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东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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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曾健回来把自己关在家里,又是看书又是写方案,有时还站在镜子跟前念念有词:分厂的运行,需要加强三个方面的措施……。

看着他像要去竞选美国总统,曾文珏端了碗银耳汤进来让他喝,像是搅了曾健的美梦,他不耐烦地说,“我在准备答辩,你这进来出去的捣啥乱?”

曾文珏刚走袁丽贞又来了,她举着一盒高丽参说,“让他泡水喝,可以提气壮胆的!这是老陆专门让我送来的。”

曾文珏心想:我生孩子你们都没这样,曾健要去当个分厂厂长,突然客气成这样,这是怎么啦。袁丽贞说,“她姐,你别愣着拉,曾健要是当上分厂头头,我们脸上都有光呀!”

曾文珏心里美滋滋的,说那是!袁丽贞说,“对了,怡萍也知道这事儿,让我给他带句话!”

本想说你们就别打扰他了,可又不好打发她走。曾文钰喊曾健出来,说袁阿姨带了陆怡萍的话!袁丽贞看见他就说,“怡萍说,相信你一定成功的!”

听了这话,曾健像吃了兴奋剂,两眼放光。

答辩一共有五个评委,佟满堂不管不顾,上来连续问了三个问题:一分厂现改革的首要问题是啥?如何降低成本?产品咋销售?

以为他会提多刁难的问题,看问的这么简单,曾健按捺不住喜悦,呱呱呱就说完了。在佟满堂的眼里,曾健就是一个街娃儿,除了调皮捣蛋好像也不会别的,本来想好好的教训他一番,没想到他说得头头是道,而且环环相扣,找不到破绽。有些名词术语,什么竞争与营销,佟满堂也是第一次听到,他还想问,一名副厂长却说,“将来不仅要负责分厂的生产,还要参与总厂销售处配合,这方面你的计划?”

“生产线上精简下来的人员,将统一销售培训成立分厂销售部,与总厂协同行动。”

佟满堂对他的回答是满意的,最后他问,“如果完不成下达的指标,或者有重大失职行为呢?”

“厂纪国法,随你处置!”

整个答辩是顺利的,等结束时,佟远斌上来祝贺他,曾健才说,“你摸摸我后背,全是汗水了。”

就在签订目标责任书时。佟满堂突然觉着人事权不能给。如果他随便开除人,总厂就乱了。连一个人都动不了,我这头儿还有啥干头?曾健听完说,“得了,我不干了。”

又把一帮人将住了,佟远斌只好再和父亲商量。最后确定实在表现差的人可以退到总厂,由总厂统一裁决。曾健这才高高兴兴地在目标责任书上签了字。

一切按照佟远斌设计的方向前进。他当上了副厂长,曾健当了分厂厂长,曾文钰把儿子带的好好的,眼瞧着就三岁了,生活是那么的和谐。

沙河公园整治的也越来越漂亮,设施也越来越完善。八十年代末,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群众业余生活越来越丰富,辛苦了一天的人们来到公园休闲。有个场地在开露天舞会,跳舞的人不少,许多是星光厂的职工,除了两元票价,场外的杂货摊也不少赚钱。

作为工会干部,袁丽贞受到启发,觉得交谊舞会可以丰富职工的文化生活,还把星光厂的灯光球场利用起来,如果儿子组织个乐队,能挣不少钱。

打定主意,她去找厂领导,佟远斌一听这事有利于改革,他完全支持。佟满堂最反对工厂不好好生产,搞些乱其八糟的事情。他说,“现在厂里生产非常紧张,搞啥舞会,莫名堂!这肯定影响生产,不批准。”

袁丽贞提前让工会已经开始练习了,乐队都准备了,就被佟满堂一句话就否定了。她以工会的名义向市总工会打了个报告,上面马上批复:让厂里支持此事。看见红头文件,佟满堂不好再反对。

星光厂灯光球埸有半边看台,在东郊一带绝对一流!门票只要两元,舞会一开张就吸引了很多人,其他厂矿的职工也来了,不会跳舞的周末也进来看热闹。听说是有偿劳动,陆可维还说服曾由美当歌手。如果每个人一个月三百多,两人都参加,算算会有多少!袁丽贞偷着乐了。

当了厂长,曾健一天到晚地忙,有时候忙得饭都吃不上。这天曾文珏在家里碰到他,让吃了饭再去,他说我是头头,不盯着不行。

“忙忙忙,你现在和由美,都成了大忙人。”

曾健这才知道厂里周末办了舞会,妹妹在唱歌。舞会办了半个月了,总收入三千多,扣除工会成本六百四十块,乐队加工作人员总共十多个人,每人分了一百五十八元。

看见分了钱,曾文珏当时就担心起来。这几千人的厂人多嘴杂!她问妹妹拿这么多钱,厂里会不会有意见?没想到一语中的,早就有人看他们又跳舞又拿钱不顺眼了,找到厂里告状了,佟满堂是忙着分厂的生产目标,没空管他们。

党办收到好几封举报信,都是反映工会干事袁丽贞,儿子拉小提琴,儿媳妇当歌手,三人一个月多挣一千块了!佟满堂一听不得了,拿钱事小,影响职工思想可是大事,让佟远斌通知工会别发那么多钱,几十元左右就行了,多发的退回来。佟远斌讲完,立刻得到袁丽贞的抵制,说别看得了劳务费,可都是周末晚上,职工也喜欢。

乐队成员也一起反对,说钱发了就不退!这边不退钱,那边没吃到肉的就去闹,还有不好好干活被扣了奖金的,趁机煽风点火,把舞会说了个乱七八糟。

佟满堂认为处理这事不能手软!他建议以党委的名义,通知工会舞会不准收票!还要他们把前边的收入上报,分配给个人的钱都必须收回来!

有人说佟远斌协议没签好,故意照顾他的连襟。所有人都盯着他,好像他也分了钱。工厂亏损,许多职工下岗,还有人拿额外的劳务费,想到这里佟远斌也心虚了。多劳多得是改制的初衷,政策上是不是允许?没人给他指导。这个时候佟远斌是清醒的,自己才上任千万别上了别人设的套,犯政策错误就完了。他立即向工会传达党委决定。

在工会宣布完厂里决定,佟远斌是逃出来的。曾由美举着服务协议说,“这就是合同!就是法律!”说他们言而无信。

后来袁丽贞把该退的钱都交给了财务处了,同时宣布乐队解散!工会也不再参与,要办舞会请另找高明。曾经在大东郊风靡一时的星光舞会,从开始到结束仅存了两个多月。

周末的星光球场再次陷入了黑暗。佟远斌大力支持的改革摔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跟头,而对他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反对改革的人更是看佟远斌的笑话。有人说他说话不算话,有的说他沽名钓誉还想当厂长,更有的说他和小舅子串通一气。最让他生气的是曾健受人蛊惑,和他闹了起来。

听说乐队的钱收了回去,曾健认为厂里出尔反尔!最初觉着是红眼病的人太多!突然想到他的分厂,弄不好也要退回去!曾由美说那是非常可能的。他越想越觉着不对劲,自己花了这么大精力把分厂理顺,要半途而废还不如早作打算!他找到佟远斌说,“斌哥,舞会的事倒给我提了个醒,我这分厂厂长,要遇到啥麻烦,会不会也给我关了!”

“你想哪儿去了!”

“难说!”他一点不客气,“你看着我姐的面对我好,我揭榜实际上是帮了你的改革理想,所以你支持。可是你爸呢!他信任我吗?”曾健越说声音越大,佟远斌无法回答,他又问“你呢!我亲爱的姐夫,你信任我吗?”

“我当然信任你!”

“那好,你陪我现在去找你爸,让他签生死协议!”

曾健拉着他就往外走,一副要打架的样子。佟远斌可以接受反对者的敌视,可以接受别人的误解,但无法接受一个同行者的怀疑。被逼到了死胡同,年轻的改革家佟远斌到了最艰难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