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陈老师

关于我即将就读的中学，在县城中学排名第三中学的“四中”，四中虽然比不上一中和三中，不过比起其他学校也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四中离我现居住出租屋有点远，若想外宿我必须会踩自行车，为此我暑假每天傍晚都去公园练自行车，车是苍松的，他的车对我而言有点大，坐上去脚都不能着地。刚开始我害怕摔倒受伤而频繁在自行车上摔下来。老妈和苍松在一旁告诉我不要害怕，越是怕越容易摔倒，我抱怨他们只看不扶，然后又摔倒了。

这种情况维持了很久，旧伤不好新伤不断，我的膝盖盖满大小不一伤痕。

有一天晚上，老妈和苍松在打羽毛球，我在一旁练自行车，附近有孩子在玩桌面游戏，我踩过时看得入迷，等回过神来我已快撞上一棵无辜的树时，我还没来得急害怕控制自行车来个急转弯成功躲过那棵树。

从那以后我就学会踩自行车了。

未来的一周，我基本都在看电视度日，正午太阳正烈时就会有闲情逸致到天台淋/淋种在干枯土壤里的仙人掌。

我为仙人掌淋水的第五天正午，我走上天台发现那棵仙人掌居然死了。

没意思！我放手中的一脸盆水，抱怨亏我还一天为仙人掌浇两次水。

我看了看，仙人掌附近干枯的植物：便宜你们了。

假期的最后一天老妈提议去看外婆，她开着摩托车载我和苍松去看外婆，破旧的摩托车驶入颠簸、泥泞的乡村小路，两边守护果园荆棘树的刺看起来还是那么敬业，来到村里的人烟稀薄尽头便是外婆家。

外婆在儿时的家门外，扇着大葵扇，我坐在中间，未等苍松下车便跨下车，缅甸地走向外婆那。

我微微笑着喊：外婆。

洋儿来啦，快坐，天气热着，我给你扇扇风。外婆拍拍身旁放着的小凳子。

恩。我坐在外婆身边，外婆轻摇大葵扇为我扇风。

不知何时起，我不能再像儿时那样见到外婆就扑到她怀里，大概是我意识到我在慢慢长大，不能永远像小孩子一样对外婆撒娇。我仍旧喜爱疼爱我的外婆，只是因为缅甸而压抑在心中不说出口罢了。

我忽然想起外公，我问外婆：外婆，我外公呢？

外婆指着屋里：在里面看书呢。

老妈和苍松拎着水果来到外婆面前，我说：我去看我外公。

我跑进屋，外公在摇椅上捧着厚厚的书籍津津有味地读着，宽大的老花镜几乎盖住外公的半张脸。

外公！我走过去。

屋里的布置和儿时差不多，圆木桌圆木椅仍在，只是多了很多现代化的电动家具。

外公用手肘顶了顶老化镜，看清楚是我后笑着说：是洋儿啊，来看外公啦。

恩，在看什么书啊？我凑过去，外公翻到封面给我看，中国发展史。

外公你慢慢看吧！我又跑出去陪外婆坐，树林那边蝉叫得正欢，苍松提议去捉蝉，我同意了，与苍松捉蝉捉了整整一下午，虽然一只也没捉到，可这是我整个暑假过得最开心的一天。

开学那天早上，老妈早早送我到四中，四中的许多事物都显得比较破旧，锁住校门的大铁门是生锈的，就连走上爬上校区的阶级都如遭受猛晒的田地般裂开。

走上阶级的尽头。

老妈在问路过的中年男老师新生的班级在何方，那位男老师详细地说了一下怎么走，老妈连忙说谢谢，那位老师点点头便走了。

老妈带着我往左走，路边摆了许多卖草席饭碗的摊当，不少卷着草席、拿着碗筷背着挂包的青涩孩子与我同路，大概因为校舍和新班级在同一个方向的原因。

老妈带着我兜兜转转了十五分钟后，终于找到我的教室。

找到教室的所在，老妈的任务结束了，离开前，老妈告诉我这是一班尖子班，花了好多钱才把我弄进来，她希望我好好努力别辜负她的期待。

我随便应付老妈一句便算了，我是想学好，可学好不代表学习好！

新班级分三组，三人一排，课桌还是木桌，我在心中吐槽怎么还是木桌，县里的学校有这么穷吗？

我在后排随便找了个中间无人的位子坐下来。教室学生到达的人数也过半，不少孩子陆续到达，我身边两个位置分别被一男一女给坐了。

坐在我左边的女生留着大马尾，露出高高的额头，长相略显普通，不过醒目的浓眉大眼的让她看起来很英气。

坐在我右边的男生长得一般般，正专心看着小说，时不时发出几声坏笑，这让我肯定他绝对在看什么不正经的小说。

桌子一个假期没打扫很脏，坐在我左边的女生拿出一包抽纸细细擦着桌面，我右边的男生早已趴在布满灰尘的课桌上看小说，在我正担忧时，坐在我左边的女生忽然递给我一张抽纸。

需要吗？

谢谢。我恍惚地接过抽纸，她让想起谢莉，谢莉也是这种随身带纸的女生。

不客气。那女生微微笑。

教室快坐满人了，我在等班主任时用力把桌面擦干净，那张抽纸被我折了六折还在用，如果有条件我想顺便为我的桌子打个蜡之类的。

课桌擦干净后，我忽然在意我从前不在意的事，这次的班主任是男是女，是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还是正处更年期的中年大婶，反正不可能是个美女老师。

在我思绪时，窗边几个男生忽然起哄有个美女老师走向这里来。

我心想想多了，学校哪有美女老师啊，就算有也不会被我碰到，更不会做我的班主任。

窗户那几个男生我虽然不认识，不过像这种孩子我最熟悉了，经常混迹在坏孩子的圈子里不学好也不学坏，是喜欢起哄不敢闹事的类型。

我右边的男生看完小说，满足地合上书，随后才注意到我。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是个直率的人，这友好的问候虽然突然，别人既然问了就要答。

我叫苍洋，你可以叫我…！我本想让他叫我疯羊，不过我很快意识到一半的孩子哪有这种花名，为了不吓到他于是改口：我叫苍洋，苍凉的苍，海洋的洋，你可以叫我作“羊”。

洋？

是，羊。你叫什么？

他说：哦，我叫陈晓东，你想怎么叫都行。

我点点头，那帮坐在窗边的孩子又在乱叫美女老师往这里来了，闲扯淡，我望出窗外，一个长发飘飘的背影一闪而过。我望着下一扇玻璃窗外，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悠悠走过，她的侧脸让我感到亲切。

这位女老师从容地走进来，那帮男生因为这位老师的美貌而如活跃，在场不少女生都被他们逗笑，而我惊讶地合不拢嘴。我惊讶的并不是她的美貌，而是眼前的班主任是陈晓雪陈老师。

各位同学大家好，我叫陈晓雪，是135班的班主任。陈老师在黑板上用工整的字体写出她的名字。

我负责教你们的语文课，在未来的一年我希望我们大家能和睦相处，同时大家有什么不会的问题都可以问我，你们别看我这样，我可是语数英物理化政历样样精通，所以我随时欢迎你们打以下这个电话来问我。陈老师在黑板上写出她的电话号码。

台下有几个调皮的孩子举高手说：老师，我凌晨两点打电话给你不会生气吧！

是啊，我最喜欢半夜问问题了。

陈老师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这点你们放心吧，老师有遇到过你们这种坏学生，现在我晚上睡觉都会把手机关掉。

那几个孩子露出失望的表情，随后又和陈老师互动起来了。

陈晓东捏着下巴对我说：这个老师好漂亮啊！以后有眼福了。

我点点头：恩，她的脾气还很好。

陈晓东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

他自豪地说：陈老师以前教过我。

人很奇怪，受欢迎的明明不是自己，却常常因为认识出名或受欢迎的人而感到骄傲，陈老师就是我认识并能让我骄傲的人。

陈晓东恍然大悟地说：哦，原来如此。

陈老师还是和以前一样很有人格魅力，班上的男生、女生在不知不觉中都与她互动起来，互动维持了半节课的时间就被陈老师喊停找了几个男生去搬书。

书本发下来后，每本课本我都随意翻阅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打开语文课本找感兴趣的文章慢慢看起来。

下课后，我本以为陈老师会找我过去一趟叙叙旧，谁知道她立即走回办公室了。

我看着陈老师匆匆离开的背影不由暗自猜想，陈老师是不是没看到我，不可能啊刚才我明明看到她看着我。我忽然悲观地想，陈老师该不会是忘记我了吧？应该不会吧，陈老师以前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忘了我呢！

很快我又否定自己的想法。可那都是四年级的事了，况且我把林浩打了的事在学校穿得街知巷闻，兴许学校哪个老师告诉陈老师我学坏的事，陈老师对我感到失望于是把我忘了吧！也对，哪个老师谁会记得学习不好又忽然学坏的学生。

我胡思乱想得出这个事实后一上午都提不起上课的心情，我一遍又一遍玩弄着手中的圆珠笔，弹起、落下、滚左、滚右，耳边不断传来陈晓东诡异的笑声。

他似乎带了两本小说，我问他好看吗？

他笑着点头：好看。

这么多字，你看着不累吗？

不累。

有趣吗？

很有趣。

哦。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坐在我左边的女孩，她正认真地听课，手中的笔被转得飞快。

又一个与谢莉相似的特征，我本想搭话，不过怕打扰到她学习于是继续玩弄手中的笔。

上午的课都被我恍恍惚惚地熬过了，中午老妈来接我时，问我上课感觉怎么样，我坐在摩托后座苦着脸说还行。

回家吃完饭睡了一个意犹未尽的午觉，迷迷糊糊洗把脸后，我推着全新的凤凰自行车出发去学校。

我乘着微风晒着阳光带着睡意骑车在上学的路上，还未来得及享受就撞上前面的自行车，自行车的主人是个女生，正幽怨地看着我，我连忙说对不起。那女生也不说什么，骑着自行车悠然离去。

我停在路边抱怨倒霉时，忽然看到谢莉骑着自行车过去，幸好的是她没看到我，我在想谢莉走这条路难道是和我一样在四中读书？我怀着这样的想法期待并害怕地跟上去，十分钟后，事实证明是我多想了，谢莉在转入四中的路口时又没停下来反而直接骑过去。我忽然想起一中就在四中不远，也对，考了这么好的成绩怎么可能来四中。以后为了不在路上再遇到谢莉，还是绕远路吧。

来到四中，我把自行车锁在学校车棚后就去教室，教室有不少人在，我蹑手蹑脚地从后面走到座位上，每当来到新环境我总是这么小心翼翼。

下午陈老师又来上了一节语文课，课间她还是匆匆地走回办公室，陈老师大概真把我忘记了吧！

剩余的两节课，我都听一下课，勉强挺多一点，不过稍不注意便走神了。

傍晚放学，我不喜欢挤，于是在教室等人走光后再走。

陈晓东也在，不过他是为了看完小说，小说是四中附近的书屋里租的，一本书五毛钱一天，他租书的钱都是由早餐钱里克扣出来的，那时候学校外面的早餐很便宜，一块钱就有一盒素河粉。

陈晓东看书的速度很快，一天看完两本中字的小说也不在话下，看完书后他问我走不走？我说人还多待会再走。

那你慢慢等，别等太晚，晚上还要来上自习课。

好~。

陈晓东收拾好小说往外走，我心想多好一个孩子啊，要是把看小说的心思放在学习上成绩必定很好。

我看着教室上的时钟发呆，在秒针转了五圈后，我也该走了。

我本不想走这么在，只是还有很多孩子留在教室学习、做功课，呆在这里会特别显得我格格不入。

我走出教室的后门，门外站着一个人，我抬头看，是陈老师。

嗨，苍洋！陈老师热情地向我打招呼。

我惊奇地说：老师！

怎么啦，以为我忘记你了吗？

我羞愧地点点头，陈老师摸摸我的头：走吧，我们一起回家。

我很高兴陈老师还记得我，随后又问陈老师怎么来四中教书了，陈老师大概说了离开三小后的经历和后来在她的朋友介绍来四中教书的事。

我和陈老师往车棚方向边走边聊，待我把自行车轱辘上的锁解开后，陈老师说：苍洋，今天我忘记开车来了，你载我回家好不好？

啊！我才学会踩自行车不久，让我载人实属有难度，况且还要载个成年人。

我不想在陈老师面前丢脸，为难地挠挠头说：我试试。

陈老师笑了笑：我跟你开玩笑呢，忘记开车来是真的，不过由我来载你。

哦！

陈老师推着自行车与我走出校园，旁边有不少成群的男生、女生笑着闹着走过，中学的生活，以后我是不是也会像他们一样呢？

我们出了校门后，我侧着身子坐在后座，陈老师穿着长裙我问她要不要紧。

她摇摇头，把长裙收拢后回首对我说：出发了，你要坐稳咯！

好。

陈老师骑车很慢，遇到有坑的路面陈老师都会小心翼翼地绕开，坐她的车就像在度过悠闲的下午茶时光。

陈老师骑车回家和我回家的方向一样，我问她：老师，你还住在三小附近吗？

是啊！你应该还住在三小那边吧？

搬了一次家，不过还住在三小那边。

陈老师不言继续骑车，骑着骑着她忽然问：你和谢莉和好了吗？

我坐在后座哑口无言，不是不想说，是不知从何说起。

男孩子不能这么小气，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况且我想承欢也想你们和好。

陈老师误会了我，我赶紧解释：才不是这样，承欢的事我早就原谅谢莉了，只是谢莉又有别的地方惹我生气了。

我把谢莉压低分数骗我的事告诉陈老师，其中我隐瞒我学坏后发生的事和我怕拖累谢莉的想法，在陈老师听来大概会认为我很小气吧！

你这还是小气，别意气用事，找个机会和谢莉和好吧！

陈老师的好心我能理解，不过还是算了。

我不要，凭什么让我找她和好，她想和好就来道歉。

陈老师摇摇头：哎，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

我沉默不语，陈老师也没继续说下去，在到达离我家不远的十字路时，陈老师路边慢慢刹停车。

陈老师走下车把遮眼的发梢撩至耳根：我家就离这不远，你快点回去吃晚饭吧。

恩！我点点头，骑着自行车正准备走时，陈老师忽然喊住我。

我忘记跟你说一件事了，你来做我的语文科代表。

啊？我在惊讶的同时也觉得好笑。

我笑着说：老师你说什么傻话呢，我这种成绩怎么可以做科代表。

陈老师微微苦笑：我才不是开玩笑，我真想你来做我的科代表。

我的自卑症又发作了：我是想答应，可我小考语文都不及格哪有资格坐这位置。

陈老师期待地看着我：不用怕，小考又不是高考，你可以重新学习，就像以前你做我的科代表那样努力，那时我会来教你。

我无法回绝她热情的邀请也无法答应，于是丢下回家吃饭的理由骑着自行车灰溜溜地逃了。

在接下来的两天，陈老师在课间偶尔来找我闲聊，但不再提起让我当语文课代表，我想她大概知道这是在强人所难，所以知难而退了吧！其实我挺想陈老师就这么坚持下去的，让我享受她对我的宠爱，我虽然有点失望，不过好在我有自知之明，很快便不想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