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阮夫人心怀愁忧,酒楼崔子远遭训
阮良闻之,深女亦怜,如此一位君也。
那美妇人方欲走时,猛抬头侧身见不远之处,有衣宫装者视己看。乃在众人中避,心下自想:见那装束是个宦官,竟这般放浪。
这般想着,不免又回头寻视;却又在对视时,匆匆避开。
挎着篮子的皓腕传来阵阵疼痛,想到自己的境遇;美妇人心中如凉水湿衣,一时清醒。
脚下的步子稳快而行,自己又何尝不是可怜之人!
阮良正想的入神,室内传来鬼氏疯言疯语的几句言词:
“世人皆往长生妙!
不知独饮赏月寥。
古今贤相忠将在,
含冤而去帝王疑。
世人皆知成仙好!
唯有权银难放了。
肚子遮藏着人心,
红里透黑烂坏了。”
阮良听了,便忙进屋阻拦,曰:“巫师大人,速止。勿要再言,否则必会引祸上身。”
鬼氏笑道:“汝若明白,悟性算可。天降大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若要福,须渡祸;若避祸,则失福。两难、两难。
知者为不知,不知则为幸。余这词儿便叫《福祸》。”
阮良被鬼氏疯癫模样所惊,两股颤颤、破门而出。
却说这京都有一户姓崔的官僚世家,因贪赃枉法且恃才为傲;刚来京都上任不到一年,便被阮公参了一本。
将种种劣行摆于帝王之面,龙颜大怒,即命革职抄家。
这崔家也是罪有应得,可怜那崔子远出生时,正值家道中落、粥米无粒、衣不蔽体。
好在帝王仁慈,并未人头落地。
恰巧抄家那日,遇一算命道士。那道士身着灰色大褂,穿着破旧布鞋;手拿拂尘,掐指算道:“崔夫人肚子里的婴孩,乃为福星托世。
若出生后,送于乡下寄养,寒窗苦读十年;方可出人头地,鸡犬升天!”
崔母闻之,甚喜。
只因道士的三言两语,这崔子远一出生便被送到乡下。如今已到了束发,皆未见之父母;五岁便被送学读书,每读书至夜分。
那崔子远有姊,一日至寺行香,被一富家子弟之二世祖所戎属意,崔家日略有愈。
现今十年之约已至,派来接子远归家的马车来到了京都城内。
崔子远归家心切、连夜奔波,现腹中无物,正觉饥饿。
便让马车停于酒楼前,大步迈了进去。
四下环顾,皆形形色色。有身着青色长衫、腰别黑白画扇的玉面书生;有举杯对饮、正谈笑风生的平民百姓;也有锦缎裹身、颈戴金扣的富家之子。
迎面而来的小二,热情的招呼:“这位客官,看着好面生。定是头回来咱满乡楼。
今儿不巧,恰遇书院休沭,学子颇多。客观,要不委屈下与之拼个桌,意下如何?”
崔子远点首,谓宜矣。
小二乃引崔子远来到了一个人或坐之几,添了个凳。
“客官,请坐。不知客官欲点何菜?”小二弯躬询问。
“则上两盘是之招牌菜,复加一饭。”
“好嘞。”
崔子远略有紧张,四肢无处置,小心翼翼抬头偷觑旁人。
只见侧坐者身材魁梧、满嘴胡茬、皮肤色铜黄,正狼吞虎咽食之饭。
少须臾而,小二端来了饭、两盘所未见也肴馔,可与陈盘皆新。
近者大汉见崔子远迟迟不动,好事者言:“公子宜头回入京师!二簋而满乡楼最之,京独一分,汝在彼而不得者。”
“此壮士,不知此菜有何来历?”崔子远询问道。
“哈哈,此菜来历可大矣,听余道来徐之。”夫下手之箸,喝了口茶。
“我朝出一德之右相,阮名公,字善几,民呼阮公或阮相。
阮公有位贤妻,乃为从一品马大将军独女——马婉吟。可谓剑胆琴心,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人称阮娘子。”言罢,续上一口茶。
“阮公与阮娘子伉俪情深,为了表达百姓对他们的敬意,特推出了两盘不负如来不负卿的菜。
这盘以乳腐为原料,浇以秘方汤汁,配以芍药绽红绡,味美汤鲜。
另一盘以鱼腐为配料,入口即化。巴篱织青锁,绿叶衬娇花。妙哉妙哉!”
壮汉言之,自我陶醉,似是回味之中。
“可所谓阮公名声大噪,岂不功高盖主?若帝王心疑,则必招祸事上身矣。”
那壮汉闻之,将箸往桌上一掷,怒斥:“兄台所言何意?我王又非混账之昏主,阮公品行高洁、心系百姓,乃我朝之幸。
再者,我朝百姓爱戴阮公,眼亮心明。阮公之行又岂小人得妄诬?”
崔子远被壮士激之气所惊至,见周之目皆在身上;忙红面沉苦,为己之知愧,不再言语。
却说阮相进宫告假而归,帝王甚解,特令隔两日上一次朝。
并加赏,以示欣。
阮相刚进府门,便见妻于院中亭坐。
数步至妻之前,贴心问候:“夫人怎独坐亭中?这金素溦雨,凉气之重。
如今夫人有孕在身,切莫着凉。”
“夫君,妾身这些日来整日就枕难眠。前年去寺里上香时,遇到空明大师;向其请教一二,曰妾身无其福,一生无子。
此儿也甚忽,妾身恐终是留不住,空欢喜一场。”
“夫人不必多虑,有为夫在,定挡在夫人身前。”
阮娘子嘴角微扬,颊上红晕慢散:“多谢夫君。”
阮相扶持着阮娘子,在绵绵雨中撑着木柄油伞,在秋浓的意境中,沿着清竹小路慢行。
“府中数不及十余竖,除疱人、帮厨、买菜、浣女,又因妾身有孕在身,府上账本今亦令嬷嬷管着。
妾身趁着嬷嬷去厨房看汤,自窃出。
归后,夫君莫怪之。”
“好,夫人所言皆听。”
半刻钟后,还未进门,便看到李嬷嬷跪在地上,不顾形象之嚎啕大哭。
夫妻二人见了,连忙上前扶起。
“夫人,老身好找。乍见室中无影,老身举足无措;若夫人有个意外,老身怎与先夫人交代?”
“嬷嬷,切莫再哭。都怪婉吟不懂事,嬷嬷老矣,又令汝忧之。”阮娘子万分自责。
恰时丫鬟梅兰和竹松,一个撑伞,一个端汤,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