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游侠李郃
时间回到数个月前，一名少年从魏国河西郡平周县出发，踏上了行侠仗义的旅途。
此时正临近季夏，烈日炎炎、酷热难当。
晴空下，这名少年带着斗笠走在在那平坦而绵长的官道上，脚步蹒跚、有气无力。
他停下脚步，左手捏住斗笠的笠沿，斜着头瞥了一眼头顶的太阳，笠沿下露出了他那淌着汗水的脸孔。
“才五月，怎么这么热？”
嘀咕着，少年摘下挂在木棍上的葫芦，拔出塞口，仰起头往嘴边一续，奈何葫芦内的水已所剩无几，不足以解决他的干渴。
好在他知道不远处就有一条大河。
将葫芦重新挂在木棍上，他肩挑着木棍，快步朝传来流水声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那条当地人称之为汾水的河流旁。
“呼——”
畅饮完河水的少年发出了满足的声音，旋即看向河中的倒影。
河水中的倒影略显稚嫩，大概十五到十八岁的年纪，但长得倒是颇为英气，削瘦的脸庞上，五官端正，挺直的鼻梁，好似有锐角的眼睛，让人印象深刻。
“嘁！这可恶的颜值啊……”
摸了摸削直的脸庞，少年喜滋滋地回到了官道上。
他并不看重颜值，更不会以貌取人，但这话指的是对别人，而对于自身，相信任何人都希望有一副能让同性羡慕乃至嫉恨的外表。
他也不例外。
“话说这是到哪了？”
回到官道上的少年，眯着眼睛站在太阳下眺望四下，寻找着人烟的痕迹。
虽说他想要亲眼见识波澜壮阔的天下，欣赏一下景秀的山河，可徒步什么的，这也太折磨人了。
“李郃啊李郃，你说你干嘛不坐船呢？虽说坐船是很贵，可这走要走到什么时候？”
自言自语地发着牢骚，少年低头看了看左手的木棍，以及右手的斗笠与葫芦。
布衣、斗笠、木棍、葫芦，在他的认知中，这是江湖游侠的基本装扮，而他从小到大，心中就对那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任侠抱持着憧憬。
前一阵子，当他从平周县出发时，他的情绪十分振奋，可当他徒步走了至少几百里路程后他便意识到，当时脑门一热选择步行的决定，实在是愚蠢至极。
“好想喝冰汽水……”
低喃着，名为李郃的少年用木棍挑起盛满了水的葫芦，继续沿着官道朝南而去。
他想要尽快赶到南边的城池，他已经受够了夜宿荒野，与蚊虫、野兽为伴。
轻叹一口气，李郃继续上路，沿着蜿蜒的官道，越过了一条不知名的河流。
此时，广阔的旷野地形逐渐有所变化，几座并不紧挨的山丘呈现在他面前，而正当他准备沿着官道从那几座山丘间穿过，他的心中忽然有所警觉。
他抬头看向左前方的山丘。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是一座很普通、很常见的小山丘，山丘上山林茂盛、郁郁葱葱，乍一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与附近其他几座山丘并没有太大区别，但他的直觉却好似隐隐做出预警。
“喂喂……”
小声嘀咕，李郃加快了脚步，想要尽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但他还是晚了一步，还没等他走出十几丈远，左前方那座土丘上便跑下来一群衣服林乱、蓬头散发的男人，一个个手中握着木棍、竹枪、锄头等物。
难民？山贼？
他表情古怪地打量着那群疑似山贼的家伙。
不得不说这群家伙的卖相实在是有点狼狈，以至于他都有些难以判断对方的身份。
而就在他狐疑打量这群人的时候，那群疑似山贼的家伙已大呼小叫着奔了过来，将他隐隐包围在当中。
随即一个看似首领的男人缓缓走上前，带着几分阴骘得意笑道：“守了几日，总算是有买卖上门了……”
李郃微张着嘴看着对方，旋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为这些人的视力与智力报以同情。
还买卖上门，他除了身上的衣物，随身就只有一个塞有几件衣物的包袱，一顶斗笠、一根木棍外加一个葫芦，穷地连叮当响的玩意都没有，这帮人瞎了眼么，居然大热天的来抢他？
别闹好了吧？这大热天的。
再者……抢他？
李郃的嘴角扬起了莫名的笑容，想当初他在平周县的时候，县内的地痞恶霸看到他都绕着走。
这不，前后仅一炷香时间，这群自行投上门来的山贼，就被李郃噼里啪啦暴揍了一顿。
之前那个叫嚣要宰了李郃的山贼头子，亦被李郃无情地折断了右臂，此刻正捧着手跪在地上连声哀求：“英雄饶命，英雄饶命……”
再看他手下的那十几名山贼们，也都已被李郃通通打翻在地，或捂着受创的部位哀嚎惨叫，或撅在那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否还有气息。
对此李郃也没空去深究，此刻他正面色不渝地看着手中那只开裂的葫芦。
那是他用来盛水的葫芦，一个可恶的山贼，不惜用两颗牙齿作为代价，硬生生用面颊打烂了他的葫芦……
真是可恶！
李郃瞥眼看向面前磕头如捣蒜的山贼头子。
大概是感受到了什么，那名山贼头子一脸惊恐地祈求道：“英雄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您就饶小的一命……”
“就你还能洗心革面、不再作恶？”李郃不以为意地轻哼道。
说实话他一点都不相信对方的话，他甚至还在考虑，要不要索性替当地人除掉这一恶，反正都已经出了一身汗了，也不差再抡一棍取了对方性命。
或许是感觉到了危险，那名山贼头子连连磕头求饶道：“小的能，小的一定能，英雄就饶过小的吧……”
听到这话，李郃也稍稍犹豫了一下。
他固然知道有些人本性难移，甚至也很早就知道人心的歹毒可以达到怎样的地步，但看着眼前这家伙磕头如捣蒜的模样，他倒是也有些难以下手。
说不定眼前这家伙今日被他教训了一顿后，真能改过自新，不再作恶呢？
更何况，杀人终归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想到这里，李郃点点头警告道：“那行，记住你今日的话，日后莫要再作恶了！”
那名山贼头子露出欣喜之色，连连点头说道：“小的记住了，小的记住了，多谢小英雄，小的日后一定悔改，从此不再作恶。”
“但愿……”
李郃微微点头，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他转身之后，那名山贼头子的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随即用左手操起地上被打落的利剑，朝着他的脑袋重重劈了下去。
『唉。』
没走出几步远的李郃忽然心中预警，一猜就知道怎么回事。
伴随着一声夹杂失望与无奈的叹息，他稍一侧身便避开了山贼头子的背后偷袭，随即左手一把握住了对方持剑的手。
“看来你不会悔改了……”
看着满脸震惊与惊恐的山贼头子，李郃摇了摇头，同时左手猛地一翻，向后一送。
咔嚓！
山贼头子的左手一下子就被李郃折成了一个扭曲的模样，同时又听噗地一声，山贼头子手中的剑，反向刺穿了主人的身体。
“你……”
山贼头子骇然地睁大眼睛，旋即缓缓倒下，噗通一声倒在地上，从身体从喷涌而出的鲜血很快就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他满脸恐惧，死死捂着刺入身体的剑刃，嘴里不时吐着血沫，艰难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老、老大！”
“老大死了！老大死了！”
那些尚能动弹的山贼惊恐地大叫起来，不顾其他的同伴，争相逃命。
李郃也懒得追赶，只是默然看着面前的尸体。
谁能想到曾经连鸡都没有杀过的他，在短短两三个月内就杀了好几人呢？
后悔、愧疚倒是不至于，毕竟被他取走性命的都是一些为非作歹的恶徒，但身体上的不适反应，仍让他感觉有点恶心与反胃，毕竟以往的他可是大好的良民，别说杀人了，他甚至连尸体都没见过。
“等等……”
忽然，李郃好似想到了什么，看看脚下的尸体，又看看那些逃逸的山贼，面色逐渐变差。
“喂，给我回来！”
他冲着远处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