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在原地等你
漫天星辰被血浪弥漫遮掩,悉数化为血雨落下。
巨兽嘶吼着暴怒,鼻孔喷薄出红气,口中却吐出了无数黑线,那些黑线宛若细丝游蛇,只听得轰然数声,炸裂出振聋发聩的巨响,在慕白荡剑试图以灵光将其击泯灭的刹那,突然天火爆发般迸裂。
火光携带着慕白荡下的银色灵力,犹如吞吐着焰电交缠的黑色毒蛇,而那黑色毒蛇仿佛有生命般铺天盖地,朝着慕白汹涌而去。
烈焰灼烧的火舌,几乎燎尽了整个山脉,将天地间搅得烟熏缭绕。
偏生此刻又狂风大作,咆叫得越发肆虐。
狂风吹拂着那些跳动着黑银交缠的火舌,如猛兽伸出了贪婪的红舌,张开了血盆大口。
顷刻间,将慕白整个吞噬其中。
夏初虽然结印在为那青衫男子疗伤,目光却忍不住一直挂在慕白的身上。
骤然见到这番场景,心下一凉,布下隔离灵障罩在青衫男子身上,转身不管不顾就往火海里冲。
她被浓烟熏得睁不开眼,四周却已经明显感觉被烧得滚烫,夏初摸索着向前,声嘶力竭的喊道:“慕白!”
一开口,喉咙剧痛,那火十分怪异,她明明施了灵障却毫无用处。
灵障毫无用处!
那身处其中的慕白……
她一念起,心中越发慌乱,血液都似乎冰冷彻骨,大脑也开始晕眩,万般悔恨当时不该非要在这个地方落下休憩。
她手中结着从未试过的驭水印,灵力却仿佛被火焰禁锢,也不知是不是巨兽感知到了另一种灵力的动荡,黑银交缠犹如细蛇的东西,向她直扑而来。
电光火石间,夏初被人抓住手臂,落入一个怀抱。
“又不听话。”
她听到慕白的声音,在一片火光漫天,混沌浓烟之中,近在咫尺,令她骤然安心,所有恐惧、慌乱、害怕,全都远退。
仿佛,他的怀中,就是自己最安全的地方……
一道银光从漫天大火中摄入长空,脱离了火光浓烟,夏初也能凝出灵力。
她见慕白要为自己结印,连忙御风挂到了另一边的山岩凸起处,免得拖累于他。
冲天火浪中,慕白朝她微微一笑。
明亮清澈的凤目里映着灼灼红潮,漆黑的长睫簌簌地颤动着,那微笑的神情,让他的眸光看起来……格外温柔。
夏初知道那是他欣慰的一笑,带了些许夸赞的意味,可心口处却仿佛被那一双凤目带动,涌起一种灼热。放任不管,愈演愈烈,也随之烧成了一团烈火,摧枯拉朽毁天灭地。
慕白孑然虚空在烈焰弥天之上,迎风而立,衣袍猎猎。
他目光从夏初那收回,蓦然侧过脸时,面上的笑意尽失,眉眼冷了下去,凤目里闪着凌冽寒光,杀气四溢。
他手持冰色灵剑,另一只手的两指覆上剑身,随着两指从剑柄滑至剑尖,整个剑身缠绕上了一层疯狂流窜的银电。
上空一道紫天惊雷,贯穿冰色灵剑,他高举后狠狠向下一插,破开漫天黑烟。
冰色灵剑精准穿透巨兽的身躯,迸发出淋漓鲜血。
血流如注的同时,原本滔天的火势逐渐收缩。
慕白双手翻转,结印并指,一束银色的流光像离弦之箭,摄入长空。
那道耀眼的流光升到上空,直抵星月之时轰然炸开。
刹那间,犹如星辰倾泄,铺天盖地交织成银河大网,笼住滔天的火光,压下弥漫的黑烟,山脉恢复清明,唯有地面遍布碎玉崩石,彰显着一场大战后的狼藉。
那头巨兽瑟瑟哀嚎着、挣扎着,身上现出道道血痕,映出古朴星宿图腾模样,最后力竭气衰、口角流血,身上黑红交杂之气不断蒸腾,四肢抽搐不停。
冰色灵剑化为虚无,巨兽黑气散尽,再无喘息。
慕白身形一闪,下一刻已来到夏初身处的那块山岩,揽上她的肩膀往怀里一带,翩然落向了青衫男子所躺的空地。
他放开夏初,挥开那男子身上的灵障,俯身下蹲查看他的伤势。
男子已经昏迷,刚刚祭出的那块星宿图腾,用尽了他所有的灵力,身上大小伤口无数,多为利爪所抓,不过奇怪的是,那巨兽身上蒸腾的除了魔气,还有极强的怨气。
不论是那种,侵蚀性都很是强烈,最易腐蚀仙根,眼下男子的仙根居然丝毫未伤,血也被夏初止住了。
想来,他应该还佩有什么护命的法器才是。
他身上的伤痕,眼下看着虽然触目惊心,但是将养些时日,也无大碍。
慕白扯下乾坤袋,从里面翻找着仙丹灵药,不经意间瞥到夏初直愣愣站在那里。
她面上沾有灰尘,看起来有些狼狈,一双杏眼却定定的望着自己。
慕白垂下眼睫,原本还在翻找着灵丹,转手从袖中抽出了一方白色绢帕,对着夏初招了招手。
见她仍是楞在那里,以为她余惊未定,只好直起了身子,站到她面前,擦拭着她面上污浊。
“那点微末修为还敢往里冲。”
“我以为你葬身火海了。”
她语气微哽,带着一丝颤音。
“那你就更应该跑了呀。”
慕白失笑,指尖轻轻柔柔,擦出了一张清丽脸蛋:“下次这种情况,莫要跑反了。”
夏初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梧桐花香,在这腥甜恶臭的空气中格外沁她心脾。
她本想伸手摸一摸他的脸,刚刚亲眼目睹,见他葬身火海那一刻的后怕还未褪去,悬到半空的手却骤然停住,想起他不喜被人触碰,又默默收了回去,顺势接过他手中的绢帕,自己擦拭起来。
“哪里知道,你这般厉害。”
她往日里从未见过这般激烈的战斗,即便是不久前的西海龙宫,真正御敌的也是胤奎神君和敖匡。
他们两个充其量误打误撞,闯入了偏殿,切割了交融的煞气罢了。
“下次不跑了。”
夏初说完扬起一张笑脸,梨涡浅浅,盛着星光,晕满了璨然:“我在原地等你。”
六个字,像烧红的烙铁,嘶啦一声烫在了慕白心底,令他耳根薄红,心若鸣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