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相顾无言，无声胜有声
亦奺变作一条黑龙，从平兰身后追了上来，庞大蜿蜒的龙身将平兰驼在龙背上，疾速向昆仑山飞去。
这还是亦奺在成为平兰神兽，第一次变作黑龙载着平兰走。
亦奺明白平兰现在的心情，被亲近之人所背叛的心情。
到了苍梧宫，青煜站在殿下，恭候着平兰的到来。
平兰从青煜身后走到他面前，沉静地看着他。
青煜看见平兰，先是行礼，又担忧地问到：“碧海苍穹的事，我听说了……”
“青煜，你身为妖界少君，可有听说过水经注？”平兰直截了当地问道。
青煜只是一脸狐疑，摇了摇头：“未曾听说，我可以回去问过父王。”
平兰转念一想，白术死于魔族之手，青煜如此疼爱他的妹妹，怎会勾结魔族，定是她多想了：“不必了，青煜，魔族已然向天界宣战，妖族也要时刻做好准备。”
“我知道，平兰，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如果你累了，回到落天谷休息两天也好。”
“落天谷……我终于知道，为何师父情愿将我封印在落天谷。”在落天谷，虽是一个无事散仙，却逍遥自在，能活动的地方不大，却是青山绿水。
青煜看着平兰离开，眼底闪过一丝阴冷。亦奺的嗅觉很灵敏，仿佛抓住了青煜的这一丝细小的变化。
亦奺随着平兰走在苍梧宫中，她上前提醒道：“平兰，这个少君，我总觉得来者不善。”
“就算妖界有人勾结魔族，我相信也不会是他。”
“要不然，我直接杀去紫炎宫，抓住那妖帝问个清楚？”
“现在天魔之战迫在眉睫，不宜大动干戈，水经注的事，容后再查，现在应该解决擎天柱的事。”
亦奺看着颇为沉稳的平兰，不禁感慨，所有的现实，总是赶着她成长。
于此同时，诺元醒来，看见守在身边的染钧，她坐起来。
染钧小睡了一会，察觉到诺元有动静，赶紧起来扶着她：“师姐，你这些天该好些修养。”
“我这是怎么了？”
“可能是这些日子太过操劳，脉象不稳，加之昨日碧海苍穹……”染钧不愿回忆昨日之事：“你晕倒了，天帝把你抱回来，交代我好好照顾你。”
“碧海苍穹，本末他竟真的是狱倾？”诺言声音有些沙哑，干净的面容略显憔悴。她看着同样疲惫的染钧，便知道昨日的狱倾还是在众目睽睽下，扬长逃走。她又问道：“阿兰呢，她如何了？”
“帝洵上神在照顾她，师姐，你不必担心，先紧着自己的身子……”染钧说着，眼眶有些红。他恨自己没用，狱倾明明近在咫尺，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虽然，这些年勤学苦修，飞升了上神，却还是报不了师仇。
诺元看着平日里一向刚强的染钧，如今的模样，不免也心疼起自己的弟弟，她把染钧抱入怀中，语气有些哽咽：“没事，师姐会照顾好自己。”
笠修殿书阁中，平兰找出来有关擎天柱的记载。不多，只言片语。可能先神留下擎天柱最多的记载，都在水经注中。
守护在笠修殿的鹿蜀，看见平兰如此不停歇地看书，困了就倒在书卷中睡一会，不吃不喝，过了三天，劝了也没用。
帝洵走过满地堆放的书籍，到桌前，看着支着脸睡着的平兰，他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盖上。
醒来的平兰坐起，身上的外衣掉在地上，她拿起看着衣服。她晓得帝洵来过，但是她无暇顾及，放下衣服，便继续看书。
“小殿下，帝洵上神来过。”鹿蜀在一旁道。
“我知道。”
“那狱倾也未必能真的毁灭擎天柱。”
“防患于未然，眼下，我们连擎天柱在哪都尚未可知，若真叫那狱倾找到，恐怕就来不及了。”
“帝洵上神他说已经找到了重铸擎天柱的方法，让小殿下放心。”
“当真？”平兰放下手中的书。帝洵她自是信得过，只怕帝洵寻的方法会有危险：“他在何处？”
“紫赢君在阳翎殿中等着殿下。”鹿蜀说完，看着平兰急匆匆地离开笠修殿。
进到阳翎殿的大门，她首先看到的是帝洵在庭院中央的梨花树下，从容不迫地煮茶。
眉目如画，朱唇诱人，一张清冷俊美的脸，举手投足之间，都天生附带着令人臣服的气息。
平兰走过来，坐在他对面，看着除了热茶，桌上还摆着粥菜，冒着热气。
“你找到修补的办法了？”
“先吃饭，吃完再说。”
平兰只好端起热粥，喝了一口。粥香甜可口，隐隐中，她竟然还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喝过：“这粥不错，谁做的？”
“当然是本君。”
平兰有轻笑，调侃：“我以前好像喝过，是两万年前那小仙童，对吗。”
帝洵看着平兰，那脸上倒是帝洵经典至极的清冷表情，看来是帝洵本人没错了。
而这熬粥的本事，自然是三万年前，他在阳翎殿练成的。
“我吃好了，你且说吧。”平兰吃完饭，让仙娥收下去碗筷，迫切地看着帝洵。
“擎天柱的核心，和五大神器材质一般无二，所以集齐五大神器，用它们力量挟持，取任意一把都可以修补擎天柱。”
也就是平兰的太阴剑，帝洵的斩荒刀，越湘的苍冥扇，狱倾的绝阳戟，还有止廪的策日鞭。
天牢边，凌月吸食着天宫之人的灵力，肆无忌惮地修炼着魔力。
“凌月……”
听到有人失声叫出自己的名字，凌月扔开干尸，已是魔气缭绕全身，她看向来人，眼中杀戮的光渐渐黯淡下去：“姐姐……”
“你，你……”茗月看着一旁的尸体，急切地拉起凌月，又愤怒又担忧：“你为何要弃了仙道，坠入魔道？”
“姐姐，你知道我天资不够，此生都没有办法登峰造极，只有这一条道路，才能让我成神，才能让我配得上帝洵。”凌月耷拉着双眼，平静道。
茗月一时间不该说些什么好，她眼眶有些湿润。确实，凌月虽生得美丽，乃是花中之最，只是没有修炼的天资。茗月便给了凌月一个公主的身份，让凌月能够尊贵显赫，但没有料到，若没有实力，身份地位只是一个空壳，还是会令人自卑。
“姐姐是天后，也有天赋，可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靠自己……”凌月慢慢拉下茗月的手，走到一边：“不过姐姐放心，我不会连累花族，若被发现，家族名册将我除名便是。”
“可离开了家族，你能去哪？”
“只要我的魔气足够强，魔尊自会留下我，但我不甘心，为什么平兰她身下来就能承这天地间最尊贵的位置，我不甘心！”
“凌月，只要你现在停止修炼，我们回花界，我们好好生活，是姐姐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茗月抱住凌月，潸然泪下。
“姐姐……”凌月有些哽咽。如果侥幸，她没有被发现，她便去追求帝洵上神，若是被发现，也没关系。她要让平兰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天魔大战，正式拉开。
魔族十万大军，陈兵斑澜河。天兵仙兵妖兵同聚在斑澜河，安营扎寨。
平兰穿上了止廪留给她的那一套白色战甲，晚风飞扬，将她渲染得威风凛凛。她坐在斑澜河边，看着一轮落日，沉下山腰，等着漫天星河布满青空，但又想到，眼下这祥和安静的地方，明日便要成为屠宰的战场，她便有些后背发凉。
帝洵站在平兰身旁，一汪古水的双眼望着湖畔。他身着司战之神的玄青紫金战袍，双手负于身后，磅礴而雄厚的仙气，令万物蒙生敬畏之心。
帝洵身上的气息，总有能让她感到安心。
他在身侧，相顾无言，此时无声却胜有声。
“帝洵，若我侥幸躲过诛神天劫，我们就去天涯海角隐居好吗？”
帝洵只是看着落日，莞尔一笑，并未言语。
“帝洵，你看斑澜河的落日，多美。”
帝洵道：“我还要谢谢越湘，让我误食了返老还童丹，让我在苍梧宫遇见了你。”
平兰逐渐想起了，当年那个半人高的小仙童，一个孩童带着帝洵的表情的样子，忍俊不禁：“帝洵，遇见你，浮生年华，三千不悔。”
仿佛一切美好就在昨天，可接下来，他们面临的乃是一场硬仗。
天边云霞，归鸟掠过湖面，美得似一幅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