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有人说
参卓在两人的视线中捏紧了杯子，未曾瞧见用力，就只见其化为粉尘，被施力之人恶劣的扔在了韩堇脸上。
下意识闭眼，她一连打了五六个喷嚏，还是追着参卓打的那种。
狠狠地摸了一把脸，看着飞身离开此处，站在外面的男人，她冷笑出声，“成，既然互相得罪了，那就什么都别提了，你们两个赶紧滚吧，再看见你们我怕是会得眼疾。”
江司量眉头紧锁，“韩堇……”
“你再叽叽歪歪一句信不信老子当场翻脸？！”
满是威胁的眼神紧盯着对方，之前他无数的小动作他都没有生气，这次着实是被人用东西撒脸的行为气到了。
江司量嗫努，很识趣的起身离开，扯着同样压抑着怒火、控制着在外面撕掉被韩堇碰过的衣裳的念头的男人往外走去。
一来一回什么都没谈，还把事情闹得这么僵，这当然……是韩堇乐意看到的。
她擦脸，正待恢复情绪，就瞧见几人愤愤不平的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死女人，你刚刚是不是对三王爷动手动脚了？”
韩堇也只是抬头瞟了她们一眼，张口就叫小二。
开玩笑，和这群人说话掉价。
“你？！”穿着一身鹅黄长裙的女子见状想要上前来，但还没有什么动作，就在旁边不远处的小二就已经迎了上来。
瞧着这里的氛围不对劲，他琢磨一下才开口道：“这位客官，有什么需要吗？”
“不知道你们茶馆对于这种没有素质的顾客有什么处理方式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处理我？”声音尖细，那一声极其刺耳，惹得茶馆内其他喝茶的客人同时朝这个方向看过来，其中不乏有官场上的人。
瞧见鹅黄衣衫的女子的面庞，又瞧了瞧与她对峙的人，顿时摇摇头。
韩堇可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乐道：“看来你家庭背景还挺不错，那居然没有人教你习习礼仪，如何做，才能不被人当成笑话来看吗？”
说罢指了指周围一圈，在那个小二颤抖的身上顿了顿，掠过他，“你瞧瞧，从你出来不过说了两句话，周围的人已经投来了好几次的目光，你猜他们心里现在是怎么想的？”
“我管他们是怎么想的......”
“那你管我有没有对三王爷动手动脚干嘛？”
韩堇拍桌子起身，肉眼可见的，那张还算厚实的木头桌子裂了。
她握着拳头扭着手腕，在对方略微惊恐的眼神中靠近她。
“你、你想干嘛？”
身后的丫鬟已经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却被韩堇一掌拨开，踉跄几下，差点没摔倒。
“姑、姑娘，我们这儿是不允许打架闹事的。”小二顶着额头上的汗水，试图劝说住韩堇，但没人理会他。
一只手捏住了女子的下颚，逼迫她抬起头来看自己。也是这样才发现，韩堇的个头居然还挺高。
压迫感十足。
韩堇仔细打量着她精致的眉眼，“倒是挺好看。”
离得这么近，几乎是贴面对着人说话，明明是一个不太尊重人的动作，但女子不自觉的红了耳朵，那双大眼睛开始忽闪忽闪起来，生怕自己对上韩堇的眼神。
“你叫什么名字？”韩堇问。
“文、文誓。”
“哪个文，哪个誓？”
“文字的文，誓言的誓。”
韩堇眯眼，突然咧嘴一笑，放开对方之后刮了一下她的鼻头，“真乖。”
当下又下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搂着她的肩膀朝楼下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你是不是喜欢参卓？”
哪成想文誓俏脸一红，朝人推了一把，差点没把韩堇推下去。
“大庭广众之下，你胡言乱语什么？”
看似大义凛然，实则耳根子都红透了。
砰砰砰地踩着木质楼梯嘎吱作响。
下了楼梯，扒开后来居上抢占了文誓身侧位置的丫鬟，在门口一众等候她的奴仆面前，直接进了马车。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文誓此刻端庄了，但目光尽显狐疑。
“我都不认识你，和你做什么交易？”
韩堇一脚踹下叫喊着放开小姐爬上马车的侍卫，拿捏着对方的软肋，“你不想找个机会更加靠近参卓一点？”
“你们别上来了，我没事。”一句话喝止焦头烂额，以为自家小姐被人绑架的仆人们，虽然还是很担心，但总算没有人来打扰她们之间的谈话了。
文誓看着她，有些严肃又有些迫切，咬着嘴唇纠结道：“你、真的有机会？”
韩堇嗯哼一声，“你也知道了我们刚刚见过面，他是为了求我办事才来的。”
撩了撩头发，哎呀，头发丝里还藏着一点灰。
弹了弹手指，假装没有这回事，结果没想到文誓嗤笑一声，“你当我什么都没看到？”
尴尬了。
韩堇咳嗽两声，撇开这个话题，“总之，他有事情求我帮忙，如果你答应我的要求，带你去就当做送你的赠品。”
“可是你不是没有答应要去吗？”
韩堇无语了，这小姑娘耳朵怎么这么尖，什么话都听进去了。
“我说不去还可以返回，你要是回我说不去，那可真是去不了了。”
“所以......”
“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去。”
韩堇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转头就走。
跳下马车的时候，文誓那姑娘还钻出来问她交易是什么，韩堇背对着人摆手，“等回来再说。”
这个回来自然指的是去后海。
现在，韩堇只想好好的逛一逛。
穿过这片商业街，顺着人流来到湖边，看着灯笼架起的周边和已经搭好的台子，甚至还看到了几条画舫登上了湖面。
“好热闹啊。”
人群熙攘。
当第一声锣鼓被敲响时，意味着南康人民期待的盛典正式开始。
只不过，韩堇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但也仅仅只是念头转了一下，没有深入想想，就拿着被人发的小红绸开始朝着表演队伍欢呼起来。
而江一领着满心期待的江布抵达茶馆时，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不经陷入了怀疑。
“你确定是......少爷让你叫我来的吗？”
江一摸着脑袋也不太确定了。
……
烟花怦然乍起。
湖面上亮起了荷花灯，盏盏灯笼落于星夜下，伴随着寻常日子里不轻易出门的女孩子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踩着节奏靠近自己心仪的男子，亦或是看着湖面上点起的篝火赞叹着画面精巧又美丽。
而台上表演的大多都是男性，他们根据自己的劳作编排的舞台，看得人热血沸腾。
尤其一个划船队伍上去时，面容刚毅不说，身材也是个顶个的好，韩堇一连扒开了好多人冲上了前排，欢呼声那是比谁都要大。
晚霞红透了整篇天空，映在人群中时，都分不清楚那是因为肾上腺素飙升还是因为晚霞导致的，直到韩堇明显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自己，并且试图将她挤掉落湖时。
不经意的一撇，伴随着落湖声响起，韩堇随着受惊的人群向湖边看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而已。
有人下去救她。
韩堇淡漠的转过视线，朝人群外面走过去。
不多远，瞧见一位撑伞人。
立在桥头正中央，不惧任何人的奇怪视线，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叹了口气，朝他的方向走去，而后立定，接过他手心的伞，无奈道：“你来干嘛？伤养好了吗？”
略微有些干涸的嘴唇张了张，最后只吐出几个字，“我……有些担心。”
韩堇收伞的手一顿，遂即又若无其事道：“担心我干嘛？我都已经这么大了，爷爷都不管我了，你还管那么多。”
“我担心你，承受不住那些压力。”
那个眼神，是唯一一个心疼她的眼神。
有些无力的大手伸出，用尽全力握紧韩堇的小手，就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我是你哥，你可以不用一个人扛。”
“就算、就算晚一点……”
“哥。”韩堇打断他，身旁的烟火遥遥照射着他，像是为他笼罩起了一片柔和的光辉。
韩堇捋过垂在他眉间的发丝，漏出那条狰狞的疤痕。
“如果因为恐惧而故步自封，那韩堇，也不会是那个韩堇。”
“未来，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韩厥没有再劝说她，实际上以他的立场，也根本没有发言的权利。
亲情，只是最后绑架韩堇的一丝羁绊而已。
但好在，韩堇是真心将他当做大哥的，区别于家族中的其他人。
他摸了摸对方的头，嘴角勉强牵扯出一抹笑，用哄小孩的语气哄着面前这个强大的妹妹，“阿瑾最棒了。”
从怀里掏出一颗糖，那是他每次在韩堇训练受伤后递给她的。
满是嫌弃的接过那颗糖塞进嘴里，韩堇少见的撒娇道：“都说了我不爱吃糖，你以后别带糖了。”
挽过他的臂膀，韩堇一只手拿着伞，搀扶着他朝前方走去。
“你已经很久没有逛过这种世界了吧，走走走，今天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请客。”
“那你可要小心你的钱包了。”
“放心，我有的是钱，我还有好几箱金子的。”
......
屋顶上，两道人影一卧一立，一男一女。
二人虽未紧盯着人潮中闲逛的兄妹二人，但若隐若无的精神力却一直跟随着他们的方向，更加详细的了解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个韩堇，和之前听说的不一样啊，这么近的精神探测都没有察觉到，怕不是徒有虚名。”男人声音清亮，把玩着衣服上的流苏时带着一丝不羁，就是那脸庞被一张白色面具挡了一大半瞧不清楚，让人很想将其摘下来一探究竟。
女子同样戴着面具，身姿挺拔，不盈一握的腰间盘附着拳头粗壮的莽鞭，上头泛着磷光，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清冷却毒辣。
道：“对每一个对手以最高目光对待，是作为杀手的基础礼仪，我不希望因为你的自大而害得主人任务失败。”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男人起身，上下蹦跳着活动身体，“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想杀韩堇的，可不止他们。
暗地里，不止多少蠢蠢欲动。
跟在韩堇和韩厥背后的精神力驳杂至极，韩厥拿着韩堇给他买的拨浪鼓都摇不动了。
还是不放心韩堇，他犹豫道：“要不然，我通知宫蓬吧。”
声音有些颤抖，因为他在自责，自责自己的无能为力，如果自己没有受伤，不至于现在还要叫外人来帮她。
韩堇拍了拍他的手背，自信一笑，“你当你妹妹是什么人？”
语气十分狂妄道：“放心吧，他们不会是我的对手。”
目光强势地向四周环顾，看起来只是胡乱的扫视，但与之对上视线的人心神不经一抖。
“她在看什么？”
嘴角的笑意僵冷，面具男手中骤然出现一双拐棍，浑身的警示细胞全部亮起，那双眼睛转变成与常人不同的竖瞳。
仅仅是一眼，冷汗与压力强势侵袭自身。
这让之前放大话的男人不由得一阵后怕。
女人已经摸上了腰间长鞭的把手，“她在挑衅。”
“什么？”
强者，从不屑于站在暗处。
她没有回答男人的疑问，抛弃精神力而采用目光，紧紧盯住那个瘦削却挺拔的背影。
那是自家主人深深忌惮的人物。
“跟上去。”
身影窜出，在月色留下无数道黑影。
书房中，正在谈话的二人同时顿住，一起看向窗外那不同寻常的月色。
“要去看看吗？”江司量问。
参卓偏头看向他，眼神中带有探究，“去了，会怎样？”
饮下一口新鲜热茶，江司量轻叹道：“不会怎样，就当是提前了解这个已经遭受改变的世界。”
“以及看看，它的主人。”
一个王权中浸染而生的人，听到“主人”二字，不可避免的皱眉，但很快便展颜。
“出发吧，我也想接触一下另外的世界。”
这是一场区别于其他偷渡者妄图终结韩堇的战争，他们来自不同的势力，代表第一次于明处的试探。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