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故乡情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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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榕江里的血泪情仇(4)

真是可怜和辛苦啊!

这时,那海面的涌浪是特别的大,它一个接着一个的在涌来,再加上两条船又是内河的平底小船,船底下没有龙骨可以平衡和稳定船身,因此,便使其不断地在浪峰和浪谷中颠簸摇晃,这船就像是波浪中的两片竹叶一般,在漂浮中摇摇荡荡、摇摇欲沉,明明已经是向前了,但一个涌浪打来,则又被推回了向后……

罗家福见状后便说道:“这样走不是个办法,要改变一下航向,雪梅呀,你试一下水深……”

李雪梅便用了船上的一条三米多长的竹篙往水里猛力地一插,随即见她手按着露出水面不到半尺的竹篙尾说道:“还没有到底呀!”

罗家福说道:“哦,那就斜斜的向北、向岸边桨去,我们要在岸边一、两米水深的地方才好走。”

于是,李雪梅便收起了竹篙,那罗家福和罗家寿兄弟俩便桨着船在向北和向岸边的方向而去……

在过了一段时间后,两条船便靠近岸边了、便在距离岸边树林二、三百米的水中向北而行。

此后,就只见罗家福在船中间用力地桨着,那李雪梅则在船头抡着竹篙在向后撑着,夫妻俩便在合力驾着渔船,而那罗家寿也在用力地桨着他的那条舢板船,这样,两条船便沿着岸边在向北慢慢地移动着……

过了好久,他们就见到了第一个新津河口了。

又过了很久,他们便望到了第二个的外砂河口了。

当船来到外砂河口的时候,那月亮早就已经西沉了,而东边的天际也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了,此时,天色已经是蒙蒙亮了。

当罗家福和罗家寿又把船往外砂河里桨了二、三里后,此时,那天色便已经是完全的亮了,在宽阔的外砂河河面上,便可见有三、五条大小与自己相当的小渔船在起网。

这时,那疲惫不堪、形容憔悴、饥饿难耐的罗家福、罗家寿和李雪梅才把船停了下来,他们便选了一个靠北岸的僻静的水草边来停泊。

把船停泊好了以后,那罗家福便说道:“唉!担惊受怕辛苦劳累了一个晚上了,屙尿都没力了,那就在这里歇息一下吧,等一下开开网,抓些鱼来吃吃,补充一下体力,才再有力撑船啊。嗯,应该安全了,那个……把两个小家伙叫醒来吧,洗洗脸,休息休息……”

罗家福一边说着、一边便在舒展筋骨、一边又咧开嘴巴在大吸大呼了几口气,他的脸上便露出了轻松、舒展的笑容来了。

罗家寿便在另一条船上叫道:“海龙,海龙!起来啦,太阳晒屁股啰,快起来拉尿吧。”

船舱里的罗海龙便在“嗯!”了一声,然后,他便揉着眼睛从船舱里爬了出来。

而在另一条船里,李雪梅也在大声地叫道:“海豹,海豹!豹儿!起来啦!三叔说太阳晒屁股啰,要起来拉尿啦,豹,豹呀!……”

但是,那船舱里的罗海豹却没有反应。

李雪梅又在叫道:“海豹,豹,海豹!快起来啦!”

罗家福也在喊道:“海豹,海豹!豹儿!起床啦!”

但那罗海豹却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时,李雪梅见被单蒙住了舱板上罗海豹的头部并盖到了胯.部,而罗海豹却是露着双腿一动不动地躺在了舱板上,他毫无反应。

李雪梅似乎发觉有些不太对劲了,于是,她便急忙爬进了船舱里,跟着,她就揭开了罗海豹身上的被单,突然,“啊!豹啊!我的豹啊……”

李雪梅在惨叫了起来了!

李雪梅的这一惨叫声那真是非同小可啊,这突然间就像是在清静的早晨打了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惊雷一样吓人,这一惨叫声便在舱内迅速地传到了舱外,并在清静的江面上凄厉的迅速地传播了开去……

“怎么了?”罗家福一听,他立马也大惊失色了!

于是,罗家福便迅速地弯着腰爬进了舱里来,便见搂着罗海豹的李雪梅已是泣不成声了,此时,李雪梅的嘴巴在颤动着,她满眼、满脸都是泪,她抽泣得已是喘不过气来了,再一细看,李雪梅和罗海豹的身上以及被单和舱板上都满是血迹。

罗家福一看,他霎时也搂起李雪梅母子俩在大哭了起来:“海豹!豹啊……我的儿呀……”

“什么事呀?”在另一条船上的罗家寿听到后,他也被吓得了一跳、便赶忙跳过船去。

那罗海龙也惊慌失措,他也在跟着罗家寿在紧紧张张地跳过船去。

随即,罗家寿和罗海龙也同时的在挤向了船舱里,两人一看便也在哭叫了起来了:

“海豹!海豹啊,怎么会这样呀!……”

“海豹!弟弟,你怎么啦!呜~呜~呜……”

在这一瞬之间,那江面上响起的便尽是罗家人那凄惨、凄楚的啼哭声了:

“海豹!豹啊……我的儿呀……”

“儿呀,你好惨呀……”

“豹啊……都怪爸,昨晚我怎么就不看一下你呢,我还以为你是在睡觉呀……天呀!”

“海豹!弟弟……”

“海豹!豹啊,我的侄子啊……这死日.本鬼子!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报仇!”

……

罗家人就这样在船上伤心欲绝、嚎啕大哭、恸哭流泪……

这瞬间的恸哭声便惊动了在附近江面上打鱼的那几条小船了,船上的人们便纷纷地停下了手中的活,都远远地投过来了惊奇、可怜和同情的眼光……

唉!原来呀,在昨天晚上的逃离过程中,当榕江河口的岸上射来探照灯时,那李雪梅曾经惊叫了一声,而罗海豹便好奇地随声撑着手抬起了头来问话,恰在这时,那日.本鬼便朝船中间打枪了,而其中便有一颗子弹正好打中了罗海豹的头部了。

子弹从罗海豹的左边太阳穴进去,又从头部的右边出来,中枪时,罗海豹“砰”的一声便应声趴倒在了舱板上了,在倒下时,那罗海豹身上的被单又巧合地蒙上了他的头,以致罗家福便以为罗海豹是听话趴在舱板上睡觉了。

倒下的罗海豹是头部大脑中枪,其实,罗海豹当时就已经是丧命了,但是,他身上的血却是一直的在沿着枪口在流淌,流淌出来的血一部分打湿了衣服和被单,而大部分则是沿着舱板的缝隙漏到了舱底。

等刚才李雪梅发现时,那罗海豹身上的血都已经流干了,而那黏在舱板上的血也几乎是已经凝固和结块了,罗海豹的惨状真是目不忍睹啊!

昨晚由于高度的紧张和惊恐,同时也是由于把注意力都放到了逃离和关注船外的环境上了,以致,那罗家福和李雪梅便一直都没有去关顾罗海豹,只认为罗海豹是在睡觉。

唉!此时的罗家福和李雪梅真是后悔不已啊,夫妻俩便在哭得了死去活来,罗海龙也在一边哭着一边又不知所措,那罗家寿则一边在流着泪一边又在咬牙切齿,他对日.本鬼恨之入骨了。

罗家人就这样在悲痛欲绝、在恸哭流泪。

大约在过了一个多小时后,那李雪梅哭得已是有气无力了、哭得眼泪都流干了、眼眶也红肿了,而罗家福、罗家寿和罗海龙也是既饥饿又悲痛、既劳累又疲惫,大家的身心都俱受着沉重的打击和折磨。

这时,作为一家之主的罗家福便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了,他意识到了:作为一家之主的自己,不能悲伤过度、也不能没有主见,死者已矣,生者还要靠自己带领着继续生活。

于是乎,罗家福便抹着眼泪在说道:“雪梅啊,豹儿遭难走也走了,就让他入土为安吧,别这样了,好吗?死者已矣,龙儿还要生活,我们也还要生活,就让豹儿入土为安吧,好不好呀?”

李雪梅一直都在紧紧地抱着罗海豹的遗体,其神情悲伤得有点痴呆了,此时在听了罗家福的话后,她便更不舍地搂紧了罗海豹的遗体,在用袖口去抹罗海豹身上的血迹,她又用手在抚摸着罗海豹遗体的脸颊,更在亲吻着罗海豹遗体的额头……

罗家福见此后便一手拥着李雪梅,一手抚着罗海豹的遗体,又在说道:“雪梅啊,咱还是让豹儿入土为安吧,好不好?”

在隔了一会后,李雪梅才痴痴地抬起头来望着罗家福在点了点头。

罗家福便强忍着泪水说道:“雪梅啊,那你就准备一下豹儿的衣服吧,再准备一张棉被和一张草席,在这荒山野岭、异地他乡,什么也没有,就让豹儿穿着他所有的衣服、带着一张棉被和一张草席入土安息吧。家寿呀,我刚才望了一下,岸上北面不远处有一个小山岗,就把豹儿葬在那山岗上吧,这里也没有什么工具,你就准备一下船上的锤凿什么的,等一下用来刨坑。唉,你们就分头准备一下吧,我来帮豹儿整理一下仪容……”

说完后,罗家福便从李雪梅的怀里抱过了罗海豹的遗体,然后,罗家福把罗海豹的遗体平放在了船头,之后,他便用湿毛巾帮他擦干了身上的血迹,又帮他梳了头发,跟着,又一件一件的在罗海豹的遗体穿上了衣服。

一会后,罗家福两手抱着罗海豹的遗体,罗家寿拿着工具,李雪梅手抱着棉被和草席,罗海龙则跟着在后面,其一家人便哭哭啼啼、跌跌撞撞地向那个小山岗走去。

在到了那小山岗以后,大家一看,这山岗原来是在一个村庄的后面,是一个乱葬岗,山上的新坟旧冢也是密密麻麻、难于胜数,山上的环境便显得了有些阴森悲凉。

罗家福左看右看,他在山岗上转了一圈后,最后便选定了一个比较僻静和干爽的地方,之后,他说道:“就这里吧,让豹儿就在这里安息吧,大家要认住这两棵松树,这两棵松树中间就是我们的豹儿,将来,总有一天我们是要回乡的,当再经过这里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回来把豹儿牵回家的。”

罗家福所说的“牵”呀,就是二葬迁葬的意思,罗家福的意思就是将来一定要把罗海豹的骸骨迁回家乡安葬。

这样,罗家福和罗家寿便用锤和凿挖起了坟坑来,那罗海龙也在帮忙,而李雪梅却还瘫坐在罗海豹的遗体旁,她在恸哭着、也在最后的抚摸罗海豹的遗体。

不久后,坟坑便被挖好了,罗家福在坑底铺了草席,又在草席上铺了棉被,然后才把罗海豹的遗体放在了棉被上,之后,他便依次往遗体上卷好棉被和草席,最后,便往坟坑里填土……

那李雪梅见此,霎时,她便又在嚎啕大哭起来,她哭得啊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哭声惊动了山岗下的一户人家,此时,只见一个约莫六十多岁的阿婆蹒跚着走上山来,她见罗家福几人在此已整好了一个完整的新坟,便走近来开口问道:“你们,你们这是……”

罗家福便含着泪向阿婆解释道:“阿婆啊,你好呀。我是行船路过这里的外乡人,我才5岁的小儿子昨晚被日.本鬼开枪打死了,万般无奈我才把他葬在了这里,还请您和村里的人通融包涵一下呀……”

阿婆听后,她的眼眶突然也是湿湿的,她望了众人一眼后便说道:“真是凄惨呀,我也是一个刚丧子的人,你看,这个新坟就是我小儿子的,才28岁啊,前几天得了瘟疫死的……唉!我理解,理解你们啊!”

阿婆是在指着旁边的一个新坟墓流着泪说的。

罗家福说道:“唉!没想到,你我都是失去亲生儿子的人呀,都是凄惨的人啊。”

阿婆说道:“是啊。”

罗家福说道:“阿婆啊,麻烦你告诉一下村里的人,就借大家的这一块宝地,让我儿子暂且在这里安息,我请求大家别毁了我儿子的坟,过几年后呀,我会回来把我儿子迁回家的,就让大家通融包涵一下,好不好呀?”

阿婆说道:“好的,没问题,也让你儿子和我儿子在地下好有个伴吧,我村里的人呀,也都去逃荒了,十去八空了,剩下的呀,也不断有人死去,都葬在这里呢,没问题的,就让你儿子在这里吧。”

这位阿婆呀也真是一个好善良的好人啊。

罗家福说道:“我们也还要远走他乡,真的是要感谢你呀,能这样理解我们。那……我们也要走了,我们也就只能这样留下我儿子在这里了。”

阿婆说道:“不用谢,都是做过父母的人,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嗯……你们怎么不烧一些纸钱呀?让儿子带着才好上路呀?”

阿婆突然发现坟墓前什么都没有,她便问道。

罗家福说道:“没有啊,也是可怜呀,我们是路过这里的,什么也没有呀,真是难为又对不起我儿子了。”

李雪梅一听,她的神经便又被触痛了,她便忽然又在放声恸哭了……

阿婆见状后便说道:“哦,你们等一下,等我回家拿些香纸烛来烧给他吧,儿子带着钱在阴曹地府才能通关上路呀。”

阿婆说完后便转身准备下山。

那罗家寿见状后便陪着阿婆在向山下走去。

不久后,罗家寿便又陪着阿婆回来了,他与阿婆带回来了一些祭品了。

于是,众人便在罗海豹的坟前烧起了香纸烛和冥钱来,那李雪梅便在愈烧愈伤心,她哭声哀怨、哭得声音都沙哑了……

阿婆见状后便在安慰道:“这位嫂子,别太伤心了,都是做母亲的人,我都理解呀,心痛是心痛,但千万不要哭坏了自己的身子,我想想呀,死者已去,生人也要活,这世道也是艰难呀,隔三差五的就会有人死,也见多看惯了,依我看呀,你还是起来吧,节哀顺变、看开一点吧,别哭坏了身体呀,这香纸烛也烧了,相信你儿子是会体谅和保佑妈妈的,你就别吵着儿子领钱上路呀,这样吧,你们走了以后啊,我会帮你看好你儿子的坟墓的,以后每年呀,在清明节的时候呀,我也会来烧冥纸冥钱的,给你儿子和我儿子一起烧,你看他俩挨得这么近,他俩也是会成为好伙伴的,你就放心的去吧,别哭了哈?”

这阿婆呀真真是个超好超善良的好人,她在想尽办法来安慰李雪梅。

李雪梅听后,她便转过身来,在跪着对阿婆千恩万谢,罗家福和罗家寿也在对阿婆千恩万谢。

在听了阿婆的话后,李雪梅、罗家福和罗家寿的心里便多少的得到了些宽慰了,因而,众人又在罗海豹的坟前坐了一会,然后,便带着罗海龙再次拜谢了那位阿婆,之后,才离开返回船上。

在返回到了船上后,大家便都已经是肚饥腹空、精神萎靡、悲伤至极、疲惫不堪了。

罗家福便说道:“家寿呀,你去开开网吧,抓些鱼来开餐。你大嫂太悲伤了,就让她休息一下吧,等我来打扫一下船舱里的卫生,你去吧。”

于是,罗家福便把李雪梅扶到了前舱,让她躺在渔网上眯眼休息,罗海龙则在旁边陪着妈妈,在拉着李雪梅的手,母子俩在互相安抚着。

跟着,罗家福则托高了船篷、打开船舱,他便在清理舱底的血水。

而罗家寿则荡开了舢板船,他拿着手网,在附近准备撒网。

罗家寿一网、两网、三网……不一会的功夫,他便抓满了满满的一活水舱的鱼,约有数十斤。

这不知道是罗家福把罗海豹的血水舀到江里引来了鱼群?还是上天在可怜和同情这家人?

以致这罗家寿呀就突然很顺利、很意外的捕到了很多鱼了,这些鱼已足够他们吃好几天了。

罗家寿撑着舢板在回到了罗家福的船边后,兄弟俩便跟着劏鱼煮鱼,不久后,一大锅鲜美清甜的鱼肉鱼羹便煮好了。

家人便含泪吃了起来,李雪梅吃得那是特别的无味,她的脑海里总在回荡起罗海豹与她一起吃饭时的情形,唉!这才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特别的是,这昨晚还本该是举家团圆的中秋之夜,但是,现在,这罗海豹就没了,这母子一起快乐吃饭的情形就没了,就变成了回忆了,就永远的失去了,自己身上的一块心头肉就掉落在这里了,因此,她的眼泪又溲溲地在往嘴边的碗里滴了……

也不知道这是早餐呢还是中餐,因为,此时的太阳已近中天了,想想也应该是上午的十一点多钟了吧?

就这样,大家在吃了一些鱼以后,又略作休息了一会。

此时,罗家福看了看江面,已经开始在涨潮了,海水已经开始在往河口上游倒流了,于是,他便说道:“是走的时候了,乘潮向上,会省力一些,咱们走吧。”

于是乎,罗家福和罗家寿便各桨着船,兄弟俩便开始恋恋不舍地在向韩江上游漂去,船离开时,船上四个人的眼光都在透过泪水、都在不时地回眸望着那座小山岗……

慢慢地,那船和那小山岗就越隔越远了,两条船和船上的罗家福、罗家寿、李雪梅以及罗海龙就越来越往韩江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续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