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样本记录四 消失的毒
俄耳甫斯，我记得这是希腊神话里的，是富有杰出音乐才华的阿波罗神的孩子。
“不过很抱歉，他暂时还不能发出声音。”先生侧着脸看着那团黑乎乎的家伙，“如果能展现真容的话，他可是很帅气的。”
真是不可思议，平时不起眼的影子，居然是犹如生命一般可以活动的存在。之前把我从二楼接下去的，应该就是这位“俄尔甫斯”了吧。
“别这样说先生，能操纵影子，转变成各种样子，已经是足以让缪斯女神赞美的奇迹了。”
我试着用先生的那套称赞他的能力。
那团黑雾回归地表，恢复成影子。随后升起一缕黑烟，飞向先生的上衣口袋。
先生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什么？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灯管一样......
“这是半密封的钠制灯管。平时放在口袋里，必要时可以作为点光源使用。”
那个钠灯管里，可以看到一点摇晃的灯火。那团黑雾围绕着灯管，围绕着那微不足道的摇曳之灯。
“要去确认一下吗？那边差不多也快有结果了吧。”
他拿起靠在墙边的小手杖，慢慢站起来。正了一下头上的帽子，然后理了理上衣的褶皱。
我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快接近中午了。
............
回到案发地，一辆运尸车停在外面，尸体已经被送上去了。大家都还在那里，这是个好机会。我试着把我刚刚的那套逻辑讲给了在场的各位。也许，那个李警官会被我的这般推理另眼相看也说不准。
“所以你认为毒是通过死者劲部那个针孔痕迹注射进入的？”
我一口咬定就是那里，因为只有那里才看起来像是个突破口。
然而......李警官递给我看了一个检查报告，死者有先生，生前接受过劲部静脉注射治疗......
“颈部注射药物？所以说，那个针孔是......”
“小妹妹就不要来打搅我们工作。”李警官对着我低吼了一声，他的心情有点烦躁。
没错，和我想象中的答案截然不同，死者脖子上的针孔痕迹，是之前脖颈注射时留下的，而之所以贴创可贴，是因为......
颈部注射之后，血管会扩张得很厉害，一旦被人看见，估计就会问“你的脖子怎么有点肿？”然后就会被问出什么来，但是贴一个创可贴的话，只需要回答“不小心擦破了点皮”这种就可以了。
况且，那个创可贴那么难撕开，也就意味着当时贴上后就没有再动过了。
我被李警官的吼声吓到了，两眼看着先生，而且出于害怕，我居然抓着先生燕尾服的衣角......羞死了。
“对不起，是我们疏忽了。”
先生用一句“对不起”和一张温柔的脸给我打了圆场。
我心里有点恼火，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案子，见脚边有一粒不起眼的小石子，就一脚“唰”把它踢飞了。
“看样子，比想象中要复杂一点。”
先生摆出一副思考着的样子，脸上多了几分踌躇。
不是通过注射下的毒，那么......
对了，有先生死的时候不是口吐白沫吗？也许是食物里下的毒。那么，当时桌子上的食物有......
一笼屉的小笼汤包，一碗阳春面。我记得半碗阳春面被打翻在地上，也就是说可能是在中毒的时候，身体不受控而打翻的，那么毒就在阳春面里，难道说......和我一开始设想的不一样，凶手是厨子？不，跑堂的也可以，或者说一开始就是店老板计划好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一时间乱了方寸。
“对了，毒物的检验结果有了吗？”我这次谨慎一点，生怕又被那个姓李的吼一句。
“就普通的毒，砒霜那一类的，没什么特别的。下毒的是个新手。”
李警官给我们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也许，这是个新手第一次试着去下毒。
“唉......好生生的一笔买卖啊！”
谁的叹气声？
我转过头去，看到那个艳妆女人在叹气。
“真是晦气，看来，得找下一个了。”
“都这种时候了，小姐居然还在叹气？”
我马上回了她几句。
“说话好歹看看场合啊！”
她从皮衣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高档货，还拿出一只打火机，也是高级会所里才会有的那种。拣了一根，用细长的两指夹住，自顾自地抽起来。
一股白烟从她的鼻腔里喷涌而出。
不对，我觉得我的推测至少有一点不会错——她就是那个下毒人。
李警官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然后打开了免提。
“头儿！化验结果出来了......”
不管是吃剩的小笼包，还是那碗打翻的阳春面，都没检测出毒物！
“小姐，借个火。”
李警官在裤兜里摸了一会儿，摸出一根烟出来。然后问那个艳丽的小姐借打火机。
他深吸了一口，神情恍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许吃桂花糖糕对他有帮助。”
一句话弱弱地从先生的嘴边掉出来。
对了！我记得还有个空盘子，是装桂花糖糕的盘子。
“那个......李警官......”
李警官现在心情不好，所以我需要小心点。
“我和先生在发现死者中毒的时候，我其实看了桌子上的东西一眼，那个时候，还有个空盘子。”
“空盘子？”
他的眼神里似乎又看到了希望。又对着电话那边讲了起来。
“喂，那个时候的空盘子化验了没？”
“那个，恐怕没有化验的必要。”
这句话是掌柜说的。
“有先生，不喜欢甜的东西，所以桂花糖糕，应该只有那位女士吃了。”
女人点了点头。
好了，思路又一次断了，难道说毒真的就是腾空出现，又腾空消失的吗？我没忍住心里那种焦躁感，一心只想着能去二楼再看一次，一个快步跑向楼梯......
先生拦住了我，他对着我微微一笑。
“别紧张，夏洛小姐，就算再去一次现场，应该也没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线索都断了，我怎么会不紧张呢，先生也是一样吧，案子查不下去了！”
我的眼角打着泪花，我能感觉到，还有心跳的加速，一种不安感，一种无能感......呜，我想哭出来，第一个案子，就失败。
先生的脸凑了过来，停在我的耳边......一种小鹿乱撞的感觉让我一下子把眼泪硬挤了回去。
“这样子，就不会想哭了吧。”
他笑着，虽然这招真的挺管用的，但是脸太近了！
“藏毒的地方，一直都在眼前。在侦探工作中，最重要的莫过于能从繁琐的事实中分清主次。否则，精神不但不能集中，反而会被搅得分散。”
他又像是说了什么高深的话。
“主次？”
“一开始我们把目光锁定在毒的来源上，然后发现的是针孔痕迹，后来这条路被否定了，于是转移到了食物上，现在食物也被否定了，所以......”
“再次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就像是被牵着走一样！”我清醒过来。“直到我们把整个房间都翻个底朝天，都不能确定毒的来源，最后，就会迷失在自己创造出来的迷宫里......”
真是一场可怕的心理战！
“你会是个很厉害的侦探。”
他夸奖了我，不过他的表情有些许的变化。
“不过有些事情对于你来说，可能还需要点时间才能理解。”
表情严肃，眼神中充满着一种庄严感，然后他转头看向那边的几位，先生他，绝对知道这一切是哪个人干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