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软柿子要比硬的容易吃”（五）
“银？
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行走在吉原街上的坂田银时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停住了脚步，
他回头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微微皱起眉头，
“桜？”
高杉桜穿着她常穿的那一套和服，正与他四目相对。
“你才是，为什么在这里？”
“我来送货的，”
说着，她微微抬手，坂田银时这才看见她手里提着的八寸蛋糕盒子，外面用粉红色与白色的绸带装饰。
“这里有家游女屋经常买我家的蛋糕呢，”说着，高杉桜莞尔一笑。
“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银，”
“还能做什么，”
银时说话的语气听起来稀松平常，
“男人来这种地方，不都只为了一件事情么。”
有些流氓的发言，寻常女性听了大概会害羞或是不好意思；高杉桜却只是眨了眨眼睛，从外表上，实在是看不出她在听了坂田银时的这句话之后，有什么情绪的波动。
“你还真喜欢呢，”
她说，甚至还有些发笑似的，
“说起来，以前你们几个，还总约着一起去逛花街来着。”
“啊，男人就是这种德行，”
坂田银时懒洋洋地开口，从高杉桜的身边经过，
“从小屁孩到老头子都专一地喜欢着水当当的年轻女人啊。”
默默地注视着男人离去，高杉桜收回目光，继续迈步朝前走；她没看到的是，走过拐角的坂田银时又折回了头，半个身子藏在墙后看着她走去的方向。
“那我就先告辞了，
欢迎您下次再来店里订做蛋糕。”
双手垂于身前微微鞠躬，高杉桜和游女屋的客人告了别，转身离去，
只是她并没有顺着来路回去，而是朝着吉原，更深的地方走去了——将自己身形隐匿在杂物后的坂田银时悄悄跟了上去，
两人中间一直隔着恰好的距离，
既不会跟丢，也不会被发现的恰好距离。
行走在都丽璨绮的吉原街道，尽管高杉桜的和服也是明艳的紫色，但她低垂眉眼的模样，恬淡娴然的气质却让她与吉原的气质格格不入，
不时有过路人驻足，朝高杉桜投去打量的目光，
甚至是某些轻浮的男人以为她是某家的游女，向女人询问着一夜春宵的价钱。
但是这些事，都没有牵绊住高杉桜的脚步，
她就这样仿佛漫无目的一般，绕行着这偌大的地下之城。
坂田银时最后看她停下脚步，是在一处阴暗的小巷里；彼时女人正抱着膝盖蹲着，小心翼翼地叫自己和服的下摆没有耷拉到地上，
白皙纤细的手指挠着一只雪白小奶猫的下巴，
听着被按摩着太过舒适的小猫发出“呼噜呼噜”的微弱叫声，高杉桜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块牛奶饼干，掰成小碎块递到小奶猫的嘴边。
“乖，乖，”
受到投喂和爱抚的小猫主动将毛绒绒的脑袋递到女人的掌心中，
好一派充满爱心的温馨场景啊。
“你跑到吉原来，就为了这个？”
坂田银时站在高杉桜的身后，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丝丝的无奈；原本只是心念一动才跟踪她的，没想到最后却看见了高杉桜这么少女心的一面，
“刚才不是说了嘛，我是来送蛋糕的。”
“送完了怎么不直接回去，在这里晃来晃去的。”
“因为，
吉原很美呀。”
女人收回了被小猫磨蹭的手，压着衣摆缓缓站起身，
“歌舞伎町，虽然也很美，但是吉原这样美丽的地方，还真是少见。有那么多美丽的女孩子，春兰秋菊，各有千秋。”
“这话是一个女人应该说的么，”
坂田银时挠了挠脑袋，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自哪个油嘴滑舌的嫖客之口呢。”
“呵呵呵——”
听见银时说的话，高杉桜捂着嘴笑了。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银，大概就算你把头发拉直染黑了，我也能一眼就认出你吧。”
“喂，我在你眼里的特征就只有银发天然卷这一点是吗，”
他叹了口气，
“你不也没变吗，还和以前一样单纯。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赶紧回去吧，平常没什么关系，只是这一个月，吉原可不大太平。你这样柔弱的姑娘独自待在这儿，会发生什么事情可说不好。”
“嗯？”
桜明亮的双眸眨了眨，其中是浅显易懂的不解，
“那，银你留在吉原的原因，就是这个吗？”
“总而言之，你快点离开就对了。”
坂田银时语气中难得一见地流露出不耐烦的别扭，他原本想像平常一样直接离开的。但是想了想，银时还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我送你出去。”
高杉桜顿了顿，点点头，
“好。”
......
“哈啊......哈啊......哈啊......”
吉原的边缘角落，住人稀少的地方，传来紧促逼迫的声响。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阴影中闪出来，半身的短和服已经被红色浸染。看得出来，她受了很重的伤。但她的动作依旧迅速，不如说，不得不迅速。
逃命是分秒必争的事情，这一点，作为百华团小队队长的她，再明白不过。
不能停，不能躲藏，
仓促的呼吸凌乱的脚步，撕裂的伤口滴落的血液，
每多停下一秒，被发现的危险就多增添一份。
奈何，
人的体力始终是有限，更不要说，身负重伤。
就算她的意志再怎么钢铁一样的坚定，破败的身体却让脚步变得越来越慢起来。
再坚持一下，
再坚持一下，
走过这条巷子，就有百华的伙伴了，就能，把好不容易搜查到的消息，传递给头子了。这样，这样，就能保护吉原，从那些人的手中......
斑斓的灯火就在眼前，
她紧紧攥着苦无的手抬起朝那诱人心魄的灯火伸去，像是挽留，像是哀求，
近在眼前，
最终却触碰不到的温暖。
有冰冷的东西，贯穿了她的身体。
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伤到了致命处的百华摔倒在地，
她如同出生的婴儿一般缩成一团，不断流出的血液，将身下的地面泅印成了妖艳的猩红色。
一道寒芒绽放着，
握着短刀的人，身影却藏在污浊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