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指挥千军万马的种子在佟远斌心里已经长成了大树。他像个将军，正在等待属于自己的那场战役。佟远斌摇摇头说，不会离开红光厂！陆一鸣被他的气魄所慑服，不再劝他！
佟远斌正在看《松本幸之助管理全集》，他顺手从桌上拿起来说，“看他的管理方式。才知道我们有多落后。”他问骆一鸣，“知道吗？劳动产生率差了几十倍！丢人呀！”
晚上佟远斌说了曾健想分手的事，曾文珏觉着想分就分吧，免得以后埋怨我们。她说：“你不好帮他就算啦！”
第二天她给曾由美打了电话，让她以计而行。曾由美放下电话就来找曾健，批评他请人扮女朋友太荒唐。问清了他真的不喜欢张小玫，说来的路上，帮她想了一招！
曾由美冲他低语一阵，说完还吹嘘自己聪明吧。曾健笑了，“这也不算聪明，你是双胞胎该有的反应！”
他让她也跟姐说明白。曾由美成了交通员信息员，得了不少信息又两边传递通报。张小玫是集体单位的工人，曾文珏这一关就过不去，她觉着这事情必须处理，否则夜长梦多。
没等去找，张小玫却找上门来。这天刚下班，张小玫站在楼下迎上前叫她大姐。曾文珏淡淡地应了一声，问她究竟在哪儿上班？她张口结舌，承认撒了谎。
“你也晓得，这东郊的小伙子都不会找集体单位的。”不等她反应，她又说，“还有，你哥在服刑。你跟健娃的事没有可能了。”
如同被判了死刑，张小玫垂下头，泪如泉涌。
“其实你是个不错的姑娘，依你的条件，在你们区里找个朋友，也很容易。”张小玫仍然不吱声，她说，“就这样吧！以后你不要找曾健了，再见！”
待张小玫抬起泪眼时，她已转身进了楼。张小玫不死心，来到星光厂门外等着。曾健骑着摩托车出来，便看见了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下了车。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张小玫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曾健还没张口，她说，“我晓得，求你别说。”
“小玫，对不起，我姐……还有我家里人都反对，你晓得，东郊年轻人都这样。”不管张小玫如何的哀求，曾健不管不顾，“我姐死板的很，如果我……我爸妈去得早，是她把我带大，她的话我不能违。小玫，对不起，我们还是……做普通朋友，有啥事我一定会帮你！”
“不，我就要跟你好。我爱你！”
张小玫的喊声就像高音喇叭，“我爱你！”顺着下班的人流在自行车缝里穿行，追着曾健的摩托车跑，一次次钻进他的头盔里。
“我爱你！”三个字一直把曾健追回家，曾文珏进来时，他躺在床上发怔。问跟她明确说了没有？他没吱声。曾文珏说问你话呢！他答了声说了。
“可别再跟她交往了，要一刀两断！”
他自言自语地说：“她也蛮可怜的，就像我一样……”问他说啥？他说你不懂！说完朝外走去，追到门边问他不吃饭呀？
“不想吃！”扔下这句，曾健一口气跑到沙河。
来到河边上，曾健像一头发疯的狗熊抱着桂花树猛摇，摇了几下，又用脚去踢。他感觉踢的是骆一鸣，又觉着不对，这次不关他的事。他觉着该踢的是自己。不该惹张小玫，不该对她好，更不该抱她。曾健一时没了想法，怪运气不好，怪陆怡萍见异思迁，怪自己没本事。
像一条流浪狗，有一阵曾健看着河水发呆，他想这水流到哪里去呢？他去过重庆去过广州，没去过上海。他想水流进长江，最终要流到上海，为什么到上海叫黄浦江。直到月亮升起了很高，水面上起了凉风才慢慢走回家里。留在桌上的菜早已凉了，他从冰箱取出啤酒，就着凉菜喝了。
曾文珏检查完，医生说偶尔觉得腹部疼痛是胎位不正，但也不是啥大不了的，适当运动改变胎位，临产时还有一些措施帮助分娩。
总有不顺心的事，想着肚子里的胎位都不正，曾文珏拿起电话给佟远斌打。
“胎位不正常没什么，我妈怀我的时候胎位也不正常，最后我还不是生下来了。”
曾文钰说他咋一点不伤心。佟远斌心想都安稳了，你还要怎样？我又不能帮你生。
“算了，跟你说也是白搭！”
曾文珏感觉没有受到重视，气恼地搁下电话，他还在喂喂喂没了声。不知道她咋就这么爱生气，佟远斌黯然地放下电话。
肚子越来越大，把这个弱小的女人压得变了型，走路用手撑着腰。曾由美陪着她在沙河边散步，曾文珏越想越觉着佟远斌不关心她，走着走着，她说，“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了。”曾由美惊讶地问为啥？！“我这胎位不正常，给他打电话，他说什么‘以前他妈胎位不正常，’后来也没事。你说气人不气人！”
就这点事还值得计较，曾由美劝他，“再受不了，孩子也得生！”
就算要生了孩子，他不动手帮忙，真的就更累赘了！曾文钰觉着受不了了！曾由美也不懂这是妊期抑郁症，就一直劝她。曾文珏还是摇头，后来流起了眼泪。看见姐哭了，曾由美更没主意了，跑去找曾健。曾健这火爆脾气，一听不要孩子了，问是为啥？！
“还不是佟远斌大大咧咧的，听说胎位不正也无所谓。她说真要生了孩子，那所有事都得她自己扛，所以就不想要！”
曾健心想这事儿可不由她！说，“我去找姐夫。”见了佟远斌，他像个过来人，“女人本来要娇贵一些，这怀了孩子，你得多多关心她嘛。”
关心了的呀！以前在家里是少动手，可现在啥都干了！佟远斌觉着冤枉，一听就嚷嚷起来。曾健笑着说，“这胎位不正常，你别以为没啥关系，医生说也是要命的！”
“她是因为这事不高兴了?”
“那不。她还说了，要这样的话这孩子就不要了！”
听说不要孩子了，佟远斌这下急了，说，“你别说了，我马上去找她！”
他跑着去自行车蓬，曾健在后面喊，“其实也没啥，你好好关照她，女人嘛，不靠丈夫靠谁呀！”
眼瞧着曾文钰的肚子越来越大，袁丽贞为曾由美着急，在食堂看曾健，走过来让他到一边去吃。曾健端着饭盒起身跟坐过去，她就问，“你跟你妹妹说了吗？”
知道她为这事，曾健说，“咋没说！我硬是啥招都使了，”他举着饭勺夸张地比划说，“坐在地上又哭又闹，哭天抢地，说我非当舅舅不可，不让我当舅舅子，我就死在她面前！可是……”
看他的样子袁丽贞不信，可又不得不信，问他，“就这样，她还不改变呀！”
“那不！”
“咳，她未必是头驴，真的不回头呀？”袁丽贞焦急又不满地问
“我说亲家母，我呢，该做的已经做了，由美的肚子大不大得起来，全得靠你了！”曾健说完端起饭盒走了。袁丽贞怔怔地想这咋又绕回来了，我咋使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