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吹牛这事儿

我十二三岁的时候，做过一些很牛的事情，比如吹牛这件事情，村里同辈人无一人是我对手，直到后来一个外来的小伙子，不想听我吹，便将我堵在耳膜梁上打了一顿，我才失去了牛王的称呼。

后来，我就不对人吹牛了，开始找那些不敢揍我的事物吹牛。

有一天，我对我的羊吹牛，告诉它们我去过月球，看到了嫦娥和吴刚，她们俩在月球上也养了一群羊。

我的羊不停地蠕动着嘴巴，眼神不屑地斜视着我。我心里不服气，吹不过人了，还吹不过你一只羊？

于是，我告诉它，昨晚上等他们都进了圈之后，我就起身去了月球。嫦娥和吴刚在月球上养了1000只羊，个个膘肥体壮，神采奕奕。

“咩咩咩！”我的羊盯着我叫了一声。

我翘起二郎腿，侧躺在耳膜梁的草堆中，跟它说：“那里的羊跟你不一样，他们都叫月羊，是给玉皇大帝吃的！”

我的羊没有理会我，继续爬在草地上，斜视着我，嘴巴不停地蠕动。

过了好久，它又问我：“咩咩咩！”

我说：“你叫地羊，是给我吃的，跟它不一样，你比它瘦多了。”

又过了一两分钟，羊又朝着虚空叫喊：“咩咩咩！”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湛蓝色的天空深不见底，使人恐惧无力。

“地上挺好的，那里的草不行，味道跟泥巴一样！”我安慰它，“你去了那里，肯定吃不惯，睡不好，就更瘦了！”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找到那只羊，它就好像是去了月球一般。

于是，我又经常坐在家门口的柳树下，对着柳树吹牛。

我是这样想的，我跟人吹牛，人有手，打我；我跟羊吹牛，羊长腿，跑了；那我对树吹牛，正合适，树既没有手可以打我，也没有腿能够逃跑。

我对柳树吹牛说，我曾在唐朝见过一颗活了四千多年的大柳树，树干上都已经长出了人脸的轮廓，眼睛、嘴巴、鼻子、耳朵应有尽有，栩栩如生，甚至还有一撮胡须，像极了一位和蔼的老人。

柳树闻言，哗啦啦的抖动着它的叶子，十分兴奋。

过了一天，我又跑过去给它讲，我昨晚去了海底，那里有一颗已经生长了15亿年的柳树，它的根已经深深扎进了地球的心脏，它的树干贯穿了地底所有的火山，它的叶子若是哗啦啦抖一抖，整个海洋就要掀起一场巨大的海啸活动。

柳树闻言，这次更是刷刷刷扭动着它的身体，万分兴奋。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去跟它吹牛，十分享受它既不能打我又不能逃走，只能乖乖听我吹牛的样子。

过了两年，夏季的深夜，突然下了一场特别大的雷阵雨，大地上所有的动植物都紧紧缩进了自己的窝里。第二天，我出门时，发现柳树被雷劈死了。

我对此，失落了好些日子，每日都还去它残留的树根那里坐坐，继续吹一吹牛。

人们来看过后，都说柳树生命力旺盛，没有毁坏根基，还能重新发芽。

但它终是没有发芽重生，我只好在它原来的位置再移栽一颗新的柳树。

之后，我就不敢再随意吹牛了，因为我发现凡是被我吹的东西，总是会倒霉。

我吹自己，挨了一顿揍；我吹羊，羊去了月球；我吹柳树，树被雷劈了！

可我毕竟是个喜欢吹牛的人，连着几天不吹一下，心里总感觉憋得慌。

于是，我斟酌再三，决定不吹好东西，只吹坏东西。

村里的吴老三喜欢听音乐，但他听音乐与众不同，喜欢用广播的形式。为此，他还特地到自己后院里，寻了一颗大树，找木匠放倒后，扒光枝叶，立在了大门口。

然后，又找电工师傅，从家里接了一根电线到那里，特地按了一个大喇叭。

于是，在每天早中晚的轮番广播下，全村人都知道听吴老三喜欢听DJ了。大家心里有火，但都碍于情面，不好出面阻止。

有一天，我从旗台梁放羊回来，经过小池塘时，一堆人围在路边，对吴老三家指指点点，广播里还在播放着DJ。

其实我个人对DJ并没有成见，只是吴老三这人有点死脑筋，他完全可以每天放点不同类型的歌曲，这样一来总是会有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间点支持他的。

听到大家又在打嘴炮针对吴老三，我思索再三决定为民除害，不再压制我的吹牛必杀技。

我走过去，告诉那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这种歌曲类型叫DJ，是外国人过白事的时候专用的，吴老三整天在村里放“哀乐”，会给全村带来不吉利，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

末了，我又说：“你们仔细想想，自从这破喇叭立起来，村里老人和小孩莫名其妙生病的都多了！”

大家仔细压手指一算，还真是这样，都更加咒恨吴老三了，一个个骂骂咧咧散开了。

过了几天，我躺在床上看《三国演义》，屋外吴老三家的喇叭突然就断线了，没过一会，又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吵闹声。

我反正没有出门，后来听说连村长都出面了。无论吴老三如何解释DJ，老人们都坚定的认为那是外国人的“哀乐”，年轻人们反正也不喜欢长久一种类型，小孩子更是喜欢凑热闹，一时间吴老三家还真像是在办什么事儿。

只是，纸包不住火，当天夜里，我窗户就被人砸烂了一块玻璃，丢进屋里的红砖上，还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杀”字。

秉承着事不过夜的原则，当天夜里，我又将那块红砖还进了吴老三家，至此我们两家回归和平相处。

所以，我发现，人还是踏实一点好，吹牛吹多了，总是有伤天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