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十九幅画作之一：《无欲》

毛色乌亮的一匹黑马在汉德的牵引下进了篱笆院，瞅了瞅房前的苹果树，就将它拴在了马棚石槽边的栏杆上。他拍了拍马儿的紧实的后臀，鬃毛像是条发辫翘了起来。常常喂给马儿吃的，是收获完毕落在地里的玉米棒儿。除了每天到远处的河滩草地放养马儿，汉德竟装了一脑子想要娶亲的念头。白昼里坐在河畔上如此想，黑夜间无眠的时刻也这样想。在他见过为数众多的女孩当中，算得上超群的倒是有几个，可没有使其心动的。见世面少的年月，汉德一向认为邻居女人丽雅最为标致，后来到了都市一趟，逛遍了整个英格兰，放眼去过的所有亚欧国家，综合看来，在他心中排名首位的还是丽雅。

丽雅置身在一个暴力与充斥着酒气的家庭，不时遭到醉酒的独眼丈夫的毒打。只要家中一来男客人，独眼便凶狠地呵斥丽雅穿上厚厚的上衣，套上三层暗色的长裤，从来不准她穿开放的衣服。丽雅忍受着无尽的折磨，唯一的出路就是静待丈夫死去。她想，他无止无休地饮酒过不了多久一定会垮倒下去。但事实上，恰恰相反，独眼的肆意之举不仅没有损伤身体，反倒心情放松而精力旺盛。

最终丽雅受够了。刚开始，她试着打破丈夫给定的规矩，就要穿一身鲜艳的衣服，换上一件薄薄的背心，省去紧身的皮裤。进而她套在了腿上长筒袜，好让下身更显苗条。她看着丈夫似乎没什么反应，可当到鞋柜里翻找高跟鞋的时候，却吃了飞来的一脚。

“是不是找你的情夫去？我倒要看看你找谁。”独眼又给了她一个耳光，拖到墙边摁着她的脑袋用力撞击。

“我今天非得这般打扮。对，我要找我的情夫——”

没等装出硬气的口吻的丽雅把话说完，独眼捏住了她的嘴巴，恶狠狠地瞪着她的眼睛说：

“老实交代，情夫是谁？是不是汉德？是不是！”他随口说，无意想到了他。

丽雅挺了挺身说：“你怎么发现的。不是他还有谁？”她完全忘掉了肉身的疼痛，灵魂世界的暗淡无光。她眼前朦胧一片。她并未与那个英俊的汉德有过肌肤之亲，完全是陷入苦闷的泥泞中不知所言而言的。那撕心裂肺之痛，最终也将化为虚无，可内里的绝望却没有尽头没有边际。

“等着！”独眼撂下狠话，端起一柄铁锹，进了汉德的卧室，照着人的肩头给了一下。

“为什么？”汉德倒地，吐了一口血痰。

“你心里明镜！”

“我不懂。”

“这样跟你说吧。你若真的想要她的话，就用你家的那匹好马来做交换。”

汉德没有言语，翻爬起来跟出门外，眼见天际一抹五彩缤纷的映照得大地出奇好看的彩霞飘过连绵不绝的山脉，向西边扩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