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々教人遗忘
“老弟，你真的不用去医院了吗？”
东向雨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回复了姐姐的问题。
“为什么要去呢？结局，已经注定了......”
“不要这么说！任何病情都有被治愈好的可能，对吧？！”
“的确如此，但姐姐你可能并不知道，渐冻症偏偏是一个例外啊......”
“例，例外？”
“嗯，没关系的，我早就做好那个准备了。”说着说着，男孩突然裂开嘴笑了起来。
“赶快吃饭吧，不然饭菜要凉了。”
“姐姐烧的饭菜，可比餐馆里的那些强多了！”
看到餐盘里没有被挑干净的鸡蛋壳，还有那碗里稀如白汤的大米粥，东茗的心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
“我究竟，为他做了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
那一年的冬天格外漫长，格外寒冷......
不知从何时开始，大雪已经掩埋了整个院子。
身穿单薄衣物的姐弟俩根本无法离开火炉半步，更不要提离开房子了。
“姐姐，我好冷啊......”
“稍等一下，我去给你多加些煤炭。”
东茗刚刚站起身，便被男孩给拉住了。
“不用了，煤炭还是留着点用吧，咱们不是已经没有钱了吗？”
“话虽这么说，但我也不能让你就这么被冻着啊。”
“没关系的，我往姐姐这边稍微靠一点就好了。”
“嗯......”渐渐地，姐弟二人相互依偎在了一起。
然而，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大雪终日下个不停，而姐弟二人用于取暖的煤炭则是早已所剩无几。
无奈之下，东茗只好选择挑在正午时分前去集市当中购买煤炭。
但碍于东向雨的劝阻，女孩只好半夜偷偷溜了出去。
正是这一举动，让她后悔不已。
“唉，这大冷天的怎么连一家卖煤的都没有啊？”
“是天气太冷，所以供不应求了吗？”
“那也不对啊，就算卖的再快怎么可能连工厂里都没有了呢？”
“算了，还是再往前面走走吧，说不定就能找到那么一两家愿意卖煤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东茗继续朝着远方迈出了步伐。
然而女孩并不知道的是，早在数天前，当地政府里就下达了类似于“暴风雪”预警的通知。
只不过她们的家里从来都没有过收音机，因此什么都不曾了解......
那天晚上，东茗早已记不清自己到底走了多远的路，更记不清，为什么她的弟弟会倒在家门口的雪堆当中......
“姐姐，你昨晚究竟去了哪里啊？”望着炕上奄奄一息的男孩，东茗心中的火苗瞬间便燃烧了起来。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谁让你大半夜跑出来的？！”
“我，我就是一觉醒来，突然看不到姐姐的身影了，所以才会出来的......”
然而，这番解释并没有被女孩给接受。
“笨蛋，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有多么严重啊？！”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出来......为什么啊......”
女孩的口中早已没有了责怪的语气，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悲伤与失落。
“不要再难过了，好吗？”
“我不想在离开的时候，还看到姐姐的哭脸......”
就在声音差点转变为哭腔的那一刹那，东向雨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强行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大约又过了两天，屋子里所剩下来的煤炭被姐弟二人给彻底用光了。
但天气，依旧没有任何好转。
“给，这件衣服你先披着吧，姐姐这会儿有点热......”
“热？怎么可能啊？”
面对男孩的询问，东茗非但没有做出任何回答，反而强硬地将衣服披在了他的身上。
“让你穿就穿，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这一次，东向雨没有拒绝。
因为他知道，如果身体再处在这种情况下的话，病情一定会变得更加严重。
“对不......”
“敢道歉的话，我就打死你！”
男孩愣了一下，微笑着说道：“谢谢你，姐姐。”
之后，随着天气愈加寒冷，东向雨的病情也愈加严重了起来，基本上已经到了瘫痪在床的地步了。
“姐姐你说，我还能够撑到来年的春暖花开之时吗？”
“笨蛋，你在说什么啊......”
“我们一起度过数不尽的春夏秋冬呢，怎么可能会让你就这么离开呢？”
“也是哈，我又在说胡话了......”
“上天，算我求求你了！不要让我在这个冬天死掉好不好？”
“如果我不在的话，姐姐一定会丧失活下去的希望......”
男孩不知在心中祈祷了多少回，只可惜，事与愿违。
渐渐地，东向雨开始感受不到了温度，就连唯一清醒的器官也只剩下了眼睛和嘴巴。
“姐姐，可以满足我最后一个心愿吗？”
“什么心愿？”
“带我再去看一次雪景，好吗？”
此时的东茗早已泣不成声，因此根本就没有把男孩的这番话听进心里。
“不，我不要！”
“只要扛过这个冬天，你一定可以痊愈的！”
“不要再说泄气的话了，好吗？”
“姐姐，求求你了......”
“就算求我，我也不会答应的！”
东茗原以为，她的这个决策是正确的。
殊不知，男孩临死前的最后一个请求，早已被这场大雪吹的无影无踪......
一转眼，已然经过了数年。
依旧是寒冬腊月，东茗如约而至地来到了此地。
望着墓碑上栖息的几只蝴蝶，女孩微微的笑了。
“如果那时，我曾带你去看过一番雪景的话。”
“那么在你离去的时候，会不会更加释然一些呢？”
“其实啊，直到现在，我都还不愿意相信你已经离去的这个事实。”
“我亲爱的向雨，你说......”
“轻柔停在指尖的淡然蝴蝶，在这深夜里将会飞去何方呢？”
“我曾尝试着以你的声音来装点而成回忆，却又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写成歌曲。”
“以我之见描摹的温柔，将来又是否能够化作爱意传达于你呢？”
直至今日她才算是明白，原来“爱”可以分为很多种。
有开心时的分享、伤心时的关切、还有孤独时的陪伴......
“出生的那一刻，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这一点，是否总教人容易遗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