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伤心的人儿在流泪
“你家孩儿可是被强人虏走?”道人问。
女人仰头看着道人,神情焦急地说道:“我家门窗关得好好的,没有强人进来。”
男人补充着说道:“是啊,仙家,我家中十多个伙计也没发现有人进来,况且镇子中,又不是我一家丢了孩儿。”
“如此说来,有妖魅作祟?”道人问。
夫妇俩对望一眼,然后一同看着道人点头。
道人接着说道:“你们且将地址告诉贫道,贫道明日清晨就去你家一探究竟。”
男人说道:“我家镇中如意酒坊,仙家一到了镇上,一打听就知道了。”
道人点了点头,说道:“你夫妇二人回家等贫道。”
夫妇俩人站起身,依依不舍地向破庙外走,道人紧随在他们身后相送,几人直走到石阶前,道人才不走,目送夫妇两人向山下走去。
夫妇俩人的身影渐渐融汇在黑夜中。
道人转身回到了厢房,坐到炕上。
屋中地面上即将熄灭的篝火上架着的铁锅中,粥水已被熬干,腾腾地热气夹杂着焦糊的味道,从锅口处向屋中蔓延。
坐在炕上,道人透过破露出大洞的屋顶仰望苍穹。
黑幕似的天空中,有几颗熠熠生辉的星星闪闪发亮,几朵薄薄的乌云时而移动遮挡住星星,时而又轻飘飘地移开。
漆黑的夜,安静的夜空,死了一般沉寂。
道人的心思不在夜空,也不在身前的粥锅,眼神空洞而茫然,似有所思。
突然红通通火光影像,在道人眼中闪过。
道人茫然空洞的眼中,突然显露出惊惧,不错眼珠地透过屋顶上破洞看着夜空。
此时的夜空,像是被火焰点燃了一般,映显着通红的火影,那夜空遮挡星星的淡淡乌云,已被熏染成红色,像是夜空中出现的火烧云。
片刻后道人下到地上,纵身一跃,就跃出屋顶的破洞,然后站立在屋顶破洞边缘,仰望夜空,仰望火烧云,寻找着火烧云的出处。
死寂的夜,黑幕似的夜空没有变化,西边一座孤峰上灼灼燃烧的火焰映显了夜空,那火焰像是映衬的晚霞,将夜空熏染成一条红彤彤的颜色。
看到西边孤峰上的火焰,看到夜空,道人惊惧的眼中突然洇出了泪水,口中喃喃自语地说道:“师兄,你到底不肯放过我和青儿,寻不到我们的踪迹,就烧毁了玄虚观。”
泪水夺眶而出,道人情绪已然崩溃,他突然跪倒在屋顶上,冲着西边,冲着熊熊燃烧的玄虚观,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师兄,为何苦苦相逼?”
嘶吼后道人身子附在屋顶上,呜咽地哭泣起来。
灰色的瓦,悲伤的灵魂,深夜中的屋顶,瓦上泛着星光,还有一个伤透心的道人。
寂静的深夜,空荡的山丘,呜咽的哭声划破夜空,从山神庙飘荡向远方。
山丘上树林中,夜宿的飞鸟被惊醒,纷纷从枝头飞起,在夜空红色彩带似的夜幕下,拍打了几下翅膀就了无踪迹,隐没到黑暗中,也混淆了寂静的夜。
寂静的黑夜,从此不再寂静,夜晚有了新的定义——伤心的人儿在流泪。
西边孤峰上,着着熊熊烈火的玄虚观倒塌下来,冲天的火光一下就湮灭,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火星升腾而起,在风中像是萤火虫群般快速飘向远方。
此后只剩下西边孤独的山峰,余烬中的玄虚观,在黑夜中,像是被黑暗湮灭,模糊了灰烬余晖,也看不到孤峰。
火焰余烬和孤峰,像是融汇到一处。
黑夜又回来了,夜空中红色彩带似的夜空已然消退,被火焰晃耀的乌云已然不见,黑黑的夜空,黑黑的天地,天地中的万物都被黑夜浸染。
寂静的夜,孤独的山峰,又像是往常一样,在寂静的夜里陷入死寂。
附在屋顶瓦片上的道人,感觉到自己面颊上消退的火影,流着泪水缓缓抬起头,看向西边孤独的山峰。
夜是黑夜,孤峰是孤独的,但是却染上了夜的黑,像是融汇到黑夜里,西方孤峰的影像模糊,已然看不到孤峰,只看到少许火焰余烬在空中飘散。
曾经的家化为乌有,现在的恨意甚浓。
只看了西边黑夜中模糊了影像孤峰一眼,只看了飘荡在空中火焰余烬一眼,道人渐渐抬起眼皮,流露着恨意瞪着西方。
西方的孤峰,还是那座孤峰,只不过是在黑夜里,只不过是在劫难之后,黑夜里的孤峰,似有无尽的苍凉,看不到孤峰,只有漫无边际的黑夜染成的黑。
突然在西边孤峰上泛射出一蓬幽幽的蓝光,向着黑幕似的天空飞射而去。
在刹那间,西边的孤峰不黑,模模糊糊中看到西边孤峰上的影像。
孤峰顶上的玄虚观已然化为灰烬。
孤峰上空,那一蓬蓝幽幽的光影中,若隐若现有一个身着道袍的道人冲飞向黑幕似的天空夜幕,在他身体四周,蓝幽幽的光影拖得很长很长,像是疾驰的流星光芒一般闪亮耀眼。
西边的天地间似乎被这蓝幽幽的光影点亮,隐隐约约间,孤峰和山丘上郁郁葱葱的植被隐约可见。
附身在屋顶上的道人,只看了蓝色芒影中的道人,马上就趴在屋顶上。
道人与屋顶成了一样的颜色,在黑夜的遮掩中,分不清道人和屋顶,从远处看去,屋顶上瓦片和道人的身子仿佛融汇在一处,没有了道人,也没有了屋顶,只有漆黑的夜色,漆黑的屋顶。
西边孤峰上空中那蓝幽幽的光影在冲入黑幕似的夜空中,像是点亮了西边的夜空一般,在瞬间里将附近的黑云点亮,然后很快就没了影像。
然而趴在厢房屋顶上的道人却趴了许久许久,直到咔嚓一声闷雷的响声,这才将道人惊醒,道人抬头充满恨意地看向西边,西边天地间黑糊糊的一片,没有孤独的山峰,也没有冲天而去的蓝幽幽的光影,只有黑夜,黑夜染成的黑。
道人无力地坐了起来,从屋顶破洞中,映射出的灯影摇曳,道人孤寂的身影显得萧瑟,像是风中飘落的树叶,在灯影中微微地晃动着。
道人红肿的眼睛盯着西边,粗糙的手擦拭面颊上的泪水,又怔怔地看了西边许久许久,然后翻身从屋顶上的破洞中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