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特权
走出工厂不远，一个人忽然从路边窜出来，拦住李墨林去路。
李墨林立刻认出，这人就是刚去找马世坤的老徐。
“你好，找我有事？”李墨林见这老徐面色阴沉，似乎来意不善，心里也暗暗警惕，要是真动手，他也不怕。
现在街上没有什么混混，但雏形已经有了，主要就是城里的待业青年、农村的地痞无赖、做生意的。
这三种人，待业青年和农村地痞无赖，都是时间多得没地方放，只能三五成群地聚众，天天无所事事还聚众就容易滋生是非；做生意的人，基本都是胆子大的，现在没胆子的人可不敢做生意，而且在这个年代，很多做生意的人，都是不怎么守规矩的。
老徐直勾勾看着李墨林，问道：“你叫李墨林？”
李墨林点头：“对！怎么称呼？”
老徐掏出烟，自己叼上一根：“徐志勇，就是你抢了我的材料？”
李墨林立刻明白，徐志勇应该就是马世坤上一个客户，现在拿不到材料，就来找自己了。
“这不叫抢，我拿钱跟马主任买的，这是正儿八经的生意。”李墨林说道。
徐志勇朝着地上“呸”了一口：“你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吗？”
“生意不讲先来后到，只讲实力和利益，对于部分人来说，还可以加上信用。”李墨林和徐志勇对视，没有丝毫退让之意。
徐志勇冷笑：“好啊！讲实力是吧？拳头硬是不是也算实力？”
李墨林早就知道，自己肯定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八九十年代做生意的，除非窝在小镇和集市上，抬头都是熟人，要不然遇上这样的事那是板上钉钉的。
李墨林微微一笑：“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李墨林，你给我等着。”徐志勇说完，转身就走。
李墨林看着徐志勇离开的背影，缓缓掏出烟点上，长长吐出一口烟：“钱还没挣着几分，就要应付这些牛鬼蛇神，麻烦哦！”
…………
回到家，何秀萍就迫不及待的和李墨林报喜：“墨林，今天有一个人买了两百包火柴，还说以后都会来。”
小商贩一次也就进个三五包，远一点的小商贩，进个一二十包，一次要两百包的，确实是他们目前遇到最大的客户了。
李墨林把裴友安送的奶粉和买的红糖、瘦肉放到桌子上，这次没买猪肝，猪肝、大骨属于“营养品”，得拿医生开的证明才能买到，他忘了带证明。
婷婷看到李墨林，发出一阵“咯咯”笑声朝着李墨林扑了过来，嘴里还喊着：“粑粑！粑粑！”
李墨林一把抱起女儿，在女儿脸上亲了一口：“是不是远地方的小商贩过来买的？”
“好像是，没有问！”何秀萍看到奶粉，惊讶的问道：“你哪弄来的奶粉？”
“一个朋友送的，他说市里开了一个牧场，以后县城也会有奶粉卖。”李墨林又问道：“老闫呢？”
何秀萍不知道李墨林在外面认识什么人，但闫来福说过，李墨林认识什么副厂长和主任：“闫师傅帮我们浇水去了，地里的菜这么长时间没管，他说拿了工钱不干活，拿得不安心。”
何秀萍还是很高兴闫来福主动去地里帮忙干活的，在她看来，自家付给闫来福工钱，他帮忙干活也没有什么错，总不能玩着就把工钱拿了呀！
李墨林也没太在意，逗着女儿说道：“闫师傅帮忙干活没事，不要让人家太累了，毕竟请人家来做师傅的，不是来干农活的。”
何秀萍觉得都差不多，但李墨林这么说了，她就听：“嗯，以后我跟闫师傅说说。”
次日，李墨林又要出门，这次他要去三门桥镇找药，他上一世就是听人介绍，在三门桥镇一户普通农家找到治风湿的药。
偏方这种东西，大多都是针对某一种特定病的，拥有这些偏方的人也不懂什么病原病理，就按照祖祖相传的方法使用，只要找到真的，大多有奇效。
李墨林一大早出门，步行前往三门桥镇，现在没有公交，大多数人都靠两条腿走。好在运气好，路上遇到一辆拉货的卡车，凭着一包烟搭了个便车。
坐上副驾驶，李墨林开始和司机闲聊：“大哥，你这是给工厂拉货啊？”
司机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随口说道：“送货！”
司机的态度有些爱答不理，司机是一个高薪职业，现在的人都说“马达一响，黄金万两”，谁家要是有一个司机，那可就是富裕家庭了。
“送的什么呀？”李墨林问道。
“糖精！”司机惜字如金。
糖精是化工，如今普通人基本没这技术弄这玩意。
司机爱答不理，李墨林也没再多问。
坐车的速度要快多了，司机也没问李墨林到底要去哪，开到一家工厂外停下车：“我到了，下车！”
“谢谢师傅！”李墨林礼貌性的客气了一句，然后跳下车，顺手把车门带上。
工厂的保安把门打开，卡车开了进去。
李墨林站在外面，好奇的打量着这工厂，大门边上挂着一个牌子，写着“向阳冰棍厂”。
在招牌边上，还贴了一张红纸，上面写着“进货请登记”。
工厂保安这时凑了过来：“同志，你是跟黄师傅一起的吗？”
黄师傅应该就是那司机了。
李墨林收回目光：“对，我跟黄哥一起的。”
保安真信了李墨林的话：“那先进去吧！黄师傅每次来都要吃了饭才走。”
李墨林随口胡诌：“不了，我这次来探亲，跟他约好了，回去的时候我在前面路口等他。”
说着，李墨林递给保安一根烟。
保安也不敢怠慢李墨林，双手接过。
“大哥，你们这冰棍厂随便能批发货给别人吗？”李墨林指着那张“进货请登记”的红纸问道。
保安说道：“可以啊！”
“没人管？”李墨林心中奇怪，现在国营厂生产的东西都是有规定的，尤其是产品直接面向市场的工厂，更是管得严，除非偷偷摸摸的卖，就像闫来福他们在火柴厂买火柴一样。
保安抽着烟，说道：“我们厂得了特批，完成规定任务后，可以自己增加生产任务，自己销售，不过价格要比供销社的贵，批发价都要三分钱一根。”
现在冰棍价格很便宜，零售价都是两三分，这里批发都要三分，拿出去卖至少要四分以上。
李墨林更好奇的是，这个工厂怎么会有特权私自增加生产任务。
“大哥，我们市里像你们这样有特权增加生产任务的工厂多吗？”李墨林试探着问道，对方是一个保安，他也不指望能获得更多的信息。
保安摇头：“不太清楚，具体得问工厂领导才知道。”
李墨林思量了一下，又递给保安一根烟，故作懊恼：“大哥，我忽然想起，有东西落黄哥那了，我进去拿一下东西，行吗？”
保安笑呵呵接过烟：“行，没问题，进去吧！”