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万花丛中一点绿
毛咬儿说: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有没有做错,是不是问心无愧的,如果是问心无愧的,那就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说,怎么看。
上回说到我被人诬告偷了德物家的白菜,在课堂上被派出所带走,后伯父找到了村长槐望与之理论。从那以后,无论在学校里,还是在不知情的村人眼里,我被许多人看成了偷东西的贼人。
虽然他们都误会了我,但我的内心却是坦坦荡荡的,所以我不去与那些人争辩,我还是坚持我的原则去办事。
也难怪,有一次刮大风时,德物家的猪圈上落上了几段小树枝,并且还砸碎了两片瓦,当我正要伸手去把他家猪圈上的树枝拿下来时,被父亲赶忙喊住了:“别动!”
我大惑不解:“帮德物家把猪圈上的树枝拿下来,有什么不对吗?”
“那如果被误会了呢?”父亲非常严肃地指着那两片被树枝砸碎了的瓦说。
话说那一年的夏天,我正在沂河里粘知了,母亲喊着我的乳名来找我,让我赶紧回家,说我大爷(伯父)来了。
原来,伯父这次是特意来给我安排工作的。他单位上的车停在公路上等着,我和母亲急忙回家收拾好了铺盖卷就往公路上跑。
结果匆忙之中铺盖卷散了一地,开车的司机一下乐了,他跟伯父说:“老槐,你侄子这是第一次出门吧?你也不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伯父单位的车开进了县城的一家酒楼,我们来到了二楼南边有阳台的一个包间,除了我和伯父及他单位里的司机,还有两个人分别是县医药公司和县城一家制药厂的领导。
县医药公司和药厂都是伯父单位驻县城的下设单位,在当时都属于国营企业。
席间,伯父他们聊得甚欢,望着一桌子我几乎从来都没见过的菜品,馋的我眼睛直盯着菜碟打转,见别人夹菜的时候,我才敢跟着吃一点。
但是有一个火锅需要把肉放进去现煮,所以我既不会吃,也不好意思去吃,直到临走的时候,我发现里面还有许多肉,就要用筷子去捞着吃,却被那个司机叫住了:“啊呀,还不熟,不要吃了,吃了会闹肚子的。”
临进药厂之前,伯父嘱咐我说:“等会厂里给安排了床铺,你自己找个人帮着挂上蚊帐”
看得出来,伯父这是在考验我与人交往的能力,但我还是倔强地说:“不用,我自己会。”
“那怎么行呢?你得先学会怎么跟人交往,虽然蚊帐你可以自己挂上,但好多时候有些事是自己一个人办不到的,必须借助和联合别人的力量才行”
进了药厂的车间,第一次穿上洁白的工作服,第一次经过“风淋”(进入车间前一道除尘和灭菌的门),在众多青春靓丽的女工眼里,我就是“万花丛中一点绿”。
那一年,我正好十八岁,伯父把我送到了这个县城的制药厂上班。
因为没有专长又是新工,我被安排在了最后也是技术含量最低的包装工序,包装组的组长,是一个叫婵娟的女孩,人长得跟名字一样漂亮,而她的前任组长,据说结婚后就不干了。
我的师傅,和我一样也是药厂里为数不多的男工之一,别人都喊他风雷,也有喊他疯子的,风雷?疯子?毫无疑问,一个是他的大名,一个是他的外号,但不管别人怎么喊,他总是乐呵的,有时甚至有人喊他疯子时他会更高兴。
当然,疯子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既不是嘲笑,也不是诋毁,因为喊他疯的人身份有点特殊,这个人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包装组的组长婵娟。
我能听得出来,“疯”从她的嘴里喊出,不但没有嘲笑的意味,甚至还是一种倾慕和爱惜,这一点,药厂里的人都知道,说白了,就是他俩在热恋时打情骂俏的一种语调。而我在她们面前,就算是她们的小弟弟了。
在我们口服液车间的对面是提取车间,提取车间西头是交换水,交换水正好跟我们的包装组对门。
因为在交换水的工作比较悠闲,这里面有个叫彩云的女孩便经常来我们包装组玩,后来才知道,她和我们包装上的两个女工是高中同学。
彩云是属于那种比较内向的女孩,虽然个子不高,但若论气质,在药厂里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美女,因此,几次见面后我就对她慢慢有了好感。
但那时的我很自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只是在一边偷偷的欣赏,即使碰了个对头,也不好意思主动跟人家说话,在记忆中,倒是她还主动跟我说过话的。
越是不好意思,我的心里就越是难过,有几次,我把写好的情书偷偷的放下,然后又偷偷的撕掉,始终鼓不起表白的勇气。
而我的上铺小卢则与我截然相反,每到下午下了班,就拉着我去女工宿舍玩。
小卢住在我的下铺,虽然比我来得晚,但也比我大好几岁,因为小卢小卢的叫久了,有人就给他起了个很好听的雅号叫“小炉匠”。
还有一个师哥因为好动,也不知是谁从何时给起了个“仓老鼠”的雅号,但不知为什么,大家叫着叫着,后来有的还叫成了“苍蝇屎”
药厂的斜对门是县城一中,门卫大爷是一位爱讲故事的老头,在那个夏天的夜晚,我和小炉匠他们几个坐在门卫上听他讲故事。
故事说的是饥荒年代有爷俩去锄地,因为家里断粮好长时间了,没吃饭就去了。
锄完地,在往回走的路上,父亲就商量儿子:现在青黄不接,家里好多天没得吃了,回家怕是都得饿死,要是今天还没有吃的,回去把你娘吃了吧。
于是,爷俩路上边走边落泪,毕竟,一个是患难之妻,一个是他亲娘,但今天这个三口之家,似乎只能活两个,不然都饿死。
走到离家不远的一个碾台子,儿子兴奋地叫了起来::爹,你快看,咱家烟囱冒烟了,我娘给咱做吃的了!
回到家里,揭开锅一看,果然是有吃的,是一锅黑乎乎的窝头。
他爹就问窝头啥做的,他娘指了指房顶说:扇屋的麦草。
这麦草做的窝头,也太难吃了,没办法就得捏着嗓子往下咽,因此爷俩放弃了吃娘的想法。
晚上睡觉的时候,只听得小炉匠在我的上铺发梦呓,叫着一个女生的名字说:杨柳飘飘的小娘们……
还有一个叫老万的,如雷的呼噜声常把全宿舍的人都吵醒,于是有人出了个馊主意,蹑手蹑脚得起来将他的臭鞋子捂在了老万的嘴上。
早上起床的时候,婵娟跑过男宿舍门口去食堂打饭,小炉匠看得傻了眼:“快看,没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