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领工资

跟着槐余干了一段时间建筑活后，因为没赚到钱，我又去了县城的劳动力市场找活。

在朝南的劳动力市场大门口，墙上贴了很多招工启事，在众多前来找活的年轻人中，我是非常卑微的一个

个头不高，穿着一身旧军装的我显得格外寒酸。

当我停下了来看招工简章的时候，一个小女孩凑过来问我：“你也是找活的？呀，怎么感觉找个称心的活好难啊。”

“嗯，待遇好一点的活确实不好找，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围在这里找工作。”

我无心跟她闲聊，继续看前面的用工简章。

“青岛某某电器厂招聘装卸工三人，要求：吃苦耐劳，年龄18至25岁男性”

看条件是比较适合我，但应聘的时候，招工单位在四个应聘者中挑选了三个，唯独把我给选下来了。

四个人竞争三个岗位，而且还是个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工作，却被他们给淘汰了，这是一种从来未有过的失败感触。

眼看招工单位的人就要离去了，心有不甘的我追上去问：“为什么不要我呢？我有力气，我能吃苦着呢~！”

“我们只是招几个装卸工，个子高就行，你也太矮了吧~！”没办法，我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家里。

后来，我又通过劳动力市场的招聘广告去了韩国独资的三湖鞋厂。

经过简单的训话之后，我们几个被分到了硫化车间里。

在车间里，教我的老师是一个十七岁的漂亮女生，还有几个女工见来了新工人，都用橡皮筋朝我弹射，弄得我脸色发红不敢乱看。

因为是两班制，既每天工作12小时，吃饭也要吃四次，当然饭菜是免费的，但非常单一，除了馒头，就是白菜汤。

因为厂子人多（据说有4000多人），食堂也大，第一次走进食堂，有种进了大型火车站的感觉。

上千人在一起吃饭的吞咽声，更像是机器的轰鸣，两米之外就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即使是同桌之间说话，也需要趴在耳朵上才能听清。

因为人多，剩饭也多，食堂外那一排颇为壮观的直径近两米大缸，就是盛剩饭的。

一开始，我的工作积极性非常高，非常认真，但有的老工人却说风凉话给听：“在这里你也想干好？”

接下来的事实证明，他说的话是对的，新来的工人，不仅工作累工资待遇低，而且根本就没有晋升的机会。

后来，车间主任又给调换了工作。

在新的岗位上干了一段时间，听一块去的工友说，那个女生问我为什么不过去了，还说她对我的印象不错。

于是都催我过去找她，或许是太腼腆，或许是有些失落，我一直没有勇气过去。

再后来，一起去的老乡都陆续辞职，我也因为出头无望，跟一个老乡一起提交了辞呈。

翻译觉得挺不可思议：“你们干得比他们都好，为什么不干了呢？”

最后车间主任还是摇着头给签了字，签字的时候，我抬头瞟了一眼，那个女生正在列队点名，她的头发上系着一块白色丝帕，有一点点英姿飒爽的味道。

无疑，她正在队列里回头注视着我，我却连正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走的时候还有两个月的工资没结，到了发工资的日子，我就跟我妈说去领工资去。

原以为去领工资身上不需要带多了钱（主要是因为家里拮据），所以我仅仅带上了单程车票钱，没想到去了之后，连大门都没能进去就被门卫轰了出来，我只好无功而返。

而此时，天也黑了，钱也花的差不多了，我只好沿着公路摸黑往回走。

走着走着，路边突然窜出几个人来，他们先是搜了一通没搜出东西来，又说是派出所的，待我说明了原因，这些人认为留着是个麻烦接着又把我放了。

四周黑漆漆的马路加上刚才的经历，让我又冷又拍，始终不敢停下脚步，就这样走了一百多里路，好不容易才遇到了路边的一个旅馆。

旅馆门口牌子上写着住宿20元，因为快凌晨3点了，我就跟老板讲价钱：“给10元行不？我休息一会，喝点热水就走。”但是，那个店老板说什么少了20元不让住。

无奈之下，我只好狠心花20元钱在旅馆里休息了两三个小时，等天亮了，就继续往回走。

大概将近第二天中午时候，我的两条腿就好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每往前挪动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因为从家里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我开始感觉自己快坚持不住了，是不是该向人求助呢？我心里很是矛盾。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衣衫褛烂的乞丐在垃圾桶里捡食垃圾的情景，让我打消了求助的想法。

虽然此时我手里还有十元钱，但离回家的车票还差点，所以还是舍不得买票坐车，最后估摸着这十元钱能坐到家了，我才买了车票。

之所以留着10元钱最后买车票，其实我还是有个小算计的，这样坐着车回家就不怕村里人笑话了。

怕母亲知道了难过，本不想让她知道这次领工资的遭遇的，但因为两只脚都磨破了，好几天都走不动路，这才告诉了她实情。

于是，母亲说：“嗨，早知道不让你去领了！”

类似的经历当然不止这一次，那一年，家里等着用钱盖房子，房子是老屋翻修的，所以没地方住就在院子里搭了个棚，一家人就住在棚里。

怎奈村里的施工队看我们家里穷，说什么也要先把施工费结了再给盖房子，而别人家盖房，都是房子盖好了，主家验收合格了才付施工费。

因此我母亲急得大哭，我只好跟包工头槐余去了济南雀山水库沉沙条渠修护坡、搬大石头。

大的石块好几百斤，但没想到，这里的施工也是层层转包的，就是某甲通过关系转包给某乙，某乙再转报给某丙，转包的人，都能从中谋取好处。

因此，工钱实际发到工人手里的已经微乎其微，但即便是这样，我还得干下去，不干，家里的房子怎么办？

等到施工完成后，转包工程的小头目丙和丁因为分赃不公产生矛盾，大打出手，把工人吃饭的锅砸了个粉碎，馒头滚了一地，我和一个要好的工友连夜逃了出来。

由于半夜里坐不上车，他把我领到了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家里，叫开门后，来人从门缝里扔出五元钱：“去住旅馆吧”

后来，我找到了领我去干活的槐余家里要钱：“叔，你看这工钱是不是先给我结了，家里盖房子急用钱，再说咱干的活都验收完了，这是我干的平数都记着呢……”，

槐余说钱在上一级工头老付那里，得去找他要，好不容易打听到了老付家，付工头说：“工钱早让槐余领走了……”就这样，两头跑了不知多少次也没要回一分钱。

还有在青岛即墨，地名现在记不清了，只记得在铁路桥附近，有很多加工手串、项链等小首饰的小工厂，也是干完了活没拿到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