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黄昏时分，西尔维娅慢慢醒转过来。衣服已经换了，她穿着一件白色丝绸睡裙，卧室非常宽敞，正对着床放着一个黄梨木梳妆台。楼下是一个院子，院中种着一棵高大的榕树，许多孩子在草地上玩耍，树林把院子围起来，再往远处便是白色的沙滩和大海。眼前的一切让她生出在梦中的错觉，门开了，西尔维娅立刻回过头，女仆走进来，把一套礼服挂在衣架上。西尔维娅很想问问她这是哪里，但是女仆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挂好衣服女仆便径直离开，西尔维娅叫住了她：“谢谢。”

女仆比了个手势，西尔维娅才知道她不会说话。走廊里的房门开着，一间是儿童房，墙壁漆成嫩绿色，地上铺着彩色泡沫塑料，一间休息室，剩下的都是孩子们的卧室。走廊尽头是一间重症监护室，墙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管线，还有各种昂贵的急救设备，氧气罐、血液过滤车、心脏复苏机、高压冲拴泵应有尽有。光这个急救室就价值千万，但别墅每层楼都有一个同样配备的急救室。三楼的房间已经空了，二楼的房间里躺着一个瘦小的孩子，十来个医生护士围着他忙碌。西尔维娅放轻了脚步，一路走一路四处环顾，心下惊异。这里乍看像一个福利院，但是福利院会按重症病人的标准配置吗？除了最开始的女仆，她没有遇到一个人。出了门，一股大海和草木的香气扑面而来。回廊里放着许多花盆，西尔维娅蹲下来，花盆上贴着标签，上面写着孩子的名字，里面种着郁金香或者玫瑰。有的花长得很好，有的已经奄奄一息。西尔维娅的目光落在一个花盆上，花盆里种着粉红的玫瑰，玫瑰开得正好，娇嫩的花瓣沾着露水，显然主人在精心照料。她轻轻念出标签上的名字：“爱莎。”

“爱莎已经死了哦。”

西尔维娅一惊，几个孩子站在她面前，手拉着手：“医生哥哥一直代她照顾她的花，但是医生哥哥也要死了。”

西尔维娅被拉进孩子们当中：“等等，这里是哪里？莱特呢？”

“来找我们啊，找到了就告诉你。”

孩子们一窝蜂跑开了，西尔维娅注意到他们奔跑的姿势有些不自然，像安装了假肢或者受过难以愈合的创伤。她在榕树背后找到了一个孩子，他没有藏好，露出了半截衣角。

“换鬼啦！”孩子笑嘻嘻地叫道，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拉着西尔维娅。“你们从哪儿来？”她忍不住问道。

嬉闹声戛然而止，仿佛有人按下了暂停键。笑容从孩子们脸上消失了，拉着她撒娇的孩子松开了手。西尔维娅有点不知所措，好在这时有人从林中走了出来，孩子们的注意力立刻被他吸引住了。

“莱特！”领头的孩子叫道。他连蹦带跳地扑过去，一眨眼的工夫莱特身上已经挂了四五个孩子，一个幼小的女孩摇摇晃晃地抱着他的脖子。“小公主，我要被勒死了。”他把女孩拽下来，单手抱着她，赶小鸡一样吆喝着孩子们。孩子们一点都不怕他，争先恐后地去抢他手里的塑料袋，莱特叹了口气，把塑料袋拆开，里面装满了零食、玩具和连环画，孩子们很快瓜分完毕，得了想要的宝贝，心满意足的跑开了。

“势利的小混蛋。”莱特摇了摇头，笑骂道。察觉西尔维娅的视线，莱特朝她走过来。“别问这些孩子的来历。”他说，“他们讨厌被人问起这个。”

西尔维娅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这里是哪里？”

“福音之家。”

“原来你还是个慈善家。”她语带嘲讽，莱特耸了耸肩：“你好像很讨厌我。”

“任何人被莫名其妙拐到一个陌生地方都会讨厌的。”

“没关系，你很快就会喜欢上这里。”莱特不以为然。西尔维娅的目光移向大海，这里离海边不远，莱特不可能把昏迷的她运出境，他们还在乐园岛。这个地方处处透着古怪，西尔维娅不信它只是一个福利院，但当务之急是找机会离开。见她不作声，莱特反而来了兴趣：“你不生气吗？”

“我生气的话，你就会放我走吗？”

“不会。”莱特眯起眼睛，露出了兴致盎然的神情。西尔维娅冷眼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莱特从衣袋里取出一枚珍珠，珍珠看上去是白色，却在靠近西尔维娅时流动着莹蓝色的光华。他把它放在她的手心，西尔维娅感到珍珠表面慢慢变得灼热起来。

“在拍卖会上得来的，据说是晟国皇室的贡品。东方的传说里记载了一种人首鱼身的生物，他们生活在弱水之畔，善于纺织，可以制出入水不湿的鲛绡，晟国叫他们鲛人。鲛人就是人鱼，我一直在派人寻找人鱼，但只找到了人鱼的眼泪。”

“你也想得到永生吗？”

“永生？”莱特挑了挑眉毛，“我对那种东西不感兴趣，我找人鱼是因为想救一个朋友。”

西尔维娅沉默了一会儿，斟酌着开口：“人鱼肉的确能令人不老不死，但是很少有人能够耐受它的毒性。如果没有成功，反而会变成怪物。”

“我知道。”

莱特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笑出声来。他笑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感染力，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让人讨厌不起来。“不要那副表情，我又不是变态，才不会把漂亮姑娘的肉割下来。”

西尔维娅有点尴尬：“那你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医生。”

“世上也有医生治不了的病。”莱特的笑容消失了，“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你知道‘心之冢’吗？”

“心之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