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故乡情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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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不孝子孙众人怒

此时,乡里乡亲的亲情和互帮互助的乡情便又在发生了巨大的作用了,那潘耀文、王丽珍、潘耀华、孙美莲、陈慧芳、潘志光、老耕叔和其他一些乡亲们便都来到了潘耀辉的家里,一方面是开解安慰何小红和曾淑萍,另一方面则是来商量着手准备潘耀辉的后事。

在经过了大家的商议后,一致认为还是要让潘志鸿回来,最好的设想是潘志鸿能带老婆和孩子回来,这样,才近乎人情和常理,特别的也一定要让作为潘耀辉儿子的潘志鸿回来尽孝。

于是乎,便派潘志光到龙头邮政所发了一封加急电报给潘志鸿,那电报是这样写的:你父耀辉病危,已是昏迷弥留之际,家中已在准备后事,盼你带老婆孩子速归,切切。

另一方面,又派人到龙头镇赊定了寿衣以及香纸炷等等。

而那在昏迷弥留之中的潘耀辉,他则眼睛紧闭、张着的嘴巴本能地像风箱一样在喘气……

在挣扎了一天之后,慢慢地,那气便已是有出无进了,最后,潘耀辉便慢慢地闭上了嘴巴、断了气了,潘耀辉享年58岁。

此时,何小红和曾淑萍在潘耀辉的遗体前哭天喊地、啼血流泪……

接着,潘耀文、潘耀华等族人便成立了潘耀辉的执丧理事会,把潘耀辉的遗体搬进了潘家祠堂,然后,众人三元、五元的给了帛金,之后,用这些帛金买来了部分定购的寿衣以及香纸炷等等,乡亲们便在为潘耀辉按当地的礼俗来筹办丧事。

作为女人的何小红和曾淑萍真是六神无主了、母女俩只在不停地在哭哭啼啼、悲痛欲绝。

于是,潘耀文、潘耀华等族人便又在商量着把潘耀辉出殡下葬的日期,经商议,一致的意见还是要等潘志鸿回来后再确定,因为,人们相信潘志鸿一定会回来,父亲去世,为子行孝守孝,这是人生的头等大事,潘志鸿是从潘家村长大走出去的,他应该知道故乡的重要习俗,而且他又是潘耀辉的独生儿子,人们都相信潘志鸿一定会回来。

这样,人们便在静静而又焦急地等待着……

其实,人们的内心也还是有些忐忑的。

最终,在潘耀辉断气两天后的中午,便见潘志鸿火急火燎地独自回来了,他真的没有辜负乡亲们的期盼,他真的是回来了。

一见面,何小红和曾淑萍便与潘志鸿抱在一起嚎啕痛哭了起来,然后,潘志鸿又跪倒在潘耀辉的灵床前嚎啕痛哭,一家人是悲悲泣泣、悲恸万分……

老耕叔、潘耀文、潘耀华和其他族人见潘志鸿是独自一人回来,即时,其每个人的脸便都黑了一半了,便都带着十二分的对潘志鸿的不满意了,甚至更带有些唾弃的神态了,因为,潘志鸿没有带老婆孩子回来,本来就已是三代单传了,而他的老婆孩子却没有回来行孝和守孝。

尽管如此,但是,众人还是放下和掩藏起了对潘志鸿的不满,还是客气地与潘志鸿商议并征求他的意见,最后,便决定第二天就为潘耀辉出殡下葬。

其时,潘志鸿带有些钱银回来,但因在困难时期,数量也不多,所以,执丧理事会便只能量入而出,便即时去长生店付了赊买定购的寿衣以及香纸炷等后,用余款只买回来了一口松树棺材和其他的丧事用品。

由于潘志鸿是三代单传,亲戚不多,只有何小红和曾淑萍两个女人的外家,所以,执丧理事会便派族人持丧帖去报丧,凡事便在当天下午就搞妥了。

在第二天的中午,所有的亲戚朋友和大部分的村民都来为潘耀辉送葬。曾永旺也放下了从前对潘志鸿的不满,他也代表曾家来为潘耀辉送葬了,潘耀辉生前的挚友陈子昌等人也来了。

由于是在困难期间,便没有打大铳、没有仪仗队、没有大排场……人们只按最简单最缩减了的当地的丧俗来办理,而且此前也有几个饿死的人也是这样被草草地下葬,这在有厚葬死者习俗的当地,人们也都习以为常了,所以,也就没有人会去议论些什么。

但是,由于潘耀辉是腹积水,那遗体全身肿胀得十分的厉害,在入殓时因松树棺材太小、装不下潘耀辉的遗体,以致那棺材盖都无法盖住,仵作便只能狠狠地把棺盖以重锤锤击棺钉钉住,以致,那棺盖与棺材便还留有一条很大的缝隙,还能看到潘耀辉遗体的衣服。

曾淑萍见状便满是悲伤心疼,她突然大声地在哭道:“爸,爸啊!没想到呀,你一生不知为人做了多少的好床好家具,你是一个技艺高超的木匠师呀,你一生、几十年来都不知摸过多少的古木好料啊,但却没想到呀!你死后,却只能得到这样的一个烂松树棺材,盖也盖不住!爸啊!你就这样去了!我不舍得!我不愿意啊!爸啊!你好凄惨啊!……”

这哭声感染得在场的人们都在纷纷地落泪,人们看着棺材、都在愤愤地摇头……

在当地,厚葬死人,主要是表现在棺材上,这上好的棺材要用楠木、金思木、柏木等古木,一般的也要用杉木,而最差最贱的就是松木,因为物以稀为贵,松木在当地满山都是,而且松木生长快质地疏松,埋在地下后则容易腐烂,起不到保护尸骸的作用,更何况,潘耀辉的棺材还装不下、盖不住他!

人们见了此状后,则都更加看不起、甚至是在鄙视和唾弃起了潘志鸿了。

就这样,潘耀辉便被草草地按缩减了的当地的丧俗葬在了离潘家村约二、三里路的后山上。

在埋葬了潘耀辉后,人们带着偏见、带着不满、带着唾弃、带着耻笑,便在对潘志鸿的表现议论纷纷,闲言碎语一时便在乡间传了开来了。

以致在当天的晚上,都没有几个送葬的人留下来吃潘家的“硬饭”(丧饭),这一方面是人们在唾弃潘志鸿、不给他情面,另一方面也是想为何小红省下些所费。

在晚饭后,终于,那忍无可忍的作为村中长者的老耕叔便颤巍巍地来到了何小红家里了。

进门后,那还处在悲伤中的曾淑萍在为老耕叔让座斟茶倒水,但是,老耕叔却颤巍巍地黑头黑脸气急凶凶地在说道:“我不坐、我也不喝茶了!我今天是要来训斥、教训志鸿的,他太不像话了!……”

何小红见状,她便哭丧着脸对着老耕叔说道:“叔,别说了,耀辉在生时都说了,都有难处啊……”

此时,坐在板凳上的潘志鸿惊愕而又目光无神地抬着头在望着老耕叔和母亲何小红。

老耕叔却很严厉地打断了何小红的话,他在厉声地说道:“不!我一定要说!你们爱听也好,不爱听也好,我都一定要说!作为咱潘家村的老者,六叔公已年纪太老了,走不动了,他不会来说了,而我还走得动,我如果不说的话,就没人会说了,将来就是对不起祖宗,也对不起他们这些年轻的一代了呀……”

旁边的何小红又在流泪,而曾淑萍也望着老耕叔在抽泣了起来。

接着,老耕叔便指着潘志鸿的额头、在劈头盖脸般的说了起来了:“志鸿啊志鸿,你呀,你太让叔公我失望了呀!原来以为,你考上了大学,去了上海,跳出了山门,跃进了龙门,能够光宗耀祖,能够给你父母带来好生活,能够改变你父母的命运,但是,你看!你看看!你毕业后的这几年来,你都为家里做了些什么呀?你爸你妈从你那里得到了些什么呀?……”

一听这话,潘志鸿便低下了头了,他的泪水便溲溲的在直下,他无言以对了。

何小红见状,她便泪水纵横的说道:“叔,别说了,我和耀辉只有他一个儿子,我儿子他也难受呀……”

老耕叔说道:“就是因为你只有他一个儿子!我都看不过眼了,我才要说!你看,你毕业后的这几年来,你不但没有寄一分钱回来,就连信也很少写回来了,对父母不闻不问!虽说现在是困难时期,全国也许都一样困难,但是,你是咱潘家的子孙啊,这最起码的孝道你应该懂吧?原来以为你很有出息,你考上了大学,能争气出人头地,但是,你看你……”

老耕叔顿了顿后又说道:“我就不期盼你能为咱村做点什么,就这一次,在你家里,这次你爸的死,就不说你不能尽孝送终,就连你爸病了这么久,你都还不知道!这丧事更还比不上埋一只狗……你知道吗?你爸一直就不想拖累你,麻烦你,他一直在掩藏自己的病情,他就没想要告诉你,他到死、在快要咽气的那一刻,都还在对大家说:别麻烦打搅我的儿子潘志鸿,他在上海的生活也不容易。你爸辛辛苦苦一生为你,这到头来,唉!……全村人,这十里八乡的人,都在对你嗤之以鼻啊!都是在对你不满呀!”

老耕叔的话好像真的是戳中了死要面子的潘志鸿了,此时潘志鸿的脸既黑又青,他低下了头在流泪了……

老耕叔又说道:“从小到大,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聪明有志向,经历过逃荒的困苦,有咱潘家人刻苦努力的毅力和精神,但是,咱爷孙俩在你毕业后,也就没机会跟你交流说话了,你说说,刚才你妈也说了,你在上海也有难处?是不是也真的有难处?你是工作人员、国家干部、是拿工资领薪水的,就真的有难处?这生活怎么样呢?你在上海的生活具体是怎么样呢?”

老耕叔说完后,他便停顿了下来,在看着潘志鸿,老耕叔的目光严厉而又带着期待。

其实,一直以来,不要说外人,就是家人也不太了解潘志鸿在上海的真实的具体情况。

而在面对老耕叔的此时,这死要面子的潘志鸿也是不肯讲出他在上海的生活和家里的情况,他便依旧低着头、只在流泪。

老耕叔见状便气愤了,他便又狠狠地开炮了:“是不是娶的上海老婆很厉害?是不是杨梦婷抓住了你的全部工资,是不是杨梦婷抓住了你的命根啊?是不是杨梦婷不近乎人情啊?是不是妻管严了?是不是这个原因啊?就如果是这样了,那你也要想办法来两头兼顾呀……”

潘志鸿还是依旧低着头,他只默默地在流泪,他既不反驳,也不开口解释说明,只任由老耕叔在训斥、在说,但是,那泪水似乎又在告诉大家,他的心里也似乎是在承受着锥心的疼痛和苦闷。

老耕叔继续说道:“唉!这千金小姐啊就是……就是没有家乡观念啊!就不像咱家乡人有农村观念啊!这千金小姐啊就是……就是好看不好使……志鸿啊,你倒要开口说话啊!你要想想啊,这今后在你家里,就只有你妈和淑萍了呀,这淑萍一旦出嫁后,家里就只有你妈一个老妇人了,会孤苦伶仃的呀!她将来的生活怎么办呀?你要想一想啊!古语说:生儿养老,可是你……”

老耕叔的这一句话,确实就点出了未来的现实问题了,屋里在座的人听后,何小红便更难过地流泪了,那曾淑萍也伤心地流泪了,母女俩哭哭泣泣都泪流不止,那潘志鸿也在流泪,但他就是不开口说话和表态,似有千重的顾虑和万重的无奈。

老耕叔看着潘志鸿,在等了一阵后,见潘志鸿就一直都是不言不语、一言不发,他在任由你去说去讲,于是,老耕叔便更恼怒了起来了。

老耕叔便狠狠地说道:“潘志鸿啊潘志鸿!你是不是姓潘的呀?你还认不认潘家村是你的根、是你的祖宗啊?自从咱村开基建村,几百年来,就在村头建立了三王庙、拜三王爷,就尊崇仁义礼智忠孝诚信,这是我们的先祖得于立足、得于开枝散叶、得于繁衍生息和发展的根本啊,这是我们为人处世的根啊!而你,难道你要忘了你的根吗?一个人的根啊!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没有根,哪有枝叶啊?不能忘了根啊!要传承啊!你可不能做那个一年土二年洋三年忘了爹和娘的人啊!……唉!这……你一句话都不说!你还要不要你妈呀?你妈也已变成老娘老太婆了呀!你可要尽到对父母的义务和责任啊!……唉!就没见过咱潘家有你这样的子孙!你说你该怎么办呀?”

老耕叔的嘴巴就像是在打机关枪和烧炮仗一样,“乒乒乓乓、噼噼啪啪”,但是,却见潘志鸿就还是只在低头流泪,却还是不言不语无动于衷。

老耕叔在又停了一会后,见潘志鸿照样还是不言不语、在我行我素,他便突然吼道:“你好自为之吧!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不孝子孙!”

老耕叔吼完后,他便带着满脸的怒气在愤愤地转身拂袖而去了。

唉,从进门到出门,老耕叔既不坐凳也不喝茶,他带着宗族长者的气愤、带着宗族长者的教训、带着宗族长者的一片苦心、带着对宗族后代的期望和对宗亲的关心,他在匆匆的宣泄完后便又带着愤愤的心情匆匆地离去了。

唉,这潘志鸿呀也真是太不像话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续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