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024.悖论
心息光和3号在战争前有过一次闲谈。
他们在讨论火柴人社会的天然悖论。
“我们火柴人最强大的特质有三点。”3号先说道。
“第一，智慧，火柴人拥有智慧。”
“第二，传承，火柴人以复制方式维持种族数量，这让我们得以轻松地扩张人口数量。”
“第三，也是悖论的中心，职业。”
“火柴人现有的科技大厦的根基就是职业，职业可以将火柴人的经验技术代际传承，为下一代节省几代人的经验积累过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从零开始将科技大厦推高到电气时代，以及未来的信息时代。”
“但职业者的存在造就了火柴人社会的基本组织架构，由于职业者永远代表着最高生产力，所以以职业者为中心的精英体制从理论上就无法被推翻。”
心息光接着说道：“而随着精英体制的不断发展，普通火柴人和职业者的阶级鸿沟会越来越大，职业者会选择内部传承，垄断高级职业，形成属于职业者的利益团体。”
“而导师您的理论中提到，精英体制发展到一定阶段必然会出现传承断代，即高级职业的溢出现象，没有足够的人才继承高级职业，进而导致技术停滞。而在工业革命之后社会被资本推着前进，资本推动社会的内在动力就是技术的不断进步，所以您预测如今的公司体制必然奔溃，或许是由于天灾，或许是内部战争，也或许是默默地失落。”
“而共同体主义是您的一个解决悖论的方式，将全火柴人社会统合为一个实行计划经济，以高级职业者为中心的强大政权，彻底废除逐利的资本，将全社会的资源堆积到教育和科研中，在火柴人社会失落之前踏入星空。”
3号哀叹道：“这就是共同体主义的理论核心，但是1号看得更远，他认为所谓的共同体主义不过是另类的精英主义，虽然其内在的运行逻辑完全不同，也会遭遇我前面说到的悖论。”
“无解啊，我们只能寄希望于技术进步的速率大于社会堕落的速率。”
四辆军车载着二十位军人和听风成来到了中立区外围城区，火柴人围绕着中立区形成了一个自己的生态，无数的火柴人组织聚集在中立区外围，和区域内的商业公司进行交易。
旧式军用器械也时常流出，这些组织靠着为中立区做杂活维持对于它们势力范围的控制。
能够在中立区外围城市立足的组织都是在普通火柴人民众眼中的庞然大物，它们往往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控制区，类似于小军阀。
不过这些小军阀对宏大陆的两位霸主没有任何威胁，它们不敢得罪任何一位公司职员，因为一个正规的十人小队就可以在帮派中杀的七进七出。
托斯工业和依连国际都因为受不了无穷无尽的治安战而放弃基层，这些帮派组织填补了它们收缩的社会生态位，在客观上维持了社会的稳定，所以这两个霸主也不会找帮派的麻烦。
这就是第二次投放后火柴人的社会架构，商业公司高高在上，帮派横行，民众绝望的废土世界。
随着四辆拥有托斯工业标志的军用车辆来到中立区外层城市群，城市中所有的帮派都沸腾了。
“帮我找几个本地的帮派，我需要去调查一下基层火柴人的状况。”
车内的大人放出消息，想要找一些本地帮派作为导游，帮助他完成社会考察任务。
放出消息的士兵表示只需要五个最有资格的帮派。
什么是资格？在这些帮派成员眼中，武力就是唯一的标准。
为了得到和车内大人见面的机会，城市中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在听风成不知道的城市角落中，几百个帮派火柴人因他而死。
一小时后，和听风成坐在同一辆车的小队指挥官恭敬地请示听风成：“我们选出了五个本地势力最大的帮派，您是否现在出发？”
听风成点头。
按照听风成的原定计划，他将要使用3个月在13个精心选择的城市中调查，在前期他需要对帮派的思想和组织构成，以及民众对于帮派的看法来大致勾勒出帮派对于火柴人社会的影响度。
实际上坐在听风成边上的指挥官就是一位共同体信徒，他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串联共同体反抗阵线，同时埋下更多种子。
“去他们最大的聚集地看看。”
指挥官点头，把指令通过通讯设备传达给士兵。
在一处紧急收拾的“豪华”住宅内，五个帮派在这座城市的最高负责人低头站在士兵面前，这是宏大陆文化中地位低者对高地位人员的姿态。
士兵接收到信息，开始安排行程，五位负责人在士兵的指令下走上军车，他们将作为向导和帮派内部成员为顾问大人的行程提供便利。
护卫团队将会先一步到达指定地点，排除安全隐患，等待听风成的到达。
在附近的军营也会派出一些和当地帮派有交流的士兵为听风成提供便利。
作为中立区高层之一，听风成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得到最完备的安全和便利，在他不知道地方托斯工业和反抗阵线为他完成了他想要做的事情的前期准备。
上千火柴人在为听风成的这次简单的出行发力，他不需要知道这些火柴人的存在，而这些为他服务的火柴人也会在公司体系下得到相应的报酬。
在行程过程中，听风成一直在想他到底需要做什么。
单面玻璃让车外的火柴人无法窥视车内，让听风成多了一丝神秘感。
“我需要做什么？共同体需要我们做什么？现在的托斯工业拥有无敌的武力，新元共同体的历史无法重演。无数的民众在过着工业时代之前的生活，但我没有能力拯救他们。中立区的职业者沉醉在虚假的和平中自我麻痹，无视中立区外火柴人的生存危机，我需要怎么唤醒他们？”
阳光洒在城市的废墟之上，为这里平添出生机，也让城市中流浪的火柴人多了一份虚假的温暖。
“或许委员长也没有答案吧。道路慢慢，唯有砥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