上某某某与某某某到此一游那样。

我问了她为什么要离。我很平静地问的。愤怒是之后的事。她说了她为什么要离。反正是标准说辞,什么没有感情没有激情没有爱情之类的。我问她要跟什么人结婚,她说:他叫培特,是你的学生。

我们就离婚了,去梅特尼希路的中国大使馆办了离婚手续。

她说的培特我知道,因为我的学生里只有一个名字是培特的。这个培特我印象还特别的深,因为我的学生里的一名中国女生是他的女朋友。这不是我打探来的,是我在街上偶然遇到的他们,两个人正好抱在一起。不是那种偶然相遇的礼节性的抱,而是久久的紧紧的那种。见到我们,培特侧头说了一声,您好教授。他问候时并没有松开搂着女朋友的双手,只是侧了一下头。我回答了一声你好。

其实不是我一个人遇见他们的,正好我跟我的前妻(当时还是妻子)在散步。现在回想起来,我的前妻的举动相当的有问题。我们刚从这对相抱着的奥中男女年轻人旁边走过去后,我的前妻忽然走到我的前面,一把抱住了我。我想起来了,她抱我的时候正好面对着的是培特。也就是说,我是背对着她们俩的。当时我以为她是受了两个年轻人相抱的刺激,来情绪了(这个绪字可以省略)。她松开我后,我回头看了一下,培特和他的中国女朋友已经走到了下一个商店那里,他们俩之间至少有一米以上的距离。在那个商店门口,培特却回了一下头。然后我前妻说:哎哟。我说:什么事?她说:你等一下。她就走了回去,她竟然也进了那家商店。我只是往回走了几步,就站下来等着。我对商店天然的没有兴趣。

现在我才想起来,那个培特是看到她往回走,才进了那家商店的。

我前妻出了商店,手里多了一个小塑料袋。走到我面前,她给我看了一下,说:我刚才看到这条围巾的。我没有说什么。我即使要说什么,也顶多是“有病”之类的,或者,中国丝绸围巾吧?我们家里不是多的是。可是我没有说什么,我甚至也没有多想什么。也许我真的是一个迟钝的人。迟钝得相当可以。

至于他们俩,我说我的前妻和培特,是在这之前已经认识,还是从这个时刻开始认识的,我没有兴趣去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