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四区和第五区的边境连年纷争，前不久科隆谷地一役中罗夫尼克王国遭遇惨败，留在营中的拉特兰被路德维克家族生擒，家族开出了大价钱，原本不指望拉特兰能换回利益，毕竟前一任大法官才被九蛇之主阿莱克斯.杜比扔去喂了蛇，没想到他不惜让出伊苏里亚河的航路也要把拉特兰救回来。此事对拉特兰而言是莫大的耻辱，此时旧事重提，他的脸色自然十分难看：“如果拿小孩子当人体炸弹是贵族应对战争的方法，我也只好却之不恭。”

“说的好像你们没有——”

“够了，两位，别吵了。”轮椅上的人出声。他还想再说，突然激烈地咳嗽起来，少女连忙给他捶着背，他越咳越厉害，痛苦地弓成一团，嘴唇痉挛，好半天才缓过来。“失礼了。”他抚摸着胸口，慢慢平复呼吸，“飞机晚点着陆，耽误了大家的时间，真的很抱歉。”

“您的身体还好吧？”男人关切地问道。白睿露出了苦笑：“老样子，暂时死不了。这位想必是第四区的新任大法官了，没想到您这么年轻。”后半句是对拉特兰。

拉特兰迟疑了一下，握住白睿伸出来的手。白睿脸色蜡黄，手心满是冷汗，显然除了肺部，肝脏也有重疾。“您——您没事吧？”他寻思着如何开口。

白睿温和地笑了笑，他笑起来有种奇妙的感染力，拉特兰突然便安下心来。白睿的袖子动了动，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袖口冒出来，瞪着一对豆子眼望着拉特兰。拉特兰轻轻咦了一声，小东西是只拇指大小的猴子，紧紧抱着白睿的手指。白睿摸了摸它的脑袋，小东西便自己往他的手上凑。“这是狨猴，您是不是带了有香气的果物？”

拉特兰找到一小包杏干，狨猴一见便吱吱叫起来，欢天喜地抱着杏干钻进白睿的袖子，一眨眼的工夫已经从衣领里冒出头，坐在白睿的肩膀上，小口小口地啃着杏干，样子娇憨可爱。白睿微笑着拿手指逗弄着它：“利奥殿下，这里是不是还差一个人？”

“殿下？”拉特兰愣了愣。少女扁扁嘴：“白睿大人的口癖。”

“还差一刻八点。”利奥面无表情，“我最讨厌等人和被等。下次应该在联盟法律里加上一条，无故缺席和迟到大法官会议应立即撤职。”

“我也是有理由的啦。”赞高小声嘟哝，少女翻了个白眼：“肯定跟你的体型有关吧？因为太胖挤不进安检通道之类的。”

“渚纱！”白睿小声呵斥。渚纱缩了缩脖子，不作声了。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迪恩等得快睡着了，埃伦特默诵着主祷文，白睿悠闲地看书，室内只有书页沙沙翻动的声响。拉特兰撑着手臂，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空调开得很大，但赞高依然不停出汗，他很想把空调调低，又不好打扰其他人，只得拿手帕不停擦汗，手帕很快便湿透了。不知过了多久，白睿最先抬起头，平静地合上书。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拉特兰收回手，赞高终于停止了擦汗，迪恩坐在桌沿，一上一下晃动着双腿，唱着走调的歌。海伦娜想制止他，他突然扭动身子从桌上跳下来，一溜烟跑到门外。

门就在这时开了。“好久不见。”迪恩脆生生地说。

“真的好久不见了。”一只枯瘦的手从门外伸了进来，落在了迪恩的头顶。老人拉上门，锁住外面的声响。迪恩搀着他走进屋内，老人拉了拉斗篷的帽子，从凹陷的眼窝里环视四周。利奥不悦地拿食指敲了敲桌面：“杰里夫大法官，你迟到太久了，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抱歉抱歉。”杰里夫清了清嗓子，“我也想早点来，但酒店的保安截住了我，很是盘查了我一阵，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没礼貌了。”

“你不把这身行头换掉，没人相信你是大法官。”

老人呵呵地笑了，他拄着拐杖走到末座，细细的视线飘过来，落在了拉特兰身上：“生面孔。小子，你就是第四区新任的大法官？”

拉特兰本能地喉头一紧。杰里夫拉开座位，把拐杖靠在旁边：“大法官十年选举一次，但第四区一年便换了三个。杜比家族不是好相与之辈，希望你能比你的前任坚持久一点。嘛，也不用太紧张，只要习惯了，十年很快就过去了。”

“谢谢您的提醒。”拉特兰谨慎地回答。房间里出奇的暗，桌上排列着一行烛台，烛火摇曳着，把昏黄的光线投在墙壁。随着四把古老的重锁缓缓合上，会议厅完全封闭起来。

外面传来敲门声，利奥忍着怒气：“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