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上午十点整，天空湛蓝晴朗。轻轨电车载着游客穿越碧海蓝天，从天空俯瞰，乐园岛仿佛一朵巨大的向日葵，十一枚花瓣伸向大海深处，新月型的围坝将海水拦截起来。白色的滑翔伞在海面起落，碧海、蓝天、一望无际的棕榈和椰林，雪白的沙滩上布满了阳伞。众多新婚夫妇选择在岛上度过蜜月，秋看着身边的女孩心想，她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西尔维娅呆呆地趴在窗前望着大海，秋正想找个话题，裤脚突然被人踩住，他脚下一滑，差点扑倒在窗户上。西尔维娅连忙站起来：“果然我还是站着好了——”

“你给我坐好！”秋腾出手把她按回座位上。西尔维娅穿了一条海蓝色的无袖连衣裙，领口镶嵌着珍珠，还戴了一对纯白的贝壳耳环。到底是海之巫女，她喜欢一切与海洋有关的饰品，秋把手伸进衣兜里，触摸到一个小东西。眼下显然不是给她的好时候，正在他心理斗争时，电车通过了隧道，铁路两旁的树木枝蔓相连，在轨道上方形成枝叶茂盛的封闭拱洞。车厢正前方的屏幕亮了起来，象征乐园岛的十一片花瓣以缓慢的速度旋转，可以看到他们正从花梗中央开往蕊心。

天花板调到了透明模式，叶片绿得发亮，星星点点的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间筛落。头顶传来喇叭声，电车驶上了上升轨道，前方是一道藤蔓织成的拱门，两个人影停在拱门上方，穿着黄黑色条纹连身衣，扇动双翅吹响喇叭。秋正想把它们看清楚，电车穿越了拱门，一大片缤纷的彩色扑面而来，无数蝴蝶从树丛中纷纷飞起，不论男女都穿着艳丽的纱衣，翅膀在阳光下闪烁着辉光，下方是广袤的绿色湖泊，曲水拥抱着大大小小的草甸，浅滩处生长着茂密的红树林。除此之外，沼泽中遍布着一种开球状花卉的树木，每朵花都有小房子大小，完全盛开时能容纳一个成人，许多蜜蜂和蝴蝶打扮的人在里面飞进飞出。电车沿着小河爬到了最高处，突然急转而下，车厢里传来游客的尖叫。电车像过山车一样陡然上升又急转而下，经历了三个拐弯，速度慢下来，停在一座长满鲜花的小风车前，绿色的玫瑰自盆中倾倒下来，组成“奇迹花园”四个大字。

两人下了车，风车下方开了一个售票口，一个女人坐在里面，脖子上围了一圈红色的花冠。秋扯了扯，没扯动，不管他如何用力，花冠像粘在女人脖子上一样。售票员的嘴角跳了跳：“先生，不要扯了，这是天生的。”

“但是……”

西尔维娅拉拉他的衣角，小声说：“不要闹了，好丢人。”

她话音未落，秋一下子把售票员头顶的叶子拽了下来。他捏了捏叶子，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装——”

售票员毫不犹豫地拿电脑对着他的脑袋砸了下去。她把“叶子”安好，坐回原位。西尔维娅尴尬地笑笑，把门票交给她：“请问有乐园岛的地图吗？”

“两位想去哪里？”售票员敲了敲玻璃，半空中浮现了一副全息投影的地图。西尔维娅问道：“有推荐的地方吗？”

售票员点了点头，依次点开不同的花瓣：“乐园岛分为1至11号群岛，我们现在位于正中的奇迹花园。1号到3号是海滨浴场，4号是儿童游乐场，5号原本是一座船坞，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沉船，每一艘沉船都是一个酒店，包括世上最大的水下酒店尼普顿海神酒店。6号和7号是赌博胜地，世上最大的赌场天空城就在6号岛屿，据说只要赢了天空城的老板，赌场便会为赢家实现任何一件愿望。8号和9号是购物中心，包括电影院、室内滑冰场和健身房，从十号开始就是私人土地，禁止游客观光。”她拿出一副四开大小的乐园岛全景图，“从这里出发会有点远，我们推荐直升机观光服务。”

“多少钱？”

“每小时一千五百索比。”

“有便宜一点的吗？”

售票员微笑：“当然。我们还提供另一种便捷的交通方式，适合想慢慢观光的游客。”

西尔维娅正想接话，不远处传来争吵声。她探头望去，一个围着栅栏的小池塘边，一个胖子正拿鞭子抽打背着黑壳的男人：“让你在客人面前丢脸！让你在客人面前丢脸！”

“那是怎么回事？”秋问道。售票员皱起眉头：“他们只是普通的工作人员，是承包商在闹事。”

胖子跳到蚁人背上，亢奋地踩着他的脊梁。售票员正准备叫保安，一杯果汁突然从胖子头上浇了下来。一个少年踮着脚，站在池塘边的石头上，手里握着杯子：“抱歉，一时手滑。”

胖子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愤怒地挥舞着拳头，一只手从少年身后扣住了胖子的手腕，继而一折。出手的是个穿紫色长裙的女人，秋甚至没看清她的动作，胖子便头朝下栽进了池塘，溅起巨大的水花。少年从石头上跳下来，朝蚁人伸出手：“您没事吧？”

蚁人狼狈地爬起来，擦了擦脸上的血和灰：“谢谢。”

少年使了个眼色，女人把手帕递给蚁人。他站起来，笑眯眯地望着两人：“抱歉，打扰到你们了吗？”

“啊，没事。”西尔维娅打量着这对奇特的组合。少年约莫十三四岁，蹬一双鹿皮靴，雪白的刺绣衬衣和马裤，身上流露出自然的贵气，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女人比他年长不少，面容端丽，却不苟言笑。“我叫迪恩，这是我妈妈海伦娜。”少年自我介绍。

“我叫西尔维娅，这位是秋。”西尔维娅朝海伦娜伸出手，海伦娜冷淡地扭过头。西尔维娅的手僵在半空中，迪恩责怪地唤了一声：“妈妈。”

他的尾音拖得很长，带点撒娇的口气，海伦娜勉强和西尔维娅握手，她的手心冰凉，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老茧。迪恩笑了笑：“抱歉啦，妈妈不常和外人接触，有点怕生。我们第一次来乐园岛玩，打算好好逛逛。二位呢？”

“我们也是第一次来。”西尔维娅问道，“两位是外地人？”

“我们来自格尔达王国，现在第二区才立春，因此只带了春天的衣服，一下飞机就热得受不了。”

“因为这里是热带气候啊。”西尔维娅笑了起来，“两位打算去哪里？”

“五号船坞。”迪恩说，“我们订的酒店在船坞。从这里过去很近，要不要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