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型年度风波剧
忽然间,消息如蜂蜜出巢般蜂拥而出。
林启刚去退亲了,冯小倩的弟弟冯国庆就找上了门,硬是讨要个说法。
农村里家家户户基本都是挨着的,闹出这么一个大动静,街坊邻居闻声都爬到了墙头看林家的情况凑热闹。
阿婆才把鸡窝里捡出还热乎的鸡蛋兜在围裙里,好一会才回过神,他大孙子去退亲了?啥时候的事,她怎么不晓得。
林启刚昨晚一晚上也没回来,阿婆以为是在队上的仓库睡了,一瞅冯家小子这架势,阿婆把兜里的鸡蛋丢家里的草垛里,转回身插着腰拔高语气:
“你一个小辈,朝我喝什么喝!你家老头看到我的都不敢这么猖狂,你是熊心豹子胆了敢在我面前这样?!刚子不在,退亲就退了,两个人处对象,处的不好了,不可以退?他俩打结婚证了?”二话不说就打上门了,冯家的长辈没来,就让个小辈来这耀武扬威的,真当他们家孤儿寡母好欺负了!
冯国庆瞅着眼前的老太婆,不禁退了一步,他还是有几分怕的,河沟村人人都知道这个老太婆脾气不好,但他爸说了他得来找个说法,于是他拿着扁担,把老林家的门砸的“哐啷哐啷”的响,看到面前的老太婆心里还是犯怂。
又是砸门又是吵架,动静闹的大,村里邻里的几条狗听到声响也吠了起来,乱哄哄的。
冯国庆手直指,铮铮有词直言:“你…你别忘了,当初包子病了,村里谁肯借钱给你们家,是我爸拿出了20块钱救的人,不然你家包子早死了,坟头的草都有一丈高了!我爸也不嫌弃林启刚的出身,他倒好,说退就退,让我姐面子往哪搁,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让他…哎呦!”
阿婆抡起旁边的棒子砸过去:“坟头草一丈高!我撕了你这嘴上没门的东西!胡说八道些什么!”
冯国庆被砸中了头,多少有些傲气,拿着扁担就往回打。
旁边的人看动手里也不能再看了,都喊着让别打了,但却没有人上来拉架。
在屋里拨玉米的包子,听到了门口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怯怯的趴在门口,看了一会,左看右看,蹦跶着去锅灶台上顶脚把剁草食的菜刀拿起,冲到了阿婆的前面:“你干什么欺负我阿婆!出去,这是我家!不然我揍你!”
包子一溜烟的冲过来,阿婆不怕宋保国,但看包子拿着刀生怕刀没个准头,让他自己把手给切了,忙一把刀抢了过来,说“包子,进去。”
冯国庆不敢真打赵家阿婆,也打不过阿婆这个母老虎,但他难道还不敢动这个病恹恹的小崽子了?他抡起扁担就要打,扁担挥起却没落下。
“冯国庆,你来这里闹什么,该说的昨晚我已经说清楚了。”在他身后又冷又硬的林启刚捏着扁担的一头,轮廓凶狠,看着渗人,他拉着扁担的一头把在门口的冯国庆拖了出去,抬腿就给他一脚。
“包子,跟阿婆进去。”林启刚转回身笑着摸了摸包子的头发,“听话。”
阿婆看着他,想问的事情一大堆,但到底没说什么,用手捂住包子的耳朵把人抱进屋了。
“林启刚,你……你。”冯国庆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抡着扁担朝林启刚打了过来,林启刚没躲,啪一声落到后背上。
冯国庆本不敢打林启刚,但见一扁担下去打到了实处,他打的痛快了,胆子也大了,吼叫着要给他姐出气,就要接着揍,但这一次,林启刚抬手一拳就打了过去,力道大得冯国庆从门口滚了出去,倒在地上嗷嗷嗷嗷叫。
“你家长辈不来,让你来这里耀武扬威是什么意思,敢和我家里人动手,冯国庆,你是不会想去粪坑里洗洗脑袋,清醒清醒,他们也是你能打的!”林启刚揪起冯国庆的衣裳领子:
“我昨晚去的时候,你也在,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定亲的三十斤肉票不用退我,我和你姐处对象,一根手指都没碰过她,她背着我做的事你以为我不清楚?滚蛋,再跑来这里闹,我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冯国庆心里咯噔了一下,本想问他姐背着他们做了什么事情,但看林启刚凶神恶煞吓得屁滚尿流,从地上爬起,跑出去之后还是吼了一嗓子:“臭水沟里的野玩意,你当我家稀罕你,呸!”
爬在墙头看热闹的人都唏嘘不已,闹事的冯国庆走了,大家也不趴在墙头里,只不过闹不清楚,好好的怎么退亲了,三十斤肉票定的亲,这么大手笔,说退就退了?这是河沟村彩礼要的最重的,都够平常人家娶两个媳妇了。
想起村里的谣言冯家大女儿冯小倩和男知青不清不楚,在麦子田被人抓到的事情,难不成这是真的?
林启刚动了动被冯国庆打到的胳膊,打坏的木门只堪堪挂着,他找了锤子把门重新钉好,低囔着,表情不屑的唾弃,“冯国庆这孙子。”
他昨晚去了冯家,一早又被队上拉出去办事,脚不停赶回来就是怕宋家来闹,还真猜中了,让冯国庆这个毛头小子来胡闹。
“你什么时候退的亲,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阿婆带着包子进屋里拨玉米,出来就问:“我说了你多长时间了,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打从冯小倩和大孙子定亲她就没同意过,冯小俏不是清白姑娘这些都不说,问题是这个姑娘心眼不好,只要心眼好,她不贵有什么意见,但她费力多少唾沫钉子,他大孙子愣是雷打不动。
悄无声息也没个由头就去退亲了,这是开窍了还是中邪了?
林启刚闷头迈着步想回门:“昨晚去的。”
“退了好,退了好。”阿婆戳了下他的脑袋,在他边上转来转去喃喃几句,但有些担心:“你去退了不行,你是晚辈,我得上宋家去一趟,你看今天就是冯国庆过来,冯家的长辈谁也没来,他们怕是装哑巴硬扯着你不放的。”
阿婆做事风风火火,麻溜的就出门了。
阿婆确实猜中了,对外冯家像是没事一样,只说,人都已经给了林启刚,两个小年轻闹矛盾而已,谁家没个矛盾。
不过冯国庆打上门是在那么多双眼皮底下,大家都对这事津津乐道,只觉今年河沟村的事情真是一桩接着一桩。
先是一个女知青跳河,后是三队生产队队长禾功文与人干混账事,再来林大队长退婚这事,农妇们拉家常有的拉了,更甚的私底编成故事,唱起了木头戏。
阿婆去了冯家一趟,她嗓门大,说话一套一套的,吵架谁也吵不过她,当初两家订婚,农村里讲究合八字,双方对象的八字交换,她孙子已经把冯小倩的生辰八字还了,不过冯家没把刚子的八字还来,她这次来就是要八字的。
不过阿婆没拿到,冯小倩爸说什么也不给,说小年轻过两天就和好了,和稀泥一般,硬是拉橡皮来回乱搭线。
林启刚本人是不在意,一个生辰八字,要多少写多少,冯家喜欢留着就留着,当门神贴在门上都没关系。
乔笛平时不和其它知青拉村里长村里短,不过林启刚退亲的事听大家说,也知道了个大概。
真是一桩大型年度风波戏。
乔笛这几些天手上的衣样设计图画了不少,现在就缺一抬缝纫机让她试试手,她打算抽个时间上县里去摸摸门道。不过,最近几天,因为新一批的知青要来,都忙着准备欢迎会,女知青合计着唱首歌,所以除了平常上工,剩下的时间都凑在一起排练,男知青们则是准备了一台话剧,练习的比女知青还晚。
这天练完,她们几个唱歌的女知青说说笑笑回到宿舍就猛的发觉了不对劲,宿舍里几个人叠整齐的被子被翻的一团乱。
有人反应过来,跑去翻了翻自己枕头里的东西,脸色都变了,“糟了,怕是着了偷了!”
女知青宿舍被偷了,林启刚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家里,慌忙赶到的时候,宿舍里的人都在盘点哪些东西不见了。
“都丢了些什么?”林启刚检查了知青宿舍的门锁,直接是被撬烂的,知青点的位置不算偏僻,知青宿舍旁边还有不少的农户,偷儿进来偷东西不可能谁都没看到。
大多是丢了钱和粮票,一个个都哭丧着脸,蹲在地上掉眼泪,直喊着让林大队长一定要把偷抓到把钱和票找回来,有的知青钱和票都被偷了干净,除了哭就是哭,这些票和钱是她们的命根子,没钱没票怎么办,家里也大多不是富裕的,这可怎么办。
林启刚听了一会,皱起浓黑的眉头,息心的时候讯问了每一个丢东西的人丢了什么,丢了多少,宿舍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哭。
然而,只有一个人还在翻东西,直站在窗口的架子上看,看了看又走了回去翻东西,她没哭,但一张脸也是白了,本来皮肤就够白的,这会看着仿佛风吹就倒,他大步流星走过去,宇梢紧凑,弯下腰问:“你丢啥了?”
乔笛仔仔细细的翻了自己的东西,发觉丢了些钱还丢了其他的东西,头顶上传来林启刚的声音,她脸上有些难堪,委屈的微抬小脸说:“……丢了些钱。”
林启刚:“多少?”
乔笛举起衣服堆里的一个小箱子,“六张大团结和一些零碎的票子,放在这个小箱子都没了。”她不会把钱统一的放在一个地方,都是分不同的地方放,票也藏的好,倒是没丢一张,只不过这小箱子里的六张大团结没了,估计偷儿也是看着这个小箱子稍微精致,一门心思就被吸引住了,拿了里面的东西。
丢了这么多钱乔笛心疼肉也疼,感觉全身都脱力了,不过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她还丢了其他的东西。
五张大团结还有票?!
林启刚听到她丢了这么多的钱一惊,拧着眉道:“这么多?你这破小箱子怎么不上锁。”
同宿舍的知青听了也都惊了,乔笛手上余钱多是事实,隔三差五就吃肉,但这么多钱都没了?
一时,在哭的知青也不哭了。
乔笛这下眼睛都红了,“上锁了有什么用,箱子要打不开偷儿就连箱子都带走了。”
林启刚绷紧了脸,看她微红的眼角要掉眼泪,忙道:“没事,丢了就丢了,在我队上饿不死。”他知道乔笛和家里断了关系,这么多钱丢了,怕是心疼的要死,不过看她的神情和刚刚的举动,怎么还有些怪啊,他又问:“除了钱,还丢了什么?”
乔笛咬了咬唇,支支吾吾:“……没了。”
林启刚一看就知道不对劲,“乔同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乔笛这会眼珠都变得湿漉漉的,林启刚干咳了一声,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凶了,放低了声音道:“丢了什么,会给你找回来,钱我补不了,别的会想法子给你补。”
“……”乔笛臊的不行,看了看周围的人一眼,声音细弱蚊声:“我丢了几件贴身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