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谷雨·精神·世界
到别人的世界去治病？
那种病只有一种可能——精神病。
我脑袋很快有了反应，但连我自己都对这个答案深表怀疑。
“看来很聪明，呵……猜到了……啊？”
他摩挲这那面古老大转盘，顺口跟我说着话。
“那究竟是谁患病了？”
我也只是顺口一问，谁患病了对我根本不重要。
列车继续平稳地向前行驶着，车厢廊道里也陆陆续续地出现了许多乘客。
刚开始时，我还是很在意周围人的，刻意压低了声音在和他交流，可我发现，其实周围的人压根也没怎么注意到我们。所以，现在我们很自然地交谈着。
不过这次，他回答的时间间隔略微久了些。
他慢慢地摩挲着那个古铜色的转盘，一切都是不紧不慢的，和飞速向后移动的景物格格不入。
我也没敢去打扰他。
“其实……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他浓黑的眉头略有些锁住了，看来，这对他来说，是件挺棘手的事。
他在考虑……
要不要告诉我真相。
我和他似乎存在于一个额外的空间里，这个空间隔绝了外界。屏蔽了外边磕磕碰碰、窃窃私语的声音。
“……”
他的手托着下巴，帽檐遮住了眼睛，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还是一副很拽的模样。
但过于沉默的四肢和语言令我看出了他的犹豫和挣扎。
索性开门见山了，我道：“你总该向我解释一下，我虽然聪明，但也不知道你那话的意思啊！咱总得沟通一下，不然怎么治病呢？”
他仰头看向我，徐徐道：“精神世界。”
精神世界？别人的世界？难道说，这是个非真实的世界？还有之前想到的精神病！
——这是精神病人的世界！
我的脸上现在一定满是诧异，无法掩藏的诧异。
“可……这不科学啊，如果我只存在于他的精神世界里边，那我怎么会有未来的记忆呢？”
那就是未来呢！
“因为……他来自未来，他有对过去的回忆。”
我作出思考的模样。
他继续道：“透过古盘，我找到了几个关键人物。”
“那关键人物里有我咯？”
我有九成的把握，里边是有我的，但还是明知故问了一下。
“哼，有，不过你只需要协助我。你不是我的治疗对象。”
他玩味的眼神盯着我说。
我懒得理他的挑味，不知道为什么，谈到这个话题，我就格外的感兴趣。
“那，你的意思是其它几个都得治疗。”
“差不多……”
看来真是件棘手的事。
“但……也需要保护。”
“保护……你。”
从这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我算是能大概理清事情的基本脉络了。我是精神病人虚构出来的角色，我是个善角色，但恶角色多于善角色。如果我这个善角挂了，那这精神病人不仅仅是精神病，还会彻彻底底变成一个大恶之人。
所以，他得保护我。
然后，我再协助他去铲除邪恶。
“那快去铲除邪恶分子吧。怎么干？枪杀还是刀杀？”
“不能，得拯救。”
“杀了他们……会损伤他的灵魂。”
“这……算不上救人。”
原来恶人也能被拯救的……好人真伟大，不仅要让自己不变成恶人，还要去拯救恶人。
“大叔，你闯入他的精神世界，难道不会被发现吗？”
“假如一个人的世界中没有你……就算你存在……他也会视而不见。”
我心中顿时豁然开朗，但也有些凉意森森。
我们都沉默了半响。
“他给你下一步的剧本是？”
剧本？原来，患病的那个人就是阿杰的爸爸引力啊。那他让我继续做的事可能就是所谓的剧本咯。
“他让我去渡灵魂给另一个人，一个长得挺清秀的男孩，但他好像活不过18岁，需要我把灵魂给他。”
“小朋友，不错……又帮我找到了一个关键人物。”
他似乎对我这个虚拟人物挺满意的。但我其实也对自己挺满意的，虽然，我只是个虚拟的存在。
“那接下来，怎么做？”
“按照他的剧本来。主角嘛……总会一个一个登场的。”
也是，不急，至少这个世界有两个清醒人了。
“那我们以后岂不是得像连体婴儿一般一起行动咯？”
“不必。”
刚说完这话，他便化作一束白光，融进了那古铜色的转盘中。
真神奇，有超能力，看来的确挺好的。
刚刚虽知道了这是个虚幻的世界，但接受起来还是有些困难。他钻进圆盘后，我依然有些在意周围人的眼光，便坐到他之前坐的椅子上。
待廊道上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后，我才悄悄地拾起那圆盘，藏在自己的衣服里。
不过很快，我就反应过来了，自己没必要这样。
于是，大大方方地把圆盘掏出来，独自坐在那沿窗的板凳上，拉开蓝色的帘布。
火车窗外的光投射到整只圆盘上，圆盘这次清晰地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它被划分成了六个部分，每个部分都被精心雕刻着不同的图案。看到中间的指针，真是心痒痒呢。
要不？就玩一下下。
我把手放在上边，手指调皮地拨动了一下。
果然，开始转动起来了。我正期待地看着它即将转到的地方。
一束白光跃然而出，幻化成一个黑衣大叔，他匆忙迷蒙的眼神扫过我，掠到那圆盘上。
“你……”
我看得出来，这下我是基本是凉凉了。
指针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我屏息凝神以望，既希望它快点停下来，又希望它别停。
可它还是渐渐慢了下来。
古怪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静，“准备……迎接下一个角色吧。”
不会吧？
它停了下来，什么也没发生，指针指向了一个时间形状的图标。
虚惊一场。
砰砰砰——
廊道里走过卖酒水的售货员，玻璃瓶相互撞击发出脆乱的声响。
不应该呀，火车不是在平稳地行驶吗？
“卖水啦哦，有卖水的没得——”
我顺着吆喝声的方向，碰巧透过厚厚的玻璃窗看到了火车前边的转弯轨道……
一声叹息声恰巧在这时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