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很多事情并不是想象那么简单，曾健当了厂长才知道，他苦笑了下没说话。
此时二分厂徐厂长却辞职了。他处罚了不守纪律的工人，那几个人联合到厂部一闹，佟满堂说，“重要的是思想教育，靠经济处罚是不行的。”
“嘴皮子都说成五瓣了，他们只当耳边风，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徐厂长让他听听其它工人的反应，佟满堂不听，却说工人要吃饭！
“蜀都厂很严的，不合格的就是要除名！”
佟远斌帮着徐厂长说，佟满堂让他不要在这儿起哄！“星光厂不能随便就把工人开除，”还反问他，“我们还是不是国营企业呀？”
“如果这样，我干不了！回去就写辞职报告”
佟满堂没料到他是这种态度，一拍桌子说，“不想干我也不挽留！”
好好的一个协调会开成了生气会，佟远斌眼瞧着徐厂长气呼呼的走了，虽然同情他，却也没办法挽回。
一小步的改革，连奖惩制度和权力都没落实，咋能搞得好！佟远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曾文珏说，“爸确实老了，要他管一个现代企业思想跟不上趟。可他就偏偏不愿下来。”
“那有啥办法，当年星光厂是东郊的标杆，局里有不少人支持他，我算是被他挡了路！”
曾文珏笑着说，“人家是有父亲提拔，你反倒是被父亲压在脚下，咳，认命吧！”
回家给老婆说这些，是怕徐厂长辞职影响到曾健，可没想到他是另一个麻烦。这天几个工人拦住佟远斌，告曾健任人唯亲，不处理他们也不干了。他让这些工人先回去，调查完一定给出圆满的答复。
原来是有工人朱阿六工作经常出错，半成品合格率很低，曾健却不按制度处理。
佟远斌查清了问他咋回事。最初曾健遮遮掩掩说，“生产线本身的设备也有问题，我不能太过于严厉的嘛。”
“你的话我不相信！”
“为啥不相信？”
“我问过陆可维，在他的那个岗位，设备绝对没问题，完全是他不按操作规程造成的！”
他哼哧半天没话说，佟远斌说，“他是朱东的弟弟对不对？”
“不关这事儿。”
“你别不承认，就是这关系！”
想起老徐因为处分不了人气得辞职，他居然为了哥们儿义气！想想受父亲的委屈，想想被保守派的讽刺，想到给予希望的曾健。佟远斌冒火了，他指着他说，“你是脑子进水啦！把社会上的风气带到厂里来？你它妈的简直……”
听他骂人，曾健也火了说，“你说就说，干嘛骂人？”
此时的佟远斌完全忘了他是分厂厂长，把他当成了一个青年，一个在青年路摆摊的街娃儿，想起自己受的委屈，他说，“骂你算轻的，还想打你呢！”
曾健一听来劲了，说，“来，你打呀，打呀！”
佟远斌冲了上去，曾健也跳起来抱着他摔打起来……。就像五年前在火车上，片刻，俩人又同时止了手。
佟远斌先看着这个可爱的小舅子笑了，说，“我不是存心骂你，是气的！”他缓了一下说，“我是心痛，星光厂不能再出问题了，你做的很好，让我看到了希望。但这件事你确实错了，你们车间好些工人都来找我反映，这样下去人心都散了！你还当狗屎厂长！”
曾健看着他也笑了，他站了起来走了。
“我话还没说完呢。”
曾健也不回头说，“我会处理好的。”
晚上曾健请朱东喝酒。把要处罚他弟弟的事说了，说，“不处罚他，我这厂长就当不下去，你不希望兄弟被骂吧！”
朱东也不再是那种混混儿，他说，“我这个弟弟不大听我的话，你该咋整治整治！”
“处罚的钱你帮我垫着，以后我再还你。”
朱东说提钱就不是兄弟了。让他放心，还说能在国企当厂长也算人生得意，希望他干的更大。
得了朱东的支持，曾健回来就宣布：朱阿六不按程序操作造成损失，按分厂奖惩制度，决定罚款三千元。朱阿六如果再犯，将上报总厂将其开除！
工人们听了都心服口服，不单表扬曾健也觉着佟远斌办事有魄力。二分厂老徐辞职了，曾健却稳住了阵脚。佟满堂没想到他真还把这件事处理下来啦，心里也很高兴！
这样的改变一时满足了佟满堂的荣誉感，重大的改变还没有。佟远斌依然焦灼着。
袁丽贞的火车马上就要到了。曾由美心里七上八下紧张得很，她不知道能不能带好这个孩子。陆可维安慰她说应该能带好吧，曾由美觉着说“应该”一点没有信心。她想的是如果这女孩长得乖巧那就好了，可如果不好看，就不晓得会不会有耐心了。
就在他们忐忑不安时，袁丽贞背着一个包，怀里抱着孩子混在旅客中走了出来。两人赶快上去，孩子睡着了。曾由美伸出手轻轻地拉起盖着的纱巾。哇！漂亮的小女孩，圆圆的脸，红红的小小的嘴巴，亮晶晶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她一下放心了，她双手闭拢合在脸前谢谢老天！从此她抱着女娃再没松手，一直到了家里。
袁丽贞夫妇、佟远斌夫妇、骆一鸣夫妇都在等着这个宝贝。大家上来抢着要看这个孩子，轮流看了一遍，曾由美说：“现在大家都在这儿，我宣布一项重要事项！”
曾文珏问啥？
“从现在起，所有人包括我们认识的人，都要告诉他们，绝不能让孩子知道她是抱养的。大家要统一口径，一定要说她是我生的，明白吗？”
在埸的人听了彼此看了着，都郑重地点点头。曾文珏说，“她刚一岁，记不得经历，只要我们都不说，她绝对不会知道。”
“我要让她觉得从没失去过亲人，有最疼爱她的亲生父母！”曾由美说完，佟远斌说，“由美说很对，要让这个孩子生活在阳光下，不能有一丝的阴影！
曾文珏问给孩子取了名字吗？曾由美喜好地说，“可维给她取名陆娟。”
从此“娟娟！”成了众人的掌上明珠！
第二天曾健提着小童车来看外甥女时，两人抱着娟娟出去认门了。袁丽贞慌忙接过童车说，“好好好。我代表娟娟先谢谢你这个分厂厂长。”
曾健说：“我可不是什么厂长，是孩子舅舅。”
“是舅舅，不过你的个人问题可要解决哟！“
说完觉着可能又说错了，她捂着嘴。曾健没话，等娟娟回来伸手接了过来，抱着她亲了亲说，“真乖！”
娟娟伸出小手，做出要曾由美抱的姿式，喊了声，“妈。”她登时眼泪就出来，上前抱着孩子说，“娟娟，叫妈妈！”虽然声音很小，娟娟还是清晰地叫着，“妈……妈！”
曾由美亲着娟娟，说，“我的女儿，我的最亲最亲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