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的房给你住
“好端端的,钱怎么会不见了?”邰淑英捧着茶杯,抬了抬下巴,“再仔细找找,别是放错夹层了。”
宁苏意确信自己没放错,但是听她这么说,还是将整个包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就差把里衬给翻过来,仍找不见那一万块钱现金。
毕兆云感觉五脊六兽,视线不由得往楼梯口瞟,宁昱安早就放了学,被她强制在楼上房间里写作业,会不会是他……
正当她想要查证时,宁苏意改口说:“可能是我记错了。”
邰淑英不疑有他:“你啊,成天忙碌,这都能记岔。”她放下茶杯,笑了笑说,“一万块钱我就替你出了。”
“我给您转账?”
“得了吧,我要你的钱干什么。”
母女俩说笑两句,宁苏意拎着包上楼,拐过楼梯口的瞬间,她脸上的表情收敛得一干二净,木着一张脸。
她当然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几天前家里才闹得鸡犬不宁,她不想再生事端,一万块钱就当买个清净。
宁苏意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笔记本电脑架在腿上,利用空闲时间查看SUYI慈善基金会的运行情况。
她托软件公司做的APP和PC网页都弄好了,目前基金会的名气尚且不够,每日捐款人数不多。
宁苏意指节抵着下颌,另一只手滑动触摸屏,一页一页翻动资料,及至毕兆云上楼来喊她吃饭。
宁屹扬还在公司加班,晚饭时间都没回来,奇怪的是,宁宗城也不在。
阿姨端上来最后一道玉米排骨汤,恰恰宁老先生出声问:“宗城去哪儿了?他也没个正经工作,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宁宗德说:“打电话问过了,他在外面吃。”
阿姨困惑地“咦”了一声,因为她才来宁家,不太清楚状况,担心自己认错人,慎重开口:“是那位胖胖的宁先生吗?”
宁宗城的确虎背熊腰啤酒肚,一般人眼里的胖子,宁宗德便答了声:“是的。”
阿姨迟疑道:“饭前我见他回来了,以为他人在楼上呢。”
毕兆云刚刚上楼去喊宁苏意吃饭,到公公的房间看过,里面没人,随口一说:“可能人回来又走了吧,我一直在家都没见着他。”
宁苏意默默嚼着米饭,心里隐约冒出一点猜测,随即被她压下去。
——
宁苏意没让这件事占据自己太多脑容量,她每天都有那么多事要忙,实在没空想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然而她没想到,自己的隐忍不发成了他人肆意侵占的理由。
这天她出门坐上车,突然想起有份文件忘了带,让徐叔稍等片刻,她自己回房间去取,谁知刚进去就发现一个身影在衣帽间里晃。
“大伯,你干什么?”宁苏意皱着眉淡声道。
宁宗城不料她去而复返,被吓了一跳,连忙将打开的衣柜门关上,眼珠子乱转,慌张掩饰:“没做什么,进来瞧瞧。”
宁苏意立时冷脸:“你来我房间能瞧什么,是想偷东西吗?”
“什么偷东西,说的那么难听!”宁宗城沉下脸,声音更沉,“这是我家,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再说,你说我偷东西,你有证据吗?”
“客厅里有监控,需要我现在调取出来,看看到底是谁拿走了我包里一万块钱。”宁苏意冷声道。
宁宗城一怔,哆嗦道:“你、你吓唬谁呢!”
宁苏意眼眸里盛着一汪寒潭,原本并不是百分百确定是他拿的,现下瞧他这心慌意乱写在脸上的样子,事实如何不言而喻。
说目无尊长也好,大逆不道也罢,宁苏意此刻难掩嫌恶,一字一顿道:“出去,还要我请你吗?”
宁宗城睨她一眼,手指夹起耳朵上的烟,吊儿郎当地离开。
宁苏意回头盯着他的背影,等人走远了,她才去将门掩上。一想到自己不在家时,这人随意闯进她的卧房,胃里就直犯恶心,仿佛房间里的空气都沾染了他身上令人作呕的气息。
她强忍着反胃的不适,走进开放式衣帽间,滑开衣柜的推拉门,里面果然残存着被翻动的痕迹——一个木匣子没关严实。
宁苏意取出木匣,打开盖子,黑色绒布上放置一对玉镯,水头极好,里头的飘花亦十分漂亮。这是井家奶奶送的,她分外珍重,没有放在外面的首饰柜里就是因为担心平日稍不注意会碰碎了。
确定它们完好无损,宁苏意稍稍放平心绪。
她赶着去公司,暂且不想与宁宗城争长短,拿上遗落在桌上的文件,离开房间时脚步稍稍一顿,头一回锁上了房门。
宁苏意坐回车上,拥着怀里的包,神色冷得宛如结了块冰。
白天她不在家,尚能锁门,可是到了晚上……万一宁宗城哪天丧心病狂,趁她睡觉摸进房间,她可能不会好了。
宁苏意只犹豫了短短几分钟,当机立断给穆景庭打电话。那边接通得很快,惊喜道:“酥酥,这么早打给我有事?”
“景庭哥,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我公司附近还有没售出的房子吗?二手的也行。”她想搬出去住,且不愿租房,害怕房东三不五时闯入她的私人空间。
穆景庭讶然:“你要买房?家里住着不好吗?”
宁苏意本着“家丑不可外扬”,没与他细说,随便想了个理由:“经常加班,在公司周边买套房子方便一些。”
“你稍等,先别挂电话,我帮你问问。”
“好,谢谢。”
穆景庭按了办公桌上的内线,叫来助理,询问他明晟办公楼附近的楼盘销售状况。据他所知,那边毗邻CBD,写字楼居多,公寓楼相对来说少一些。
助理拿着平板查询,而后汇报给他:“明晟附近我们几个楼盘基本在预售期间就全部卖出去了,目前没有余房。距离明晟三十公里的几个楼盘还有少量房源。”
宁苏意屏息,清楚听到那边传来的反馈,轻抿了下唇。说实话,三十公里,上下班就不太方便了。
穆景庭重新拿起手机:“喂,酥酥,你有在听吗?”
宁苏意“嗯”了声。
穆景庭没一口回绝她,让她先别灰心,他再着人帮她探寻。她不介意二手房的话,应当不难找到合适的房源,最后问她:“你要的急吗?”
宁苏意先前说自己仅仅是为了方便上下班,此刻便不好说自己要得急,只说让他尽量快一些。
刚挂断电话,不到三秒,铃声就响起来,宁苏意下意识以为穆景庭有话未说完,没看来电显示,手指一滑“接听键”,附在耳边:“景庭哥……”
“谁是你景庭哥?”
是井迟的声音,裹着一股子不悦的情绪。
宁苏意把手机拿到眼前一看,发觉自己搞错了,这时,那边的人哼一声:“我说方才打你电话怎么老是提醒‘正在通话中’,你跟景庭哥说什么?”
彼此太过熟稔,导致宁苏意跟他讲话,每每不自觉带两分怼人的腔调:“要你管。”
井迟不甘示弱:“说不说?不说我挂了。”
他俩总能互相制衡拿捏,他一这么说,宁苏意就没辙了,不能真让他挂了电话,回头他得生气。她只好顺着他,如实交代:“我托景庭哥帮我在公司附近找一套房子,我不想在家住了,想搬出去。”
“家里住的不开心?”井迟一猜便中。
“差不多,我不想说。”
她不想说,井迟就不逼她说,其实也不用追问,动动脚脚趾头都能想到她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不闻不问的老爷子,粗鄙不堪的大伯,调皮捣蛋的孩子,其余人纵使有心想管,也是管不住,只能宁苏意受委屈。
井迟琢磨着她刚说的话,半晌,用一副顶傲娇的语气说:“你要买房子,怎么没想到我,首先找景庭哥?”
宁苏意觉得,他这语气颇像遭受家长厚此薄彼、偏心对待的小孩儿,吃味了还要故作坚强。
“他家的主营业务就是房地产行业,我不找他找谁?”宁苏意反问。
“那他帮到你了吗?”
宁苏意无言以对。
她的沉默说明了一切,井迟顿时心情美好,语调由傲娇变炫耀:“实不相瞒,距离你公司十分钟车程的钟鼎小区里,我买了两套房,目前空置着,你想住就给你住。”
宁苏意眼睛微微一亮,几乎不可置信,但她知道井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逗她。她稍稍定神,说:“不用你白给,你卖给我一套。”
井迟轻轻哼一声,越发得意:“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的状况?你的闲钱全投进慈善基金会了,有钱买房子才怪,你不如先去打听打听那边的房价多少。”
宁苏意简直被他吃得死死的,原本她还在考虑,倘若穆景庭那边有合适的房源,要真买下来还得找父母接济,因为她手里确实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流动资金。
“我租总可以吧?”如果房东是井迟,那么她先前那些顾虑就不存在。
“我不要你的钱。”
“那你要什么?”
要你的人可不可以。井迟心里这么想。然而只能默默想一想,没那个胆子将这话宣之于口。
宁苏意左等右等,等不来他一句回应,正当她要再次问他,井迟低沉而温柔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你先住着吧,非要跟我算那么清楚?你我什么关系,扯上金钱就太生分了。”
他语意深切,难以让宁苏意再开口拒绝,她顿了许久,方轻飘飘地挣扎:“有句话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井迟气恼:“谁跟你是亲兄弟。”
亲姐弟他都不愿意,更遑论是“兄弟”,她还能再气他狠一点吗?
宁苏意再不抵抗,乖乖缴械投降:“好,我不跟你算账。不过,你那房子是装修好的吗?什么时候能入住,我想尽快搬。”
井迟清了清嗓子,摆出正经房主的架子:“家具水电一应齐全,并且装修风格是宁大小姐喜欢的复古风,随时拎包入住,再额外给你配送一个搬家司机。”
宁苏意终于被逗乐,清泠悦耳的笑声传过去,叫井迟的心也绵软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